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没说什么，微笑起来。
    老三看过，折起来，说：“你的直接递给系主任吧，别交给学生干事了。”
    咦？潇哥也是这样说的。
    程莱答应一声，跟人分开单独去找系主任交报告。
    系主任原本有些疑惑，还想把人打发走，看到公章愣了下，仔细看过，赶紧收了起来。
    很多年前他也收到过一份印着这样公章的实习报告，但是当年微笑着来交报告的学生，早就不在了。
    当时他正在出差的路上，突如其来的昏昏沉沉中清醒了一瞬，刚好看到当年他最得意的学生与人追逐在飞驰的列车上，在乍然出现的雷球中，尸骨无存。
    那之后有人找到他签了保密协议，然后他的学生和那惊悚的一幕便永远留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程莱被和蔼的系主任留下关心地聊了些家常，走的时候还被塞了一包糖。
    程莱吃着大白兔去找小伙伴。
    老二不爱吃糖，不要。
    老三摸了两颗，一起剥开塞嘴里，一边含一颗，惬意地眯起眼睛。
    程莱坐在系办楼下的梧桐树下吃糖，腻了，要水。
    王照从背包一侧掏出矿泉水递过去。
    程莱仰着脑袋咕咚咕咚喝水，喝完一抹嘴，想起昨晚喝完茶还得擦嘴那一幕，笑了起来。
    楼上系主任站在窗前静静看了一会儿，看着那样灿烂的笑脸，那样鲜活的青春，突然泪流满面。
    且说顾老板。
    顾长晏喂完他的鹅吃枇杷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睡到八点半，起床吃个早饭，准备带上三只鹅，送它们去下锅。
    一手抓一只，抓起来顾老板又犹豫了。那只是他套来的鹅，这两只是他套来的鹅送他的鹅。
    犹豫一下，顾老板只带了助理送来的大鹅，亲自开着千八百万的车，去菜市场又买了两只。然后，送它们去它们该去的地方。
    而身后的顾家，顾太太看着在她精心打理的花圃里撒欢的三只大鹅，哭了。
    保姆：“……”就说太太会哭吧，大少爷也是，她才把三只鹅捉出去，又放进来了。
    顾太太忧心忡忡问正要出门的老公：“你说老大这次要发作多久？”
    顾导演叹气：“都随他吧，谁让我们，唉！”人穷志短还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呢。
    还单纯的以为是他们家老大因为房子故意找茬呢。
    其实他们家老大，是真的把这一茬给忘了，因为，正忙着去送鹅呢。
    陈潇值守，看到顾老板亲自送来的据说是他们小甜果儿指定要吃但品相比起昨晚相差巨大的鹅，心下忧虑起来。
    顾老板那么大一个老板，又刚得了那么大一个项目，居然扔下工作陪他们小队员吃了一个晚上的美食街，还玩弱智的圈圈套大鹅！还把套来的鹅留下养在别墅又亲自买来三只鹅！
    这，正常吗？
    才怪了。
    小甜果儿才多大，顾老板又多大，太不要脸了！
    放弃吧，这门亲事爸爸不会同意的！
    整个上午顾老板工作效率都特别高。想着中午就能去吃崔厨的铁锅炖大鹅，顾老板就心情愉悦。他套来的鹅，总该有人请他过去吃吧，那破孩子肯定会的吧！
    谁知，时间过了十一点，过了十一点半，过了十二点，过了十二点半，还是没人喊他吃饭。
    顾长晏抿起嘴，不知道第几次摁开手机，摁开直接就是那破孩子的微信界面，还是只有最底下一条语音和上面刷屏的欢呼小表情。
    但是现在饥饿焦急的顾老板再看，已经感觉不到那片小表情有多可爱了。
    点下语音。
    王府井美食街，哥哥约不约？
    还是清清亮亮的少年音，还是那声糖度十足的哥哥。
    顾长晏推开手机，低声说：“不约，骗子，还我大鹅。”
    不给我吃我套的鹅，过分。
    第33章
    杨一斐买了大鹅，约好在程莱单位门口碰头，就在菜市场门口等车。
    的的司机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一见五只大鹅都想干脆退单得了。这玩意儿好吃是好吃，但是直肠啊，一路走一路拉后备箱还能要吗，也影响后面载客呀。
    杨一斐左手一亮手机上打赏记录，右手举起一包一次性桌布。
    司机小伙儿：“呦吼，哥们儿准备齐全呀！”
    杨斐：“嗨，这都标配。”毕竟在家没少用自己爱车拉羊肉羊杂啥的，己所不欲，都懂。
    到了地儿，杨一斐带着五只大鹅路边等人。
    门卫室，独臂老头儿往外瞄一眼，拿起了对讲机：“五只大鹅送到了。”
    “收到！”
    单位人不多，消息传得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晚上有铁锅炖八鹅，都等着吃呢。
    陈墨出来接鹅，一出大门就喊：“师傅，你是来送鹅的吧，多少钱我扫你！”也别光吃小甜果儿的了，昨晚接了个卸货的急活儿，没少挣。
    杨一斐，杨一斐整个人都呆了。他，他，他，他一青春洋溢前途远大的大学生，怎么就送鹅的师傅了！
    短暂呆滞之后，杨一斐竟然不愿回头，只保持着背朝大门歪头望向远方等人的动作不变。
    因为，因为他想起来，他大裤衩子大背心光脚穿拖鞋，被那仨按在床上盘了一顿之后好像还没打理头发，哦对了，早上起来还没洗脸！
    他，居然，忘了，来来宝儿的单位，可能会见到，同事姐姐！
    见面两次了，一次比一次矬！
    “哟，同学弟弟呀！”陈墨到了近前终于发现送鹅师傅是谁了，笑了。
    杨一斐深吸一口气，单手耙几把头发，转身，微笑：“我叫杨一斐，墨墨姐，加个微信撒！”
    陈墨：“……不加。”
    被拒绝了，杨一斐突的灵机一动，四外看看，点开朋友圈，压低声音：“我这里有独家绝版来宝儿骑马骑羊骑狗图，特别可爱，想看不？”
    陈墨激动道：“想！”
    于是顺利加了好友。
    陈墨刷刷翻手机，催促：“快把屏蔽去了。”
    杨一斐把仅对自己可见改为对陈墨可见。
    陈墨：“嘿嘿，嘿嘿，我们小、小程真可爱。”统统保存到自己手机里。
    杨一斐瞥到，怕被删好友，赶紧说：“我电脑里还存着骑马视频，回去发你。”
    陈墨眼睛紧盯着照片，连连点头：“嗯嗯嗯。”
    杨一斐又四处看看，小小声：“其实骑的是骡子，伯伯骗他是马，昨天他刚知道，今天还打了我一顿，你别说漏了。”
    陈墨突然站直身体，脸色一沉，微微攥拳，指关节咯吱作响，声音更冷：“色令智昏出卖室友之徒，受死吧！”一拳就朝面门而去。
    门卫老头儿轻轻喊了一声：“墨墨。”
    拳头微微一顿慢慢收回，然后一脚当胸而去。
    杨一斐，杨一斐飞出几米，仰面朝天落在门卫室门口，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懵。
    杨一斐委屈：“说我色令智昏我认，我就是见了你一眼就昏了，昏到现在了都。小来宝儿说什么都不肯帮我，我也没办法。出卖室友我不认，这个怎么说得上出卖呀，小来宝儿那么喜欢的墨墨姐又不是外人。再说了，大一他还把我五岁时尿床的照片发班级群里呢，害我这么多年连个女朋友都找不着。我不也没生气嘛，就，就当为墨墨姐守身了。”说到最后脸还一红。
    陈墨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随着最后一句沉了下去。
    “你先起来。”
    杨一斐仰面躺好，双手交叠置于胸口38码的鞋印上，安详地闭上双眼，轻声说：“我受伤了，起不来，得墨墨姐……”
    被打断，刚刚那声音又说：“我是陈墨她哥。”
    杨一斐骨碌一下就爬起来站直了，双手中指贴裤缝，特别有礼貌地大声说道：“哥哥好，我叫杨一斐，今年二十三，有车有房有存款，家在宁夏，汉族，可以定居任何城市，目前正在追求你妹！有彩礼，可入赘，孩子不用跟我姓！”
    陈潇/陈墨：“……”
    这是个奇葩呀。
    独臂老头儿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又从小盘子里捏了一粒花生米吃，然后，继续低头刷手机。刚刚的视频真有意思，那猫脑袋真大腿真短，好可爱，想养一只。
    不远处，仨兄弟，一人空手，两个大包小包，刚远远地看到老大被一脚踹飞，过来就听到大声自报门户。
    老二：“虽然我老大被打了……”
    老三：“但我不是很想过去……”
    老幺：“唉……”心说，我也不是很想过去，但又怕咱们家傻老大被墨墨姐接着打，墨墨姐这个月工资已经不多了，估计待会儿还得扣一笔。虽然她完全没用力，但是性质不同呀，傻老大他是个普通人呀！
    就过去看看吧！
    杨一斐瞥到哥儿几个，朝程莱得意地一仰下巴，还晃了晃手机，一脸骄傲。
    女神的微信，加上了！
    程莱气得扑上去就打。
    杨一斐熟练地双手抱头靠墙蹲下，随便打。
    陈潇/陈墨：“……”现在学生间是这样相处的吗？
    这两兄妹呢，整个学生时代也没交下什么朋友，上学的时候妹妹关系最好的就是结伴去自个习，哥哥就是偶尔一起打个球，毕业了也就自然而然没联系了。一起吃饭逛街聚餐是没有的，因为这兄妹俩，被人看不起是不在意的，但不想要付不出对等回报的照顾。
    老三等人打了一会儿，拦了拦：“来宝儿别打了吧，仔细手疼。”
    杨一斐挺感激现在还有外人在的，不然每次来宝儿打他那俩都帮忙。当然，打谁另外那俩都帮忙。
    程莱打完傻老大，就从老三手里拿了一个袋子送去门卫室，趴老头儿耳边，小声说：“叔，这个是我买的下酒菜，专给咱们家扫地僧的，他们都没有。叔你告诉我咱们这里有几个高手，我现在看谁都像扫地僧。”
    老头儿也小小声：“反正我连前三都排不上，你自己慢慢观察呗！”一边拿出一个打包盒，打开，捏一片猪耳朵，嚼两下，说，“去厨房给叔拿点儿醋，蒜末小米辣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