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其实有些事,他不该再插手了。
他理性上是知道的,但终究忍不住插手,为了洗脱她口中的骗子污名插最后一次手。
国立台湾艺术大学。
音乐大楼后方的草地。
「王儿,你约我来这里做什么?」
「就聊聊天啊。」王子轩轻描淡写地答,脸上的笑容跟他的嗓音一样轻。
「聊聊天?」皇上眼露质疑,「你特意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聊聊天?」
薄唇牵了牵,王子轩装伴无辜地反问:「难道儿臣想跟父皇聊聊天都不行吗?」
「不是不行,我只是觉得王儿你不会为了聊天这个理由约我出来而已。」
耳闻友人对自己的了解,王子轩瞳眸闪过一丝复杂:「父皇经常观赏电影、剧集都没留意到政府的宣传短片啊?」
「什么宣传短片?」
一抹恶质的笑染上薄唇,王子轩故作正色八百地道:「就『每日暂停十分鐘,听听少年心底梦』啊。」
雷得霸气身影险些被仆倒下地,所幸的是马步扎得够稳,没遭逢不幸。
「肯定又是天地线那傢伙教坏你的——我找天要好好教训他才行——」
「天地线没教坏我啊。」
「那一定是交际草做的好事——」皇上武断道,还两手交叠磨出格格细响,宛若要替被教坏的儿子出头的模样引得王子轩晒然失笑,不过失笑归失笑,他还是有笑着替不幸被怀疑的交际草澄清:「也不是交际草教坏我啊。」
「那铁定是那个男人婆做的好事——」
乍闻某人的代称,王子轩脸色微变,可他很快便恢復过来,表情认真地切入迟迟未进入的主题:「父皇到现在还认为米米是被女王子摑了一巴掌吗?」
不曾料想到对方会扯上这个,皇上愕了下才答话:「罪证确凿,米米脸上的红肿就是铁证。」
王子轩不以为然一笑,又间话家常地探问,唇畔夹有一丝不显着的狡黠:「父皇仍然认为米米是因为和女王子争执而白白挨了一巴掌吗?」
皇上不疑有诈,又答话:「不是我认为,而是米米是这样跟我说的——」
「那父皇知不知道米米是右撇子还是左撇子?」王子轩紧接着又问,引得皇上反射性地回答:「她跟我一样是右撇子啦——」
算是有关于个人私隐刚脱口而出,皇上才意识到些许不对劲,马上追问:「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王子轩没答腔,仅拋出另一个疑问:「嗯,那父皇还记不记得米米当时是右边脸肿了,还是左边脸肿了?」
纵然敏锐地察知气氛有点不妥,皇上还是答了:「就……右边啊!」
但也没忘记要追问背后源由。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父皇,冒犯了——」王子轩仅拋下意义不明的一句,便扬手作势要给皇上一记耳光,皇上反射神经迅捷,立马挥出强而有力的一拳还击,拳头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左边脸颊上。
由于皇上的拳太重,他立即应声倒地,吓得皇上马上蹲下来扶起他,紧张兮兮的关心他的情况。
「王儿你怎样?还好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反射神经严重过敏,怎么突然攻击我?」皇上气急败坏地问,虽气愤自己的无情力太重,但说出来的口吻却像是在责怪别人偏要拿脸来吃他一记拳头。
强忍着左颊处针扎般的刺痛,王子轩挤出声音来交代原因:「回父皇的话,儿臣只是想做一个小实验给父皇看。」
「实验?实验个屁啊——你不是一早知道我反射神经过敏吗?!还做实验?!」皇上粗声粗气地责备,可粗糙的大手却矛盾地轻抚他严重受创的左颊。
纵然有感画面bl味很重,但王子轩未有因此抗拒皇上的触碰,续交代道:「儿臣做的不是用来确认父皇是反射神经严重过敏的实验……」
「不是这个,会是什么?」皇上没好气地问,一手拎起那个看起来弱不襟风的儿子。
刚重新站稳,王子轩边忍着火辣辣的痛,边娓娓道出他突然出手攻击对方的动机:「儿臣只是想证明给父皇看两个人发生争执时,无论是哪一方先按捺不住脾气突然出手伤人,只要大家都是右撇子的话,第一个受伤的位置有八九成机会是在左边,而最后不足一成多的机会则是正面……不可能是在右边。」
「……你的意思是?」皇上蹙眉问道,内疚的大手又往他受伤的左颊探。
「嘶,如果伤者的伤口在右边,而双方都是右撇子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一丝不祥预感驀地窜入心间,皇上纵感不安,还是敌不过好奇心的驱使,追问更多:「……什么可能性?」
深睇了那张微绷的面容好一会,王子轩才将推敲出来的结果和盘托出:「那就是伤口是伤者自己造成的。」
此话一出,壮硕男躯猛烈一震,皇上激动否决这个可能性:「这……怎可能?米米怎可能会做这种事?!一定是哪里出了误会——说不定是那个男人婆为了掩饰罪行才用左手伤人——」他是这样说的,可指尖却带着心虚的颤慄。
对于友人的反应,王子轩未有表现出一丝意外,仅耐着性子引导对方用他的方式思考:「父皇没看过佩佩打墙或是发脾气时的模样吧?佩佩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习惯先出右拳,后出左拳的……所以,如果米米的伤口是佩佩造成的话,米米应该两边脸都遭殃……」
可友人仍然本能地护短,为自己的女人辩护,抹杀掉所有犯罪的可能性。
「……说不定那个男人婆摑人耳光的时候是先出左手,后出右手——」
「父皇,刚刚的实验不是也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吗?」
「……你的意思是?」
「父皇本身是有武学根底的,你受到攻击或攻击别人时都会下意识用习武的招数来招呼别人,不是吗?」王子轩又问,转而引导对方设身处地的思考。
「是这样没错……但这个跟那个有什么关係?」
瞥见那张刚毅男性脸庞上出现和她有点相似的茫惑表情,刀削般的薄唇不住苦涩一勾,牵出一个介乎笑与不笑的纠结弧度。
「父皇,女王子跟你一样是有武学根底的,你认为她会不会和你一样在自卫时下意识用了习武的招数来招呼别人?」
「但如果米米真是要对我撒谎的话,她大可以打自己的左边脸,没必要留下这么可疑的伤口证据。」皇上抄手强辩道,引得王子轩不住开口调侃这个容易动怒的男人:「其实也不算是这么可疑吧?毕竟父皇都不曾怀疑过她——」
「你——」
「米米不是不想打自己的左边脸,而是不够力。」
「不够……力?什么意思?」
「米米之前在製作佈景板时,不小心被掉下来的佈景板压伤了右手臂的肌肉,以致有一阵子右手臂发不上力来——这一点不少二年级戏剧生可以作证的,在学务处可以找到米米曾经借用冰袋的纪绿。」
「这……」
「要是父皇不嫌麻烦的话,大可以週三晚上八时去恩典復健走一趟,相信会碰到米米的,那里的护士提过米米每次都很准时的,几乎分秒不差啊……」
「……恩典復健又是什么来的?」
「父皇不知道这个吗?」
「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问你——」
「恩典復健,即恩典復健科诊所是艺大的特约医院……主治项目是復健科,父皇会不知道这个也很正常的,父皇是学武之人,扭伤是常事,多数去看跌打,而不是跑医院……」
「復健科……怎么米米都没跟我说她曾看过復健科什么的?」
「大概是米米不想父皇替她担心吧?」
「不想我替她担心……但她之前明明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跟我说——」
「是这样嘛?那儿臣就不清楚为什么米米要刻意隐瞒这些了……父皇这么英明盖世,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
「父皇?你还好吧?」
「我想不通……」
「父皇哪里想不通?」
「既然米米是右手发不上力的,她应该会用左手摑自己,而不是用右手……如果是用左手的话,应该是打左边脸比较顺手才是啊,那为什么米米是右边脸肿起来?」
「因为她不可能用左手。」
「不可能……用左手?是什么意思?」
「米米的左手臂几年前曾被严重拉伤过……」王子轩轻描淡写地带过,并交代其他能够证明他所言非虚的资讯:「米米现在还有在做復健的纪录,她的左手臂不太能发力,她在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依赖右手处理日常生活……这一点,不需要儿臣说,父皇都应该很清楚吧?毕竟父皇跟米米相处了这么久?」
「……我以为她的左手只是比右手弱一点而已。」
「并不,她的左手只能输出一般人一半的力,所以,她只能勉强用暂时发不上力的右手——摑左边脸已经很不顺手了,还要用发不上力的右手,就更困难了……所以,她只能用发不上力的右手摑自己的右半边脸。」
「……」
「父皇?你还好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我是指她左手比一般人的弱的事——难道你之前已经认识米米?」皇上一脸怀疑地问,眸光相当复杂。
敏锐的察知对方的想法,王子轩未有贯彻一向拐弯抹角的作风,马上跟话题的女主角撇清关係:「父皇过虑了,儿臣之前并不认识米米,儿臣只是花了点时间尝试『了解』一下米米而已。」
可话题男主角未有像往常一样轻易被说服。
「这样也算是『了解一下』?你说的我通通都不知道……」皇上懊恼不已地道,不晓得是在生友人的气,抑或是在生自己的气,搞不好两者皆是。
「不知道是正常的,父皇贵人事忙,哪像儿臣有这么多空间时间『了解』这么多……」王子轩安抚道,还体贴地替对方找了个能够令对方舒坦的藉口。
「但这些都是我应该知道的——」皇上烦躁地道,大手粗暴地抓扒自己脑后的金发。
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烦躁肢体动作,王子轩薄唇又夹着一丝苦涩味的扯了扯,才续安慰道:「要是对方有心隐瞒的话,父皇不知道亦不足为奇啊……」
「但米米根本不需要对我隐瞒这些——」皇上震怒出声,声音接近咆哮。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的……」王子轩拐弯抹角地替话题女主角说话,显然是得知内情,又未打算交代的模样看得皇上眼角抽动,吃味的追问更多自己不知情的:「那她为什么要自己摑自己?」
两手不负责任一摊,王子轩衝着皇上抱歉一笑:「这一点,儿臣就不清楚了。」
这一笑,相当意味深长,而随着内幕越爆越多,以致疑心病越来越重的皇上自然没错过这一项。
「你会不清楚?」
「我又不是天地线,知道的始终有限啊。」王子轩谦虚地道,可那双墨眸却不协调地闪着睿智的光芒。
「……」
「要是父皇想知道为什么的话,大可以直接问米米啊……」王子轩怂恿道,两手又摆了摆,将「不负责任」的精粹完全表现出来,看得皇上胃里直有火,险些失控一把揪过他的衣领,可那股衝动最终都在瞥见他红肿的左颊上烟消云散。
「……你真是不知道?」皇上强耐着臭脾气复问,但那兇恶的表情在张狂的金发配衬下挺像一头盛怒中的狮子,模样相当吓人,可王子轩非但未感惊惧,还敢兜圈子带对方游花园:「有些事,我认为由米米自己跟你说比较好。」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皇上用吼的追问,倘若细听,还能听见风声中夹杂了数声几不可闻的咬牙声。
纵然有听见友人近乎自虐式的磨牙声,王子轩依然未有坦白交代的意思,仅模棱两可地道:「嗯……要是父皇喜欢的话,都可以这样理解的。」
引得皇上终于按捺不住那份蠢蠢欲动的衝动,出手揪过他的衣领,哪管自己不久前才为自己不小心打伤友人而心存内疚。
「喜欢个屁——你给我赶快交代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父皇真是很想知道吗?」王子轩明知故问,惹得性子急的皇上又来了一记震耳欲聋的河东狮哮。
「屁啦——我不想知道还会问你吗?!」
「但儿臣始终觉得这些事……由儿臣来说不太好啊……」王子轩刻意装作欲语还休的模样,养大了皇上的求知欲,致使对方未有察觉到他是故意这样说来引人入局。
「我要你说就说,别管什么好与不好——」
「既然父皇执意如此,儿臣唯有从命吧……虽则儿臣始终认为这样做不太妥当啊……」王子轩装佯一脸无奈状,使得皇上更加好奇,未有察觉到他动机不良。
「别再哆哆嗦嗦的,给我赶快从实招来——」
确认友人已入局兼且没发现到自己居心叵测,王子轩开始将自己知道的资讯逐小逐小的公开:「父皇还记不记得谁是柳怜怜?」
「柳……怜怜?谁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们不是在说米米的事吗?」
「父皇忘了吗?父皇还记不记得自己曾在初中的时候帮过一个女孩子?」
「哪个女孩子?」皇上一脸不耐地问,五官几乎要紧拧成团。
对于友人的反应,王子轩确实感到有点意外,不过很快便换个说法继续。
「父皇曾帮过很多女孩子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皇我是万人迷有多受女性欢迎——总是被女生团团围住,很多女生借故央求过我帮忙——我不会特别记住哪位——」皇上自吹自嘘,那自满到近乎自恋的模样看得王子轩不住开口轻讽:「父皇当时只记住要照破镜子吗?」
「敢情你是活得不耐烦吗?」
「儿臣不敢……但对于父皇而言,这批女生里头没有一个是特别的吗?」
「哪方面特别?」
「就是会让你印象特别深刻的那种特别啊。」
「印象特别深刻的那种……」皇上费劲翻找记忆,可得到的就只有空白的抱歉。「我真是没有多少印象……」
「那……父皇记不记得自己曾在学校里的体育室救了一个女生?」王子轩换个方式再问,却变相害友人抓头抓得更厉害,双眉皱得几乎可以夹死蚊子。
「体育室……救了一个女生……」
「就救了一个被三个男学生强暴的女生啊。」王子轩重点提醒,但恍然大悟的情况依然未有降临于友人的身上。
皇上闻言眉头一蹙,思考了好一会才答话:「这……好似有点印象。」
「那个女生就是柳怜怜。」王子轩试探性的开腔,观察的眸光落在皇上的身上。
「是吗……为什么突然提起她?我们不是在说米米的事吗?」
「父皇,我们一直都是在说米米的事啊。」
「屁啦,骗谁?你刚刚都在问我有关于一个叫做柳什么的女生的事——」
「我会说她是因为她就是米米。」
「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刚刚想说的是——柳怜怜就是米米,她们是同一个人。」
真相过于震撼,皇上大受打击,一笔抹杀掉这个说法:「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长相都不一样——」
「柳怜怜在那次的事的几年后整了容,改了名做吉米米。这些我找人查了很久才查到,不过我始终认为这件事应该由米米亲口跟你说,而不是由我这个外人来说。」
「怎……怎可能?不可能……就算说是整了容……都说不通……」
眼看向来浑身霸气的存在霸气尽失,王子轩嚐到了一点重挫情敌的心凉感,与此同时,也嚐到一丝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愧疚感觉。「为什么说不通?」
皇上紧抿着唇纠结了半晌才道出难以啟齿的理据:「……米米是处的。」
王子轩愕了下便马上回过神来:「父皇不知道处女膜是可以造假的吗?」
?!
「这种东西都可以造假的吗?」皇上讶问,几乎是尖叫出声的。
「父皇要看这方面的资讯吗?我有做这方面的资料蒐集啊……」王子轩热心提议道,致使对方未有执意追究来源的可信性,仅纠结在那个奇怪的点。
「……这……但米米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概是太爱父皇吧……」王子轩臆测道,听得皇上的表情更纠结,已经不能单单用纠结来形容。
「……」
若有所思的仰望无边际的蔚蓝天际,王子轩纵有所感地开腔:「就因为太爱,结果牺牲太多,没法接受其他人成为你的女伴吧……我是这样想的。」
令原已震惊的人更震惊,未能吭出半句话来。
「……」
睿眸盯着那张霸气不再的面容好良久,薄唇才轻啟,逼出他早已编写好的潜台词:「不过据儿臣对父皇的了解,这种窒息般的爱不是父皇想要的……」
以局外人的中肯口吻,道出能引导别人紧随他的思考方式思考的每一句。
「而父皇亦不喜欢一个城府这么深的女生跟在身边。」
一句又一句的……
「父皇,请原谅儿臣的多管间事……别人的家事,儿臣向来都觉得不该插手,连加插意见都不应该,但……」
欲言又止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跟我说这个?」
情理兼备的……
「我认为作为父皇的兄弟有必要让父皇知道这些……」
「而且,儿臣想守信。」
「……守信?」
进退得宜的……
「父皇还记不记得自己曾跟儿臣说过『做错要承认、挨打要站稳』?」
「……记得。」
请君入瓮。
「父皇显然是错怪了女王子。」
纵然不想承认自己确实有做错,但碍于君无戏言,皇上纵有再多不情愿,还是承认了:「……的确,那你想我怎样做?跟那个女王子道歉吗?」
奸计得逞的笑意染上唇畔,王子轩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才接续,引导一切朝他的方向发展:「父皇可知道有时道歉都未必能够得到别人的原谅?」
「……」
「再者,依儿臣对父皇的了解,父皇不会用嘴巴来道歉的。」
乍闻话中的调侃,皇上不禁有点生气地责问:「你想说我不会认错吗?」
温文地笑了笑,王子轩又谦卑恭顺地道出一句违心之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父皇多疑了,儿臣压根儿没有讽刺父皇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儿臣之所以会说父皇不会用嘴巴来道歉是因为依儿臣对父皇的了解,父皇会认为单单嘴巴上的道歉是肤浅的,并不是诚意的做法,所以父皇是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歉意。」
乍闻一番奉承的话,皇上沾沾自喜,即使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高深的想法,还是为提升自我形象抄手抬顎,摆出一副「朕自出生起就是这样想」的自信模样。「那王儿认为我会怎样做?」
一方受了伤的唇畔轻勾,王子轩噙着狡黠的笑,续以奉承的口吻道:「儿臣认为父皇会约女王子外出约会一天以表歉意。」
「这是当——什么?!」皇上震怒出声,即场展示自己闻名于整个艺大的狮哮功功架。「我为什么要跟那个男人婆外出约会一天?!」
「因为儿臣认为父皇需要为错怪女王子一事上头做些事来补偿女王子在精神上受到的伤害。」
「她会受到什么伤害?我都没跟她说上几句话——」
「人与人之间不需要言语都能够沟通,父皇一个不经意的厌恶眼神都会伤到一个人的心。」
「……那我请她吃一顿饭就足以弥补她受过的狗屁精神伤害啦。」
「父皇,儿臣认为一顿饭不足以展示父皇的绅士风度。」
「屁啦,还绅士风度——我又不是你跟交际草——见鬼的绅士风度——」
「父皇当然和儿臣或是交际草不同,因为父皇除了有绅士风度外,还有大将风范,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约会而斥斥计较的——父皇,儿臣有否误解父皇的意思?」
「……王儿,你都这样说了,我还可以说什么?」
「不论父皇打算指导儿臣什么,儿臣都会洗耳恭听的。」王子轩态度谦卑地道,他把话说得煞有其事的,可眼眸里的情绪压根儿不是这么一回事。
「是这样吗?王儿。」皇上语带质疑,看友人的眸光除了平日的关怀外,还多添了一分戒备。
这一点微乎其微的变化,王子轩自然有看在眼内,但他未有点破对方的不安,忍着左颊的刺痛,牵动受伤的唇角,掀起一个能够抚平人心的亲民笑容。
「千真万确啊,父皇。」王子轩温文答腔,纵然脸上掛了彩,但上头的人畜无害味道未有减弱分毫,不但没减弱,还增强了些少。
「真是这样吗?但我偏偏有种被狠狠地摆了一道的感觉……」
「这一定是父皇的错觉。」
「……」
「父皇,儿臣在此提醒父皇,君无戏言,金口一开就要实践,出尔反尔有违父皇的一贯大将之风——」
「这是当然——」皇上反射性答话,几乎是一开口又发现自己被摆一道。
「其实父皇不用表现得这么痛苦,儿臣和佩佩相处了好一段时间,所以儿臣对佩佩的性情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佩佩是一个很有个性,很单纯的女生,口里说的和心里说的都是一样,走路大剌剌、说话大声这些,这个年头,女生未交往前都是这个模样,交了男朋友,或是在男朋友面前就不会这个样子……父皇大可以花点时间和佩佩聊天,父皇只要和佩佩多聊,就会发现其实像佩佩这种女生很适合你。」
皇上一脸不以为然,不满地问:「王儿,你为什么要将男人婆推给我?」
「因为儿臣愚昧的认为佩佩适合父皇。」
「适合?」皇上语带质疑地复述,紧接又问:「哪里适合?再者,你不是喜欢那个男人婆的吗?」
不曾料想过友人会看穿自己的想法,王子轩怔忡半晌才问道:「父皇何出此言?」
「难道我有说错吗?你处处替她说话,不就是喜欢她的表现?」皇上篤定地道,一针见血的道出他的心事,害他当场打了个突。
「父皇英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父皇的双眼。」
「那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王子轩一脸无辜地问,可一双墨色双眸未有反映相对应的情绪:「恕儿臣愚钝,听不懂父皇话中的意思。」
「愚钝个屁——别给我装傻扮慒——给我把话说清说楚,你不是喜欢那个男人婆的吗?」
「父皇英明,儿臣的确是对佩佩有好感。」
「好感个屁——喜欢就喜欢,别像交际草一样老是玩弄文字——」
「是的父皇,儿臣确实是喜欢佩佩的。」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像交际草一样将人硬销给我?」
心微地一沉,王子轩轻吁了口气,才接话,但他未有解答友人的困惑:「这一点,父皇不是应该挺清楚才是吗?」
皇上没费神,单刀直入:「我应该清楚什么?」
轻叹了口气,王子轩提醒道:「父皇忘了佩佩曾经当眾向你示爱吗?」
皇上闻言微变,但没有像先前被送花那天一样大发雷霆。「怎会忘啊?」
「父皇贵人善忘嘛,会不小心忘了亦很正常的。」
「正常个屁,给我赶快把话说清楚,别给我扯开话题——」
「佩佩喜欢的人是父皇,儘管儿臣喜欢她亦只能无奈放弃啊。」
「放弃个屁——你这样还配当我的儿子吗?面对自己想要的女人,只要不放弃肯花心力和时间,一定能够令对方喜欢你——」皇上果敢地道。
闻言,一阵苦涩袭上喉头,王子轩扯出自嘲的半弧,酸溜溜地感慨道:「你们真合拍啊……」
「什么你们真合拍?」
「佩佩亦曾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是这样吗?」皇上呢喃,还闪着犹豫波光的眼睛载了一分欣赏。「其实无关合拍,因为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是你们眼中的真理才是。」王子轩无奈纠正,笑弧上的苦涩味更浓重。
「我的真理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果然是天生一对啊……连说话口吻都差不多。」
皇上没察觉到王子轩面色有异,还追问自己感兴趣的事宜:「真是差不多吗?」
王子轩没正面答腔,仅纵有所感地低喃着不知道是说给对方听,还是说话自己听的话:「也许,我当初的想法根本是错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无论是什么感情,不管是友情或是爱情求的应该是物以类聚,而不是互补不足。」
「物以类聚……」
「也许,同一类的人才能做到真正的了解和包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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