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拿着皇家的牌子,做着五湖四海的生意,从来都谈不上普通二字。”
阮灵萱觉得他说的有理,点了点头。
“大周与北虏开战,唐家的二当家的已经离开盛京城很久了,我几次上门都感觉唐家气氛古怪,这才留意上了……”陈斯远担忧道:“阮小姐,太子离开盛京前,可否提到关于盛京城的安排,我有些担心,将士前线杀敌,奸徒反而滋事。”
“他倒是没有说起,只是要我相信他……”
阮灵萱原本觉得萧闻璟有了关于前世的那些梦,应当能够避开那些危险,但是听陈斯远说这些,心里还是不安。
陈斯远是有备而来,拿出第三份证据,“这是我在唐家找到的一些货物清单,唐家做粮食供应,当年沈家军出征时,户部何尚书曾向他们买了二十万军粮,然而同年,唐家还有大量余粮流转在各酿酒坊,即便是大周最大的粮商也不可能有如此多存粮……这本就不正常。”
当年沈家军缺粮到那种程度,难说和唐家没有关系。
想起刚起的战事,阮灵萱立刻起身:“我得回去问问我祖父去!”
阮阁老每日都很繁忙,对孙女这杞人忧天的说法并没放在心上,阮灵萱只好曲线救国,又去找了丹阳郡主,把自己担忧的事情一一说出来,丹阳郡主好歹算是军武世家出生,更明白这件事容不得半点马虎,亲自找公爹说道。
阮阁老在朝中影响很大,可以向各部尚书调看记录。
这排查,才发现粮草的准备虽然是足量,可问题调遣运送却有着明显的弊端,因为粮草不是在离战场近的地方调动,而选在了远的城市,十天半月还可以维持,但时间久了,前线军队必然会面临缺粮的险境。
阮阁老吓一跳,不得不重视起来,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太子詹事带着一个自称计大师的徒弟上门。
“所有的粮草运送路线要重新规划,不能有任何闪失。”
“莫非太子殿下已经早有预料,那为何一开始不先禀告殿下?”阮阁老奇怪。
太子詹事拱手道:“殿下说了,攘外必先安内,这是一箭双雕之计,此前未能提前告知阁老,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阮阁老捋了捋胡须,点着头道:“老臣明白,殿下这是引蛇出洞。”
太子詹事奉上调查的成果,“这里是一些官员的名录,劳烦阁老核实,免得冤枉了各位大人。”
阮阁老惊叹,“短短时间里,殿下既要安排亲征,还要操心这些,实在……”他低头看了眼名单,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些人都是……”
几日后,阮灵萱又收到了陈斯远的邀请,这次他们选在茶楼相聚,除了陈斯远之外还有一老熟人。
阮灵萱差点没有认出来,因为薛贵的变化最大,从一个小胖子变成一个瘦高的青年。
“我怎么没有想到计大师的徒弟是你!”
薛贵面对阮灵萱还有点不好意思,“这次是沈……是太子殿下请我师父出面,我师父他老人家腿脚不便,就派我来了,正好我想着到了盛京城还能见到你们两个,真没有想到沈玠居然就是太子,可把我吓了一大跳,幸好我小时候没有怎么招惹他……”
他唠唠叨叨说了一通后,又一拍脑袋,“瞧我,一高兴就胡乱说话。”
陈斯远给他们两人倒上茶,问道:“薛贵,军粮的事情能解决吗?”
阮灵萱也为这件事着急,跟着问:“是啊,能解决吗?”
“那必须能!”说到自己的长处,薛贵自信满满,用指头沾了下茶水就在桌子上画了起来,“昨天夜里我已经挑灯计算过周围城镇的存粮供给、最快的路线以及人力、损耗,肯定没有问题!”
阮灵萱虽然看不懂,但还是竖起拇指哥,“薛贵,我就说你一定可以!这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薛贵拱手客气道:“哪里哪里,都是为了大周,为了百姓,我苦学这么多年和斯远一样,就是为了有所奉献。”
三人相视一笑。
“不日,我也要赶往北方,方便统管粮草。”薛贵用手一抹桌面画出来的水迹,感慨道:“下一次相聚,只怕要等到大军凯旋了!”
“你也要去北边了?”阮灵萱终于安耐不住心中所想道:“我也想去。”
“是因为唐家那些事吗?”陈斯远后悔把一些唐家可能勾结外敌的细节告诉她,才惹的阮灵萱如此担心。
阮灵萱轻蹙起眉头,“我怕他不知道这些事,会落了他们的圈套。”
“你一个姑娘家,丹阳郡主也不会允许你去的。”陈斯远并不赞同。
阮灵萱何尝不知,托着腮愁眉苦脸。
这时门口有脚步声跑来,云片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道:“小、小姐!沐小王爷回京了!陛下要派他去支援北境!”
阮灵萱眼睛一亮,喜形于色。
“是我大舅舅来了!”
十月初,北境已经有朔风袭来,远处连绵的山顶覆上皑皑白雪,绿草枯黄,逐渐荒凉。
北虏的大军悍勇无比且舍生忘死,这让大周的军队苦不堪言。
即便是魏家军也只能与他们苦战不休,无法彻底击垮他们。
长时间的作战让将士身心疲惫。
“殿下,您已经在前线这么久了,太危险,还是退到后方去吧?”
“不成,如今大周军队还吊着一口气,正是有皇旗坐镇,若我只顾自己安危,逃离前线,士气定会一泻千里。”
谨言为他捧来头盔,担忧道:“殿下是储君,何等重要,以身犯险,实不该。”
萧闻璟抽出腰间的剑,在雪亮的锋刃上看了眼自己的倦容,“再撑几日援军就会到了,我们粮草充足,可以稍作歇息,再去截断北虏的粮线,他们便撑不了多久。”
天刚擦亮,冲锋的号角急不可耐吹响,第一波箭羽犹如满天星撒下,两军交战,血流成河。
真正到了前线,没有人能够缩在后面独善其身,萧闻璟背着弓,拿着剑跟着魏家军一起杀敌,进攻既是最好的防守。
厮杀到了中午,北虏人也有些支撑不住,想要回撤休整,萧闻璟掀掉头盔,让视线更加开阔,更便于看清局势。
轰隆隆——
马群狂奔的声音势如沉雷,震天撼地。
“是援军到了!”
北虏的大将看见对面烟尘滚滚,马上就举起大刀道,用北虏语道:“撤!保持在大周射程区外!”
可话音才落,眼见着几匹马势如破竹冲入大周军队,一支箭越过了人海,扎入他的坐骑脖颈,马长嘶惨鸣,侧身倒下。
北虏大将惊愕,怎么会有箭射程那么远?
“萧闻璟!”
萧闻璟刚转过头,迎面一把熟悉的筋角复合弓就朝他飞来,他接过弓立刻从身后箭囊抽出一箭,搭弦上弓,在北虏大将骑上另一匹马准备逃跑之前,一箭破空而至,射穿他的脖颈。
前锋主将一死,北虏的军队顿时乱成一窝蚂蚁,开始四散而逃,大周军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一扫疲惫,提刀就上,开始绞杀敌人。
萧闻璟看见局势大好,心中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还是你的力气够大!用这把弓才能所向披靡!”一声清脆的嗓音在他身侧响起,为他的好箭法大肆表扬。
萧闻璟回眸看见阮灵萱狡黠冲他一眨眼睛,那一瞬自己的呼吸好像都停止了,又惊又喜又惧,百味杂陈。
“……你怎么来了?”
纵使身体疲惫,心里却轻松快活,阮灵萱哼道:“你这个病秧子都能来,我身强体壮怎么不能来了?”
第57章 问题
沐小王爷带着援军接替了追击工作, 疲惫的大军得以回营休整。
萧闻璟回到帐中,开始清理伤口。
每一次休息都是宝贵的,要争分夺秒的疗伤、补充能量,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冲锋陷阵是什么时候。
阮灵萱不敢看萧闻璟血淋淋的伤口, 就把脑袋扭到一旁,自己交代起来:
“我阿娘自然是不允的, 但是我大舅舅说沐家血脉就没有孬种, 很赞成我来呢!”
“胡闹!”萧闻璟看了她一眼, 不留意扯动了臂膀, 伤口抽痛,激出一头冷汗。
“殿下您别动,这伤口刚撒了药,血还没有止住。”谨言看了都冒疼。
阮灵萱大步走上前, 拧起秀眉,看着他的伤,眼泪汪汪, “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还说你会待在安全的地方, 我看你是不要命地往前冲吧?”
“……”萧闻璟一时理亏, 解释道:“我一开始也没有往里面冲。”
“一开始没有,后面就轻车熟路了。”谨言心里也有怨念。
阮灵萱一脸“我就知道”叉着腰。
谨言替萧闻璟把伤口包扎好后,识趣地退了出去。
营地的帐篷简陋, 远不如去秋猎时扎在伊佃猎场时的帐子,不过早有心理准备的阮灵萱也不挑剔这些,搬了个小马扎就挨着萧闻璟身边坐下。
萧闻璟拿起牛皮水囊, “里面是酒,你喝吗?”
阮灵萱正好渴了, 接过来喝了一小口,发现居然不难喝。
“这就是小将军说的那种红果酒吧?”阮灵萱点点头,“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味道不错。”
“魏小将军就在不远处的大营,我明日把你送到那里去。”萧闻璟趁机提起。
虽然看见阮灵萱他心里也是高兴的,但是这个高兴还不至于让他昏了头,不记得正事。
阮灵萱放下水囊,马上警惕起来,“你要把我送走,是你要去别的地方了吗?”
萧闻璟还没张口,阮灵萱马上就道:“我不去别的地方,我就要跟着你,我来就是为了你而来的!”
萧闻璟心里感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是要去和晋王汇合,拦截粮道,你去做什么?”
“有危险吗?”
“……只要和晋王的军队汇合,就不怕敌人的埋伏和偷袭,没有什么危险。”
阮灵萱狡黠,拉住他的手,“这不就是了,既然没有危险,我跟你一块去!”
萧闻璟看她满眼固执,最终叹了声气,退了一大步,“罢了,我也担心留你在大营,会生出别的事来。”
翌日清晨,一支轻骑队伍随着萧闻璟上路。
阮灵萱像模像样穿起软甲戴上头盔,背起弓箭,像个小战士一样,兴致勃勃跟着队伍去截粮道。
北虏人一向缺粮,能有余力组织这样大的战事必有蹊跷,这条粮道正是其中的关键,若是萧闻璟预料不错,只要截断这条粮道,不出半个月,北虏军自己便会撑不下去,不战而败。
行了大约三天的路程,在靠近鸣沙泉、月牙谷的地方,他们驻扎了下来。
一方面是等着与晋王的军队合围,一方面也是等待粮草队到达。
草原辽阔,天地开阔,壮丽无比。
太子追妻笔札 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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