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走进酒馆并跟吧台后的老板索要一间楼上住处的时候,没有人停下来阻拦我,也没人发现杰洛特的与众不同——虽然打量他的人不少,但更多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克拉克身上。
他英俊,身子挺拔,虽然身上有点脏,但依然给人一种“不是等闲之辈”的感觉。
“要一间双床房,”我径直走向酒馆老板,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放下了一只灰色的钱袋,“送一桶热水上来,还有三人份的晚餐送到门口。”
老板的视线在我们的脸上扫了一圈,大概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所以他只是耸了耸肩,没说什么就拿出了一把古铜色的钥匙递给我。
但就在他准备拿走钱袋的时候,我又按着他的手背补充了最后一个要求。
“还要给这位先生来一套出行用服,”我努努嘴,跟老板示意需要衣服的对象是面容遮蔽当中的杰洛特,“尺码在袋子里和钱一起放着。”
老板看起来对这个多出来的跑腿任务不太高兴,但他依然没说什么,只是神情淡漠地一边点头一边收走了钱袋。
我爬上楼梯的时候,老板的目光如同针芒在背——他从头到尾都在观察我们三个,比阴沟里窸窸窣窣偷偷摸摸的老鼠还要让人讨厌。
对此我只能作出两种解答。
一,酒馆里全是这个老板的人,杀人越货就看他愿不愿意干个冒大风险出快钱的累人活。
二,老板跟酒馆里一部分人是合作关系,跟我的互动也算是在帮暗中关注的人探听虚实,好确认我究竟属于哪一方。
“只有我觉得这里不太像是个今晚能让我们安然入眠的地方吗?”杰洛特在我反手扣上门板的时候轻声说道。这时他已经解开了脸上那层布料,脏兮兮的白发一缕一缕地垂了下来。
“刚刚,整个酒馆的人都在上下打量着我们,”克拉克的表情也透露出他此刻的不适,“我听见有人在打赌你还可以从口袋里拿出多少钱来。”他生怕我不相信似的补充说道。
克拉克这一生中还没有遇到太多奇人异事,在成长中也承受了不同于其他人的苦恼,如果他知道面前的我和猎魔人都拥有各自超越寻常人的嗅觉、视觉和听觉,他应该会很有归属感。
但我不想把我们三个即将成为最后一次的会晤变成一个【怪胎聚集在一起讲自己过去故事的party】。
“哦,我想这是因为他们都是强盗,”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现在他们还没有找我们的麻烦,所以我们这边该洗澡的洗澡,该休息的休息,好吗?”
克拉克没有任何反对意见,而且很有眼色地立即拉过一张房间里的屏风挡在木桶后面,隔绝了我看向他们两个的目光。
我听见杰洛特把他的双剑搭在了床头柜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其中的银剑大概是他最宝贵的财产——然后是他开始窸窸窣窣脱掉那些沾满了污秽的衣服碎片。
屏风的存在也给了我一些私人空间,让我有机会拿出我之前没有机会阅读的道具地图。
我从蛇皮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可以看出阵营的地图,毫不意外地看见处于我们正下方的位置上全部都是红色的点——其中一个红点上还带着一行跟我一样,像是头衔一样的字。
“伯劳鸟”伦芙芮。
啊哈。我现在想起来刚刚和我的目光短暂相遇的那个坐在吧台旁边的女人是谁了。
因【黑日诅咒】而自幼起经历无数苦难,最终也变成了一个“怪物”的女人;伦芙芮成了一个可怜但自有其可恨之处的女人。
尽管我本人在人类时期一直是种颇为健忘的性格,但精灵的身躯决定了我最基本的一个特点——不容易结交朋友,但会将真正的友情铭记一生,容易立下仇敌,且常常主动把敌人追逐到天涯海角,直到其中一方战败或死去。
感谢我的身体,它还帮我记着被我本人早就忘记了的东西呢。
出乎预料的是,拉斐尔的名字也在,而且几乎和【博德之门的菲洛希尔】重叠在一起,因为他还在我的蛇皮口袋里。
更加惊人的是,拉斐尔一直表现得很生气,仿佛一获得解放就会撕了我那般,但此刻他在这张地图上面的颜色是黄色。
我的手指在【拉斐尔】三个字上停留了片刻,又滑向一旁两个叫做【克拉克·肯特】和【杰洛特】的圆点——完成契约的克拉克现在变成了一个绿色的点,代表着他是【队伍当中的伙伴】,也可以理解为,他是我潜在的盟友。
而我原以为态度是中立的杰洛特,在地图上居然也是一个绿色的点。
也就是说——如果待会真的打了起来,我有了两个不需要去操心的盟友。
想到这里,我稍微放松了一点,开始仔细看那些红点的位置,并顺利确认了行踪诡秘的酒馆老板和侍者都不是红名的危险人物——
尽管他们都隶属于黄色的中立,但我怀疑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密切联系(比如威胁与被威胁的关系)。
如果我无法通过威吓赶走酒馆里其他那些黄色的小点,那么伦芙芮很可能会把所有人都卷进来变成她的队友。
一个陌生的旅客,和威霸一方的常驻强盗,正常肩膀上顶着脑袋的人都知道应该选择强盗这一方——除非他们想在日后被掠夺得更凄惨。
印象中伦芙芮有某种赦免让市长拿她无可奈何,但我就不一样了。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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