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未有权势之心,否则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而霍灏轩也已经表明了态度,霍王府是护定了菡嫣,若是任由她被接进宫,难免又是一场权利制衡,不但父王母妃不会饶了他,对薛少宸定恐怕也不好交代。
“前阵子凤城郊外出现一伙盗匪日益猖獗,近日拉竟然敢对官银下手。微臣打算让兵部调动少许兵马前往剿灭,让郊外百姓得以安心。”
“这些事灏轩做主便是。”永泰帝翻开奏折,继续阅览。
“微臣遵旨。”
第二日,霍王府孪生子满月,以霍王在皇上面前的身份和倾墨公子的名声,巴结之人可谓络绎不绝,不但皇亲国戚尽数到场,就连门外都有不少文人学士但求一见。
阮绮罗抱着孩子跟在霍灏轩身边招待前来恭贺的客人,有时乏了便到踏雪轩偷闲,陪着菡嫣挑一些孩子的衣帽款式。
“怎么你看的都是女孩儿的,若是男孩儿岂非用不上。”阮绮罗好奇的问着,似乎菡嫣早知道这一胎定是女儿似的,选的都是粉嫩的颜色。
霍菡嫣贴着肚子,眼神中尽是慈爱柔情,“就是一种感觉,是个女儿。夫君也这么想的,写信来都是问肚子里的女儿乖不乖。”
“你大哥昨夜告诉我,薛少宸边关大捷,一举挫败魏国公的兵马。如今戎国正打算与我国议和,若是顺利定然也要班师回朝了。”阮绮罗笑道:“定能在你临盆之时赶回来。”
霍菡嫣笑着颔首。虽然夫君信中言道,邛火由不会轻易退让,定然还有一场大战等着他,可心中总是想着自己临盆之时,夫君在场就好了。可以亲眼看着他们的清瑶出生。
“菡嫣,当年多谢你相助,我与你大哥都感激不尽。”阮绮罗没理由的说出一句,让霍菡嫣顿时摸不着头脑,自己做了什么?担得起嫂子的一声谢字,又在谢什么?
看着她疑惑的模样,阮绮罗眼眸中洋溢着温和,“我自幼便是孤女,被前一任的首领收养,带进地宫。每日所学的便是厮杀与搏斗,一日是暗卫,终身难以回头。”
“嫂子……”霍菡嫣神色一怔。“你都记起来了?”
“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可以遗忘一世,渐渐的也就想起来了。国公府愿意放过我,定然是菡嫣的功劳。”暗卫听命与手掌令牌之人,而这一任暗卫的主人乃是曾经的宁远侯。若非菡嫣求情,以薛少宸的性子怎会轻易让她脱离。
霍菡嫣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撇了撇嘴,“哪里是什么功劳?这本是他该做的。”
这话说得大言不惭,确是事实。自己都嫁给了他,莫非找他放个暗卫都不行吗?想到当年让他放人之时,他无赖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现在的夫君比起当日,可是正经多了。
☆、144|前世番外(薛少宸)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我此生没有金榜提名的机会,却迎来了另一件喜事。
原以为这一次,我们可以像她的父母一般共伴一生,却不想一切只不过是我的奢望。
至今还记得那日的洞房花烛,红色的烛火一直摇曳到天明。
她披着红色的嫁衣,在我的面前无悲无喜。我往日的骄傲好像统统被打碎了一地,再也不复。看着她在新房中手握长鞭,将房中一切代表吉祥如意的东西打碎,听着她种种近乎恶毒的诅咒,盯着我全是怨愤。可我知道她的心里全是不甘与痛苦,她只是在用强硬的外表伪装自己。对我说:薛严,既然我俩对这亲事都非自愿,今后便互不侵扰,彼此相安无事。否则我定会让你宁远侯府鸡犬不宁!
我夺下她的鞭子,用从来没有过的语气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别怕我……
她仿佛卸下一身的伪装,跌坐在床畔,满目的空洞。
那一刻她成为我妻子的喜悦,被狠狠的冻结。
原来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她毁到这种地步...
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愧疚,可是知道又如何有些事,有些人,有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哪怕这种愧疚足以把我淹没,我也宁死不肯罢手。
她从初见那日,已然成为了我的执念。而时至今日,她已经成了我的魔种,引我入魔。
如何可以放手?
我能做什么?我又可以做到什么?!
我的内心煎熬和痛苦又有谁能知道,因为世人知道的薛少宸,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却不知道我其实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伪装成一个大家都希望看见的人,伪装成一个对她只是有点兴趣的人。纵然我已经被这种感情焚烬了五脏六腑,可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
我只想守着她,看着她,护着她。隔墙而居,每日清晨都能看见她。常言道人之一生不过百年,我不过二十几许。我还有那么久的时间与她消磨,总有一天她能忘记伤害她的一切东西,完完整整的成为我的。
原以为我和她会如同我计划的那样发展,我与她相敬如宾,她会慢慢软化,我会给她最想要的生活,踏遍凡尘锦绣,年华岁月。却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我恨不得挫骨扬灰,一生都看不见他的贤王。
太后的诞辰也是我娘的忌日,皇家从来没有强求过我,也许是多亏娘亲的身份庇护。我很想让她陪在我身边,哪怕是不能在一个桌子上共饮,哪怕是不能在一个屋子里看她的身影。只要呆在同一个院子里,隔着厚厚的墙壁我都心满意足。
可是看着她盛装的样子,看着她极少露出的开心神色。我只能告诉下人,开正门,让她风风光光的带着随从,去了皇宫。
这一晚,我对着皇宫的方向看着月色,一杯一杯的喝下,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起码我们还在一个地方,她终是我的妻子。总有一日她肯为了我,舍了那浮华虚伪。
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我听到的又是什么?!我倾尽毕生心血,费尽一切手段将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得到的又是什么?
是从下人口中传来的,小郡主与贤王私下会面,痛哭失声。贤王伉俪情深,对她冷嘲热讽。
世人皆知她是贤王的前未婚妻,都知道她强悍善妒失德,都知道她对贤王一往情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看我不见那我对她的一腔真心。明明就在身边,就触手可及,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感觉不到!!
我踹开了她的房门,问她为什么?!问她何以对我至此。
得到的只是她惊诧的目光,仿佛这件事与我半点干系都没有,和极为冷淡的你喝醉了。
你喝醉了……
痛苦纠结至此,原来不过是……我喝醉了。
多好的理由,多么敷衍的对话。
既然我喝醉了,那么是不是我就可以做一些醉酒之人,才可以肆意妄为做的事情。
我笑着接近她,那一刻自己就好像疯了一样,发泄着自己的脾气:霍菡嫣,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是不是?!你是我妻子,你是我的妻子!
疯子。那是她对他话语最冰冷的言语。
疯子,又如何?我不过只是一个犯了傻,爱她爱到疯魔的男人而已。
她开始惊慌,往日熟练的武功在我这里变得不堪一击。带着冷锋的匕首从她的腰身旁拔出,辗转腾挪。
我心爱的人就在那里,可是却有刀锋阻隔。
其实有些事情,做出来是如此的简单。故意的让匕首刺穿我,卡在我肩膀的骨头上。
我终于在她惊慌失策的眼里,触摸到她。
鲜血,疼痛,在酒的麻醉下仿若平常。我的心里只剩下,触摸到她后。那种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我在她的耳边说,我今夜要定了你,如果想动手,就杀了我。
疯了,这一切都疯了。
鲜血淋漓,一片狼藉……
世上对错,因果是非,没有人能看的清楚,看的明确。
那日之后,我被失去她的绝望包围着,却不想到。在我们冷漠疏离的关系持续两个月之后,峰回路转。
她有了身孕。
我对子嗣并无强求,可听见她有孕的消息我却想朝着天际嘶吼出声。我有了一个新的接近她的理由,如果她愿意,我会让她们两个成为最幸福的母子,一个属于我和菡嫣的孩子,一个永远斩不断的联系。
但是在这之前,我让太医问了她三个字,留不留?
事实上,不管她决定留不留,我都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安胎药。
她最后决定留,留下这个孩子。
我一直都知道在她的骄纵,蛮横背后,依然有一颗柔软的心。她不会因为自己的想法,随意的剥夺了孩子出生的权利。
整整八个月,我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因为孩子对我渐渐的软化,因为身孕融化她冰封的心。
直到孩子出生那日,她疲惫的生下清瑶。她抱着孩子对我说,淡淡的开口,让我去看看孩子。我才确定,她与我已不再像陌路之人,也许她会因为孩子而慢慢
清瑶的出生就像我们之间的唯一纽带,牵着她,连着我。
看着孩子一天天的成长,听着孩子和她的笑声。在她不再疾言厉色和冷冽之后,我终于感受到为人父母,为人丈夫的喜悦。
我宠溺我们的孩子,教她走路,听着她牙牙学语,陪她做一切父亲可以做的事情。
我陪着她,坐在午后醺人欲醉的阳光里,感受着时光的穿梭,想着我们就这样静静的老去。
也许是我天命带煞,也许仅仅是老天爷看不惯我这个人拥有幸福。她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倒了下去,
多思多虑,生清瑶时候落下的病根,各种病症交杂在一起。当御医告诉我她的生命正在渐渐衰弱,我的思绪便只剩下到了一片空白。
原来不过是她的强颜欢笑,原来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放开吗?放她离开这个囚禁她的牢笼。
只是想一想,我就痛的无法呼吸,还如何能放开她的手。
将清瑶送到了霍王府,不允许任何人打搅到她的静养,不许用小事烦她。各种能够搜寻到的珍贵药材,全都送到府上。找全国的大夫来为她医治,甚至天下寻觅杏林谷的传人,只盼她能够康复。
事与愿违,她的病越来越重,缠绵病榻的她做出了一个,权衡朝廷局势的决定,为我娶一个二夫人,一个她娘家表妹,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姑娘。
我如何能允?但是又能如何。
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我们的孩子,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想要为清瑶能够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选择一个保护伞。一个可以护着我们孩子安然长大的人,她信不过我。也是,若她真有意外,我定会随她而去。女儿?呵呵……
既然她要我娶,我就娶,只要她开心,只要她吃药,只要她好好的活着。
但是我要求所有的东西一律从简,二夫人?不过只是她为了我找的小妾而已。难道还要妄想我如同对她那般,倾尽家财只为迎她回家?
婚礼,喜服,花轿。什么都有只缺了她。
我遥遥的望着她所在的院落,如同木偶进行着一切。婚礼过后,一个人坐在院子外的亭子里,直到素言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我慌忙冲进院子里,看着御医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还有她早已消瘦如材的身子。迈步上前,死死的抱着她,只求她活着别死,只要她活着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甘愿去做,绝不迟疑。
可她还是去了,倒在我的怀里,我感受着她的体温渐渐消失,感受着她的生命悄然逝去。便如同我自己也一起去了……从这一刻起,薛少宸就死了。
我以此身殉葬,换生生世世同处而眠。
只是奈何不从人愿,她的贴身丫鬟素言转达她的遗言,说希望我完成她的心愿,代她看清瑶长大,出嫁。
她走后,我在芙蓉苑坐了七天,只为了据说七日之夜,她会归阳,却一无所获。看着灵堂的棺木,看着她乌青的尸体,听着清瑶哭闹的声音……他说出最冰冷的言语:我强迫了你娘,才有了你。你娘在时,你是我的至宝。如今你娘不在了,你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曾经是我的希望,可是现在你什么都不是。我只要菡嫣……只要菡嫣……
再一次将清瑶送入霍王府,找到了皇帝愿用此身驻守边城。
边城的风沙大的能吹迷了人眼,一望无际的旷野,带着寂静和苍凉。
直到那绵延几里的红色车队来到我的面前,那个和她有着七分相似的孩子,一身嫁衣与我拜别。入了皇宫,母仪天下。
我就知道时候到了。
刀锋卷了刃,盔甲一遍遍的被淋湿,我精疲力尽。可敌人还在无穷无尽的出现,然后一批批的死在我的脚下。
我都不记得我究竟厮杀了多久,只记得那些不远处逐渐汇集的弓箭手。
箭如雨下,不知道被多少弓箭刺穿。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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