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宋也川回答,她已经一夹马腹,纵马疾驰起来。
身后的奴才们没有多余的马匹,宋也川担心温昭明的安全,只?好跟在她身后向山脚处奔去。
头顶一轮弯月,万里无垠草场。
猎猎的长风吹过二人的袖袍,迎面的清风藏着露水的清香。
宋也川在某一时刻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一股酣畅的感受游走于?他的四肢百骸。
二人一前一后跑了数十里,温昭明才轻轻拉动马缰,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也川,我赢了!”
宋也川也跟着她一起笑起来:“嗯,昭昭赢了。”
他翻身下马,走到她的追云旁边想要扶她。
温昭明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她笑意?盈盈地?看向他,缓缓张开手臂:“接住我!”
柔软的甜香扑了满怀,宋也川倒退一步,和她一起摔在茸茸的绿野之上。
他下意?识抬头想去看怀中的人有没有伤到,温昭明伏在他胸前笑得花枝乱颤,宋也川知道她没事,叹了一口气,而后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谁在过生辰。”
温昭明从腰间解下酒囊,喝了一口,闭着眼笑说:“自然是你?过生辰。还是你?说的,看见我开心你?就开心。”她盈盈美?目看过来:“也川,你?今天开心吗?”
她伏在他身上,满眼风情,看上去比这?无边的月色还要动人千百倍。宋也川的喉结上下滚动,胸腔里振动出沉沉的笑:“开心的。”
下一秒,清冽的酒被?温昭明灌进了他口中,宋也川一是不察,一口酒便吞入了喉中。
温昭明拿着酒壶恶劣地?对着他笑,宋也川猛地?坐直身子,辛辣又带着花果甜香的酒水充斥着唇齿间,他咳了两?下,一面觑她:“胡闹。”
温昭明轻轻吻着他唇边,将流出的酒液一点一点吻掉。
她圆圆的眼珠像是好看的琉璃珠子,一面吻过他的下颌,一面抬眼瞧他。
酒意?带着心中的悸动一齐涌上脸颊,宋也川翻身将她压至身下。
那一刻宋也川知道自己僭越了,可却想放肆一次。
灿烂的星辰涌进温昭明的眼底,她柔柔地?对他笑:“郎君,昭昭好喜欢你?。”
于?是宋也川低下头,再次吻住了她的唇。
他有世间最软的嘴唇,足以撩动心弦。
茸茸春草间,满是露水与青草的清澈气息。
唇齿间的酒气不足以喝醉,却让二人沉醉其间。
拥吻不足以表达心中涌动的情感,胸腔中炽烈的火在遍身游走,温昭明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抬手向下摸去。
宋也川猛地?回过神,去捉她的手。
温昭明美?目潋滟,带着一丝疑惑:“你?身上带了什么,硌得我有些痛。”
宋也川的耳根泛红,他猛地?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温昭明不肯,再次扑进他怀中:“别走嘛。”
这?次温昭明在上,她兴致勃勃地?在宋也川的腰间摸来摸去:“方才到底是什么东西?”
宋也川一边羞愤,一面又不知该作何解释。
柔荑纤纤,仿若春火燎原。
“昭昭。”宋也川的声?音有些低沉,他拉住温昭明的手,撑着身子坐直。宋也川把头轻轻放在温昭明的肩上,冲动的情意?需要他用理智克制,可对温昭明的悸动,让他不舍抽身。
温昭明没见过他这?样子,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出了好多汗。”
她缩在宋也川的怀中吸了吸鼻子:“咱们回去吧,好冷。”
宋也川颔首,她对着他笑:“抱我回去。”
银河璀璨,星如碎银,宋也川解开披风裹住温昭明的身子。
清冽的夜风,吹进他的衣襟,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温昭明轻轻抱起。
她的身子分外柔软,好似天边的一朵云。
草木丰茂,不远处一处湖泊倒映着星辰的光。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宋也川抱着她上了马,追云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依偎在宋也川的怀中,他身上的淡淡香气将温昭明彻底包裹,她坐在马背上抬起眼,只?见头顶的星河都似在摇晃。
“也川。”
“嗯。”
“要是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该多好。”
“傻话。”宋也川笑,“往后,我们还会走许多许多的路。”
“真的?”
宋也川抬手将她的披风拢得更紧:“真的。”
“也川,今年?的生辰,你?过得开心吗?”
“殿下,我很开心。”
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冬禧和秋绥见他们安然无恙,终于?也松了一口气。宋也川抱着温昭明从马上跳下来,他脸上有些红,轻咳了一声?说:“殿下睡着了。”
他抱着温昭明上了马车,舍不得将她放下,于?是一直抱在怀里。
城中已经安静下来,只?有街上亮着的路灯,还有绕着灯火乱飞的小虫。
这?一日,宋也川第一次去赌场,第一次去花楼,也是第一次和心爱的女郎在寂静的草场上纵马飞驰。他们头顶着皎皎明月、万里星辰,在无人处饮酒亲吻。
马车中十分昏暗,甚至看不清温昭明的五官,温昭明睡得不沉,抓着他的手指不愿松开。
黑暗中,宋也川如水一般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原来这?世间不仅仅有家国天下,还有山水的空旷与轻灵,还有人间的欢喜与情真。
寒琼玉马、朱雀长街。
还有这?世间最好的人、最好的温昭明。
*
回到了公主府,宋也川将温昭明放到了床上。冬禧和秋绥进来服侍她,温昭明却拉住了宋也川的袖子,她眼睛还有些睡得迷蒙:“你?说好陪我的。”
于?是宋也川眼眸藏着笑意?转身:“等我换好衣服,就来陪你?。”
温昭明嗯了一声?:“骗我是小狗。”
“好,骗你?是小狗。”
等侍女们收拾停当了,宋也川走进门内时,温昭明已经睡得沉了。
宋也川手中拿着一个桃核,左手执刀,坐在灯下小心地?雕琢起来。
灯下寒窗,指若瘦竹。
他雕刻了一只?核舟,桌上渐渐堆起了一层薄薄的粉末。
天色将明时,宋也川雕好了最后一刀,他将桌上清理干净,然后走到了温昭明的床边。
她睡着的时候神情安然,好似坠入一个酣甜的梦境里一般。
宋也川轻轻吻了吻她的额间,缓步走出了房间。
第67章
走到贞顺门?时发现聚了?不少?人, 宋也川留心着?听了?些才知道,楚王今日撤了?人马,离京就藩了?。
楚王原本的封邑是在蜀中, 先帝的遗诏却又将楚王的封邑改在了?鲁地。怕的无非是温兖割据为一方诸侯罢了?。如今鲁地离京畿极近,就算是温兖有了?什么不臣之心,消息也会很快传回到京中。
温兖显然脾气不大好,不知身边的侍卫说了?什么, 他抬腿便向那侍卫身上踢去。
“王爷。”宋也川走到他身边,对?着?他行了?一礼。
“快滚开。”温兖看都不想看他。
宋也川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双手奉上至他眼?前:“不过是一时的得与失。鹿死谁手,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定?个分晓的。”
温兖拿过他手中的信, 漫不经心地挑起眉:“现在所有人都想着?巴结新君,你此刻同我说话,不怕被?有心人告密么?”
宋也川拱手一笑:“怕又如何, 不怕又如何?我一个人微言轻的侍讲,哪用得着?大动干戈。”
楚王啧了?一声:“可偏偏你这讲读官, 把温襄吓得跟什么一样, 户部都不敢让你待着?, 可见你宋也川是何等的本事。”
宋也川笑而未语, 温兖扬了?扬手中的信:“我收下了?, 承你吉言。”
他的目光看向那巍峨又煊赫的宫墙,轻蔑地哼了?一声:“来人,牵本王的马!”
*
昨夜下了?小雨,整个皇城都变得湿淋淋的。官靴踩在青砖上, 溅起飞沫似的水珠子。走进?内城门?时, 宋也川看到了?谢庸。他如今升了?官,簇新的官服穿在身上也比过去更?显得体面?。谢庸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待见他, 宋也川好脾气地对?他拱手,他勉强回了?个礼。
今日是小讲,宋也川进?了?本堂的门?,重新整饬了?衣衫,将书本都摆好之后才在坐席上跪坐下来。约么又过了?一刻钟的光景,温珩从门?外绕了?进?来。
见宋也川来得早,他脸上有些赧然,叫了?声宋先生。宋也川起身见礼:“见过殿下。”
温珩抬手让他起身,而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宋也川先是查问了?温珩昨日的课业,而后又讲了?两?章《孟子》,他入京前本就当过夫子,又在浔州为人讲学?,早已?经习惯了?如何分辨学?生的能力并且因材施教。温珩显然比别的同龄人聪慧许多,很多东西一点即通还能举一反三。
偶尔发问,宋也川都会一一解答。
那日课业结束之后,温珩起身欲走,宋也川却叫住了?他:“殿下。”
温珩转身,宋也川走上前,将一个核雕双手奉给他:“昨日许诺过的,殿下若能背诵帝啻,便为殿下做此物。”
温珩的眼?睛微微一亮,有些小心翼翼地接过,他看着?核舟上的花鸟人物,显然爱不释手:“先生竟有如此巧夺天工之才。”他抬起头,又有些闷闷不乐,“阿姊不让我学?。”
宋也川从箱奁中拿出一把刻刀和一个未曾雕刻过的桃核:“殿下想学?吗?我每日可以教殿下一刻钟的时间,殿下若想做出个样子来,大概需要月余。”
“你不怕阿姊生气吗?”温珩认真问。
宋也川眼?中含笑:“那得看殿下会不会说出去了?。”
折骨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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