沉清越这话一说,唐仕羽的酒醒了一半。余光掠过坐着的姐姐,她知情吗?唐仕羽悲哀地发觉,自己不能确定她会站在哪一边。
唐仕羽自嘲地笑了笑,以一万分的定力放下酒杯,空出手来想松一松让他几乎不能呼吸的领带,可是指尖触到衬衫纽扣,他才发现自己今天并没有系领带。这个事实卷起了他的烦躁,伸上去的那只手就好像起了静电,停留在胸口和下颌的中间地带,迟迟不愿放下去。
与此同时,沉清越爸爸的酒也醒了一半。老俩口不便开口,隔着小半个饭桌挤眉弄眼了几回,交流的是什么或许沉清越能懂,可是沉清越完全没有看他们,他知道自己的话对唐仕羽来说近乎于挑衅,可对孟初呢?
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呢?
沉清越看不出孟初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选择,他把自己看成是不自量力和盲目自信的集合体,总觉得自己在牌桌上,总觉得自己有胜算。
唐仕羽正横冲直撞的思维擦枪走火,停在胸前的那只手在冲动下握成拳,向沉清越挥了过去。
沉清越被打得向侧后方倾斜,虽然及时撑到了桌沿不至于完全倒下,可也是今天第二次被打了,身体已经有了些应激反应,他拉住唐仕羽的衣领,打了回去。
沉清越的爸爸好像对这个场面完全能够理解,未来的小舅子生气是情有可原的,这顿打必须得挨,不挨以后结婚了还是会有疙瘩。
可是沉清越竟然打回去了。沉清越的爸爸觉得实在不够高明,自己有错,挨打要立正的道理他教了多少年,还是这个样子,傻儿子唷。
孟初见沉清越的爸爸一点没有劝架的意思,他妈妈也只是在一旁抹眼泪,还是得她出面解决,或者说除了她的所有人都在期待她的表态,不仅挑起这场战争的唐仕羽是,参战的沉清越也是。
干嘛啊,她又不是裁判。
孟初在之棠耳边说:“之棠,尖叫一声。”
之棠把头埋在她身上说:“不叫。”
孟初刚想再劝劝之棠,就看见唐仕羽朝沉清越的肚子踹了一脚。十足的力度,让沉清越好像蛇被打了七寸一样蜷缩在地,之前的意气也随之被难言的伤痛取代。
孟初惊叫一声,扑向沉清越。
孟初一边问沉清越有没有事,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唐仕羽,带了点怨,不是太多,但也足够让属于他自己的怨毒的蛇侵蚀进胸口,使他喘不过气。
这算是一种选择吗?唐仕羽问自己,她完全不在乎我裂开的嘴角,她看我的那一眼,明明可以看到血,她不在乎。最可怕的梦魇在眼前发生了,她选择了另一个人,我不仅不是唯一,甚至不是首选。
孟初听见沉清越说“痛”,自责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说到底,他有这个生理上的“软肋”完全是她的杰作,现在还要被她的家人在伤口上再加一脚,她哪里来的权利这样伤害人家,他又凭什么要一直这样被她伤害?他可没做错任何事。
孟初把沉清越扶回座位,确定他的伤口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顾得上一旁呆站着的唐仕羽。她找了张纸巾,想给唐仕羽擦擦嘴角的血迹,可是被唐仕羽一拧脖子躲过去了,她也就不强求,把纸扔在了唐仕羽的座位上。
“冷静一点好吗?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的。”低声对唐仕羽说完,孟初又转过头去告诉沉清越:“清越,之棠这么大了,不需要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牺牲自己来弥补过失。嫁娶是大事,不要这么轻易说出来。”
““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完整的家对小孩子来说是很重要的。我儿子愿意担这个责任是最好的啦。他之前早恋我们担心,可是就早恋了那么一次,之后再没谈过恋爱。我和他妈妈都猜,他可能是伤到了,他心里肯定还是有你的,一直。”沉清越的爸爸纠正她。
“您说的我理解,可是之棠姓孟,是我的孩子,是我要对他负责。我把之棠带过来看爷爷奶奶也没有要为自己争什么。至于我和清越,今天刚见面,怎么能几句话说清楚呢?况且他今天,有点醉了。”
“我没醉。”沉清越说。
“那你也不能信口开河。”
“我没有信口开河。”沉清越继续嘟囔。
“你就是信口开河。”一旁沉默许久的唐仕羽喜气洋洋地踩上了一脚。
“妈妈,谁是信口开河?”之棠感觉到气氛没那么压抑,心思开始活跃起来。
“爸爸信口开河。”孟初说。
“哪个是爸爸?”之棠问。
孟初下巴朝沉清越的方向点了点,之棠只是拿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过了一会儿,他问沉清越:“嘿,你是我爸爸?”
沉清越愣了一下,脸上慢慢漾开笑容,对之棠点了点头。
这感觉还不坏,不是吗。
闹剧:第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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