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阿姊不要去和清河郡主争执,太傅也不是随便就能被她左右的。相王张牙舞爪,殊不知更厉害的是太傅,半个朝堂的官员都出自太傅门下。要论威望,太傅比相王高得多,朕只要太傅保持中立,不愁收不回大权。
少帝的话,无形中给了宜鸾启发。她忽然想起当初和亲,太傅好像并未发表过任何意见,唯一的宽宥,只是准她不用再去华光殿上课。
可见太傅确实是个凉薄的人啊,再怎么说也是授过两年课业的学生,知道她一去千里,毫无表示,连一句临别的赠言也没有,更别说替她求情了。
但正是这样一个人,手上却攥着权柄生杀。犹记得她那时走投无路,也去央求过他,他以不问政务为由拒绝了。如果同样的事再发生一遍,想必太傅照旧会袖手旁观吧。
山不来就我,我何不去就山呢。当谣言传到一定程度,她再去和亲,就是他罗隐不仁不义。太傅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得施一施援手吧!
几乎在须臾之间,宜鸾就制定好了新计划,她要抱住太傅这条大腿,和谁谈婚论嫁,都不及和太傅传出私情管用。至于面子,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只要能留在砻城,她是一点面子都不想要了。
打定主意,她自得地笑出了声,这忽如其来的反应让少帝一头雾水,只管忧心忡忡地盯住她,阿姊,你怎么了?
宜鸾忙收起笑容,正色对少帝道:你先前说金马殿空着是吗?从那里到太傅官署,需要多长时间?
少帝算了算,至多半炷香。
好极了,半炷香时间,距离越近,传出风言风语的可能性就越大。
宜鸾道:阿弟,你得想个办法,让我名正言顺住到金马殿去,否则太后那里不好交代。
少帝想了想,这有何难,阿姊看朕的吧。
然后少帝就病了,人整天恍恍惚惚地,找不出病症,就是没精神。在床上躺了两天,议政告假,上课也告假,这让太后都着急起来,第三日一大早就赶到章德殿,质问太医,陛下究竟得了什么病。
太医支支吾吾,因为看不出病症,少帝又实实在在要死要活,不交代个子丑寅卯,头上这顶乌纱帽就要飞了。于是煞有介事地回禀太后,陛下肝气郁结、痰气交阻、心神失养,须补血养心、益气安神说到最后还有些玄乎,搓着手道,若是能招巫医来看一看,那更好,双管齐下,方是上策。
鄢太后那张明艳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这是何意?陛下中邪了?
太医忙摆手,安神、祈福,有百利无一害,真的。
衣不解带照顾了少帝两天的宜鸾趁机说:昨夜我守着他,听见他迷迷糊糊唤阿娘。母后,陛下一定是思念母亲了,还请母后常来看望他。
鄢太后斜眼看了看少帝,当年先帝把丧母的少帝送给她养,说是母子,其实彼此也就相差十三四岁。鄢太后不喜欢小孩子,对少帝也不怎么关心,基本都是交给下面的傅母照顾。鄢太后是个清醒的人,并没有指望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忘了自己的生母,把她当亲娘。
所以现在少帝迷糊间喊阿娘,断不是喊她,长公主请她常来看望,也只是顺风话罢了。
鄢太后寥寥应了声,复对宜鸾道:陛下抱恙,你是阿姊,多多照顾他吧。
宜鸾等的就是这句话,我照顾他,本就是应当的。不过太医说,陛下的症疾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我每日往返不便,晚间也得守着他。所以想禀母后,暂时搬到后面的金马殿来住,请太后允准。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语调也诚恳,宜鸾自觉无懈可击,但在面对鄢太后犀利的目光时,还是感到一阵心虚。
时至今日,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爹爹会对鄢太后如此痴迷。不可否认,鄢太后是绝色,她的出现,让西陵后宫的所有嫔妃黯然失色,但光是美就有用吗
没错,还真的有用。
爹爹热脸贴冷屁股,贴得不亦乐乎,太后让他站着,他不敢坐着。由此可见,男人政务上的果决和私生活无关,曾经在宜鸾眼中那样伟岸的爹爹,还不是被鄢太后拿捏住了七寸。
也许这就是爱吧。
不过爹爹的爱,好像没有感化鄢太后。自从守了寡,她脸上的不耐烦,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继续扩张了。
她瞥着宜鸾,仿佛在斟酌这番话的可信度。但她又是个怕麻烦的人,最后懒于求证,随口就答应了。
宜鸾暗中雀跃,恭恭敬敬地把太后送出了章德殿。
搬到金马殿来,是她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求稳就是了。像作一幅画,色彩铺陈到位,重点处还需几笔勾勒。等日后看准了时机,在众人面前营造出声势,这场精妙的布局就可一举两得。
所以第二日去上课,又有了谈资,她装作不经意地向宜凤抱怨:从金马殿到华光殿,路程更远了,走得我脚都疼。每日还得提早出发,真是心烦啊。
宜凤是老实头儿,她真切地同情这位三妹妹,太后怎么忽然下令,让你搬到金马殿去?这样来回多不方便。
宜鸾说正是呢,我也不愿意住到永和里。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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