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周凤打电话，看看是不是她搅的事情。”
    卫建军听着媳妇的谩骂，本来觉得不太可能，但想一想，又觉得应该是了，不然，一直老老实实给自己带孩子，照顾家里，种地养猪赚钱的老妈子，怎么会忽然撂挑子了呢？
    原本，卫建军想哄着老娘，给自己把小孩照顾出来，等小孩都上了高中、大学，就不用老娘照顾了，到那时候老娘年纪大了，身体也差了，便跟兄弟姊妹几个商量一下老娘的养老问题。
    毕竟，老娘是大家的老娘，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要养老，也不能只推脱到他一个人身上。
    是。
    老娘的确帮扶了他很多，可老娘难道只帮扶了他一个吗？大哥、二哥、三哥……成家立业之前，哪个不是老娘养大的？成家立业后，哪个不是老娘帮着张罗的？
    给他带孩子？
    真要计较，大哥大嫂的两个孩子，一直都是老娘给带着的，老娘手把手带到了七八岁才丢开手……
    ……
    以上种种，卫建军都觉得自己很有话说，绝对不会让他几个哥嫂在道德上压制他。
    可现在——
    儿女还小呢，家里老娘都撂挑子不干了，他咋办？他得赚钱啊，总不能真回家带孩子吧。
    家里那点田地，一年到头也刨不了两个食，呆在家里种田种地，根本没出路。
    卫建军死死皱着眉头，道：“确实是需要打电话问一下三嫂，看看到底啥情况。”
    但很快，卫建军又紧皱眉头，说：“可我没有三嫂的电话号码。”
    这年头，手机不是谁都买得起的，联系都是用bb机，打完后，就等着对方打过来。
    徐丽萍冷着眼，道：“你不会找你三哥问？”
    卫建军：“……”
    卫建军抿着嘴，道：“你忘记了？你前儿才狠狠坑了他一把，让他瞒着家里卖山地给咱们凑了一笔钱，这事情三嫂也是知道的了，闹得整个村子都惊动了，这会儿你找他，就不怕他找你算账？”
    那卖山地的钱，这会儿他俩都没有还呢。
    徐丽萍瞥一眼丈夫，她心里是很有些瞧不上对方的怂样的，接着她理直气壮道：“一码是一码，这件事跟咱们坑他的事情，又不是一件事，再说了，咱们那是坑他吗？”
    “咱们那是帮他！”
    “要不是咱俩帮着隐瞒，他那些破事，早就传到三嫂耳里了，哪来他这两年的安稳日子。”
    “咱只是要了他几百块的好处费，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山地不是听说三嫂又重新买回来了吗？他地也没有丢失，钱也拿到手了，他得了那么多好处。咱们根本就不是坑他，那就是帮他！”徐丽萍理不直气也壮道。
    那块山地，卖出去的钱，卫老三又没有全部借给他们，按照徐丽萍旁敲侧击了解到的，卫老三自己还留了两百来块钱。
    现在三房地一粒泥沙都没损失，老三自己还得了两百块钱，那不是拿了好处那是什么？
    卫建军听了媳妇的一番话，罕见的沉默了下。媳妇这些话，真的让他很有些汗颜，就……就觉得很无耻的。
    不过，他跟媳妇是一体的，本来他心里觉得找三哥是十分心虚的，但听了媳妇这番话，底气忽然又足了点。
    没错啊。
    最后损失的是三嫂，又不是三哥，他找三哥问三嫂的事情，三哥没理由拦着。
    卫建军便道：“那我给三哥打电话问问。”
    然后——
    卫建军打过去，费了一点时间，电话接通了，哪里想到三哥竟然也不知道三嫂现在的电话，听说是已经更换了。
    卫建军与徐丽萍给这一手，搞的有点措手不及。
    卫建军想了想，说：“咱们找大哥、二哥问问？”
    “不行！”徐丽萍死死皱眉，道：“那两个可不是好东西，绝对不能问他们，找三妹吧，问三妹咋回事。”
    卫建军一听，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
    于是，就给三妹打电话了。
    卫建军与徐丽萍忙活着找人了解情况时，松阳村的代销店里面，黄翠香打了4通电话后，开始打第5个电话。
    这第5个电话的人选，当黄翠香拨通时，她自己心里也很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通知了老四两口子后，这电话就该结束了，可是……
    她心里始终有些忐忑，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给周凤打了电话。
    是的。
    黄翠香打给的是老三媳妇周凤。她打这通电话，其实就是想听听周凤的意思，黄翠香自己不知道的是她的潜意识里，她是想得到周凤的支持，不需要金钱的支持，也不需要米面油粮的支持，给……给一句话的支持就行了。
    当电话接通后，黄翠香紧紧握着的手，蓦地颤了颤。
    第197章 信心
    电话接通, 听到周凤声音的那一刻, 黄翠香不可抑制的，浑身颤抖了一下，她抓着电话的手，都忍不住紧了紧。
    “喂？”
    “谁啊？”周凤握着话筒, 有点奇怪, 给她打电话的人是老家的号码，她又低头看了一眼bb机, 确定了确实是老家罗婶家的号码，那就肯定是家里人打过来的。
    能是谁呢？
    除了婆婆黄翠香, 周凤想到的只有卫建国。
    只是——
    卫建国那人，因为卖地的事情, 这段时间有意躲着自己，生怕周凤找他麻烦，因此绝对不会主动打电话过来的。
    电话那端一直没有人吭声, 就在周凤以为对方已经挂断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丝轻微的呼吸声。
    电话还没有断。
    周凤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婆婆主动打来的，也许是因为某些事情，不太好意思开口。
    借钱吗？
    周凤想了想，主动问：“是妈吗？”
    这一头, 黄翠香听到周凤那句‘妈’, 不知道怎么的，原本坚强着压下来的泪，忽然又流淌出来。
    “哎。”
    “是我。”黄翠香一开口, 就发现自己嗓音已经沙哑了，她努力克制了下, 才道：“阿凤啊，是我。”
    周凤听到黄翠香的声音，明显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便问：“妈，怎么了？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你不用着急，慢慢跟我说。”
    同时，周凤也在计算自己手里能挪出来的钱，新的精品店要开业，前期备货与装潢花去了一大笔，不过两个服装店每天都有现金回流，她手上目前可以挪用的钱，估摸着也就小一万左右。
    这已经是一笔大数目，按照别人说的，那就是万元户。搁在村里面，估摸着都是有牌面的人家了。
    但周凤这段时间做生意，经历的多，见到的钱也多了，知道这些钱，其实并不算多。
    跟真正的那些富裕人家相比，那根本就抵不上人家的人头。
    别的不说，就说州市那些包租婆、包租公……
    不过，一万块钱在偏僻、贫穷的乡下地方，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无论是黄翠香欠别人钱，还是生了什么病……应该都够用了。
    周凤眉头微皱，但婆婆真要遇到这些事情，就不能由自己一个人来担责任了，自己可以暂时拿钱出来给婆婆应急，但每一分每一笔都要做好记录，还要在卫家其他几房的见证下拿钱，让他们都签字，写好了归还的期限，到期无法归还，要用什么抵扣。
    反正，这些都必须要计较。
    周凤不是冷血的人，但也不是无脑的人，卫老大、卫老二、卫老四手里都存了不少钱，卫家的三个嫁出去的姑娘，条件也都不错……没理由她一个三房把所有事情都背下。
    就在周凤心里思考着的时候，就听见黄翠香说：“阿凤啊，我今儿做了个决定，以后啊就不跟老四两口子过了，也不跟你大哥、二哥几个过，我要单独自己过了。”
    话说出来，黄翠香长舒一口气。就跟搁在心里头的重担，一下子被卸载了似的，心里头也轻松起来。
    周凤闻言，猛然一愣。
    本来，她听到前面几句话，还以为婆婆是打算跟着三房过了，不想后面婆婆忽然说了最后一句话，她顿时有点不明白了。
    周凤嫁到卫家也有十几年了，对婆婆不说十分了解，那也有八九分了解了，婆婆这个人，对待自己的养老问题可是十分重视的，可以说几个儿女成家后，她就一直在计算着、安排着自己的养老问题。
    挑来挑去，最后挑选出卫老四。
    这些年，也算是给卫老四做牛做马，姿态极低，更把老四一家子都当成了宝，就连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周凤都时常吃醋，周凤也不是没有努力过，但奈何没法说服婆婆啊。
    反正婆婆就是一根筋，认为只有老四两口子最好，一定会负担她的养老问题的。
    其他几房的儿女，都不行。
    周凤也算掏心掏肺的跟黄翠香相处过，可也被黄翠香不少的做法给伤了心，断了念想。
    因此，周凤也暗自决定了，以后婆婆的养老问题，反正她是不会插手的，该她担的责任，她不会推卸，但想要更多，她是绝对不会多给一分的。
    她的三个儿女，年纪那么小，都只能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养着自己，婆婆就在旁边，也不说顺带着一起照顾。这件事，周凤要叨念婆婆一辈子。
    ……
    一瞬间，脑袋里杂念冒出来太多，周凤心头也是五味杂陈，她还有些不确定，问了一句：“妈，你再说什么呀？”
    黄翠香打开了话匣子后，便不再隐瞒，将今儿卫锋、卫蓉做的事情，都一一说明，接着，又将卫老四两口子说了一遍，黄翠香道：“这些年啊，我是看透了，也算是真正的清醒过来了，你说我都六十好几，马上就要七十岁的人了。算命的老先生说我能活到七十八岁，真要算下来，我还有几年活呢？”
    “就这么几年，我不得对自己好一点？”
    “老四两口子给我养老，能养几年？能照顾我几天呢？”
    “我要是真的不能动了，也就是时日不多了。到时候不需要他们照顾，也不需要你们照顾，我自己一条绳子往脖子上一套，也就解决了。”
    “至于我死之后，你们要怎么对待我，反正我都死了，又不知道了，就不关我的事情了，随便你们吧。”
    周凤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妈，你可别说傻话，哪里到那等地步了，不过你想要对自己好这点，是对的。我也非常赞成，要不然，你来县里玩几天？刚好我这边也有地方住，你不是没来过县城吗？这次我让阿菡、阿蘅几个好好带你玩一圈。”
    周凤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婆婆在老家待的时间久了，又遇到那样的事情，一时间想不了，便决定带她来县里玩一玩，顺带开解她一下。
    黄翠香听到周凤说要支持她这句话，原本已经停止的泪，这会儿又不由哗啦啦掉下来，她狠狠抹一把眼泪，重重叹口气，道：“阿凤，你有心了，不过我不去县里，免得给你们添麻烦。”
    周凤道：“哪有什么麻烦的。”
    黄翠香说：“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坐车，别说坐，一看到汽车，我就头晕眼花想吐，去县里那么长时间，我哪里熬的住。”
    周凤刚要说自己可以骑三轮车去接她，黄翠香便道：“坐拖拉机、三轮车也不行呢，晃动的厉害，我吐的也厉害，我就不去了。”
    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