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发包堆在脑后,萧枝雪的神思游到了她入东宫那一天,精巧繁杂的冠子放在头上,压出了几道红痕,就连如今她虽是太子妃,也不似皇后周侧妃那般奢靡雍容。
虽喜艳色服饰,却艳的简单。
陶良娣对孔司言的提点有些不屑:“太子妃见谅,妾身自府中便是如此打扮,尤其喜穿红色衣裙,皇后娘娘说进了宫就当自个儿家一样,不必拘束,都是一家人。”
孔司言还想再训斥几句。
陶良娣挑眉:“这位司言大人,再怎么样,我也是主子,你一个奴婢,有何权利置喙我。”
“好了,未央宫不是你撒泼的地方,孔司言也不是奴婢,你爱穿红色就穿,与本宫无关,无事就回吧!”萧枝雪出言打断眼前聒噪的像只麻雀的陶良娣。
陶良娣闻言脸色一僵,连表情都懒得敷衍,起身虚虚的行了一礼,带着宫婢步履生风的走出未央宫。
萧枝雪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恍然,这般热烈,脾气火爆,还有这行事如风的架势,她倒是有些羡慕。
羡慕她进了宫还能做自己,羡慕皇后很喜欢她,段知珩应也是喜欢的。
几天后,萧枝雪终于寻到了出宫的日子,她明里暗里的跟皇后提了好几次才勉强得到同意,随即有些兴奋的收拾东西出了宫。
韩宫令望着她雀跃的背影,颇有些不虞:“都已是当了储妃、泼出去的水了,还总是这般念家,当真是小孩子心性。”
皇后笑笑:“小孩子好啊,小孩子哪能坐得稳后位。”
韩宫令附和:“娘娘说得极是。”
萧枝雪坐在马车上只恨不得马上飞回家去,不停的催着马夫快些快些,速度一快,颠簸得她头脑发昏也顾不得了。
马车停在萧府前,她掀开帘子下车,骤然红了眼眶,一向大门敞开的萧府此刻门庭冷落,大门紧闭。
她上前敲了敲锡环,没一会儿门开了条缝儿,管家看见萧枝雪后瞪大了眼睛,随即打开门,飞奔到后院:“老爷,姑娘姑娘回来了。”
正躺在竹椅小憩的萧闲闻言被惊的摔下了椅子,随后:“我的乖囡囡在哪?”
“爹~”一声饱含着无限委屈、埋怨、心疼的呼唤响起,萧枝雪吧嗒吧嗒的掉着泪。
一边撅起嘴,一边用袖子抹泪。萧闲大惊,跑过去记急得转来转去,“这是怎么了啊,出什么事儿了。”
萧枝雪原本只是掉泪,闻言呜呜的哭,随即声音越来越大,好似在宫中的忍耐和担忧一夕间要全部发泄出来。
她仿佛又回到了及笄前,父亲还是那个父亲,周围是令人安心、熟悉的环境,周围的温情让她忍不住。
“我…我听说…嗝…阿兄…阿兄出事儿了,我…我担心…的…不得了,就…就想…回来看看…呜呜呜。”
萧枝雪哭的抽抽噎噎,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时不时还咳嗽两下。
萧闲哎哟哎哟着,给她拍着背:“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吓死你爹了。”
“莫听那些流言,传的乱七八糟的,你阿兄是为陛下做事,那些世家是看不顺眼他,只能背地里使些小手段,只要陛下不生气,你阿兄不仅不会出事,还有可能升官呢!”萧闲手忙脚乱的用浅显的语言安慰她。
“呜…那,那你们为何不告诉我。”萧枝雪闻言哭泣声缓了下来,但还是不放心的问。
“啧,大人的事情,小孩子管那么多做甚,吃好睡好当你的太子妃就行了,操这么多心。”萧闲装模作样的呵斥她,语间却是满满的关怀。
萧枝雪有些不服气:“我不是小孩子了,现在东宫的许多事务都归我管,皇后娘娘都夸我能干。”
萧枝雪除了在宫中,私下其他时候是绝不会称皇后为母后,皇帝为父皇的。
萧闲给她擦着眼泪,嘴里敷衍道:“啊对对对,我们家乖囡长大了,知道操心她阿兄和老爹。”
“话说啊,乖囡,你这三天两头的往家里跑,小心惹皇后殿下不悦,哪有女子成亲不在夫家待着,尽往娘家跑。”
萧枝雪低下头:“爹不是说,希望我嫁了人也时常往家里陪陪您嘛!”
萧闲语重心长:“若是你嫁得寻常人家爹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入的是天家,听话,以后莫总是往家里跑,朝廷上那些臭老头子的嘴可是害人不浅。”
“长点儿心。”他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萧枝雪的脑仁。
“我知道了。”萧枝雪颇为不情愿道。
随后萧靖轩下朝回家,萧枝雪又抱着他哭了一顿,咧着嘴跟个幼儿似的,上气不接下气,萧靖轩看着有些好笑,又颇为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安慰她。
萧枝雪还跟小时候似的爬在他的脊背上,小时候萧闲身为国子监祭酒时常忙得很,萧靖轩就把小小的萧枝雪背在背上,带着她上树掏鸟摸鱼,爬屋顶看雪。
“姑娘,太子来接您了,正在门外候着。”小梨跑进来欣喜道。
却见萧枝雪并未像以前似的恨不得立刻扒在段知珩身上,满眼的不舍和忧愁。
萧靖轩拍了拍她的脑袋:“臭丫头,才多大就愁眉不展的,想太多老的快,快去吧,别让太子等急了。”
萧枝雪闻言打了他一下:“你才老,小心以后找不到嫂子,我的小侄儿没了着落。”
萧靖轩给她系好兜帽,带着她往出走,门外段知珩正与萧闲攀谈,见萧枝雪出来,眉头蹙了蹙。
“殿下。”二人行礼,萧枝雪带好的兜帽因着行礼不小心遮住了眼睛,她急忙抬手扶了一下,带着懵意的红润脸颊看着段知珩。
段知珩蹙着的眉头和缓了下来,抬手替她理了一下兜帽。
随后他很是客气尊重朝萧家父子拜别,带着萧枝雪上了马车。
直到行出很远,她的脑袋还伸在外面,看着背后两个人影逐渐模糊。
终于不舍得做了回去,刚做好,段知珩冰凉的手指贴上了她的脸颊,冰的她一激灵。
“哭了?”段知珩音色有些低沉。
萧枝雪呐呐,含糊道“有些想家。”
段知珩一顿:“以后陪你多回来。”
萧枝雪一愣,随后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段知珩想象中的欢喜和笑靥并没有立刻迸发出来,萧枝雪只是小心翼翼的确认:“真的吗?”
段知珩颔首:“孤一言九鼎。”
萧枝雪这才露出浅浅的笑意,但是却没有那么的兴奋。
“你…为何不高兴,是不信孤?”段知珩迟疑的开口。
萧枝雪有些不解道:“自然不是,只是爹爹说,嫁了人的女儿不可时常回娘家。”夫家的婆母和公爹会不喜。
后半句未说出口,她没胆子在段知珩面前揣测皇后和陛下。
段知珩闻言抚了抚她的鬓发,勾唇:“嗯。”
二人挨得很近,萧枝雪那种紧张感又来了。
若是段知珩再细心些,就能发现一向叽叽喳喳如小黄雀般的萧枝雪不知不觉中变得寡言了起来,一向自信昂扬如朝阳般热烈的人儿,变得拘谨、思前想后。
说话也从以前的快言快语,充满童稚变得愈发稳重,谨慎,还学会了瞧人眼色。
这般的变化自然逃不过萧家父子的眼睛。
萧靖轩执笔写东西,但是心中总是放心不下,他去去把在池边小酌的萧父抓了过来。
第18章 两年后
回宫后,段知珩把她送至未央宫,替她解开了兜帽,因着哭了一日有些累,方长在马车上困倦的险些睡着,好在孔司言平日的教导深入人心。
萧枝雪硬憋着不打哈欠,眼尾浮上一层绯色。
此刻在烛火映照下,单纯懵懂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段知珩。
缱绻温情粘绕在二人之间,段知珩凑近她,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落在她的唇上,双手克制地捧着她的脸颊。
萧枝雪也有些沉溺在他的柔情里,她愣愣的张开嘴,给了对方可乘之机,二人交缠间,萧枝雪却忽得想到,他对周侧妃、陶良娣也是这般吗?
萧枝雪的走神引起了段知珩的不满,他咬了一下她的脸,萧枝雪吃痛出声。
松口后,白玉般的脸颊赫然一个红印,映衬着她委屈的眼眸,段知珩难得神色温柔。
她小心翼翼道:“我…妾身饿了,殿下可否要传膳?”
段知珩颔首,叫来了宫婢。
二人入座,萧枝雪乖觉得主动拿起公筷为他布菜,段知珩有些迟疑的默默打量她,但未说什么,眼下她如此守礼,倒也是一件好事。
用膳的时候,萧枝雪亦不说话,专心的小口小口吃饭,在段知珩吃完的时候总是非常及时的贤淑为他添菜。
这一晚是少有的安静。
晚膳后,段知珩对她说:“孤还有公务,晚上就不来了。”言语间很是温和,浓墨般的眸色里倒影着她一人。
萧枝雪乖巧:“是,妾身明白,恭送太子殿下。”
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无故涌了上来,他罕见的有些烦躁,却不知道到底是何原因。
只得颔首:“嗯。”随后踏着夜色离开。
转身离开的一瞬间,萧枝雪绷直的脊背塌了下来,她有些眷恋的望着段知珩,瘦弱单薄的脊背瞧着有些孤寂。
翌日,萧枝雪去给皇后问安,一如既往,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
周芸汐坐在皇后身边,皇后打量了她一番:“本宫瞧着你这些日子是不是有些胖了,莫不是怀了身子?”皇后试探着问。
周芸汐闻言一愣,勉强笑道:“哪有那么快,母后别打趣我了。”
下方萧枝雪不小心碰倒了杯子,随即她镇定地唤孔司言来收拾,起身对皇后道:“儿臣失礼。”
皇后笑笑:“无妨,你这孩子,近日倒是愈发懂事了,比起以往沉稳了不少。”
萧枝雪拍马屁:“母后教导有方。”
一旁韩宫令有些稀奇,今日不知怎的,这太子妃瞧着竟是耳目清明了些,不似以往稚童一般冒失,竟也能说些拍马屁的话。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聊了几句,皇后便称身子乏了把他们打发走了,路上周芸汐随萧枝雪走在路上。
二人间难得的和平,周芸汐侧目瞧着她。
萧枝雪不解:“怎么?你看我做什么?”莫不是段知珩昨夜给她脸颊咬的印子还在?
她淡淡一笑:“没什么。”一张嘴还是那股子劲儿。
莫名其妙,萧枝雪不欲与她多言,正打算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转身犹豫问:“你真的有了娃娃了?”
眼中带着好奇和不解,唯独没有妒恨。
周芸汐淡笑:“若是有,你觉得我会坦白告诉你吗?”
萧枝雪闻言一噎,瞪着眼睛看她:“我稀得你说。”
随即转身疾步走开,走到半路又放缓速度,挺直腰板,又是端庄贤淑的太子妃。
重生后偏执女主想开了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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