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凉也有可能,你看给他热敷一下,做下保暖有没有帮助吧,一般的可能会开点止泻药和调节电解质的,但按你说的他也泄不出,我光听你说症状不好判断啊,还是去医院吧。”
“行,谢谢,我再看看,不行就硬带去医院了,主要是他是我的病人,你也知道我是干嘛的。我就怕逼急了犯病了。”
“你还把病人往家里带啊?你这工作可太不容易了。你去忙吧。”
姜平挂了电话,打算去厨房煮点粥,打开冰箱的时候忽然发现里面的矿泉水好像少了几瓶。
放平时姜平也不会介意,只是被提醒可能是受了凉,才注意到里面的水好像是少了,姜平下意识去看了一眼垃圾桶,果然发现了两个空瓶,再往垃圾桶里扒拉,扒拉出了两包番泄叶颗粒的包装袋。
姜平心里陡然紧了一下。不太明白文鸿山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外面把粥煮上,又灌了个热水袋带进卧室,隔着被子贴着文鸿山的小腹,看男人蜷得像个虾米,摸着文鸿山汗湿的背轻轻地问:“肚子疼是因为你喝了番泻叶颗粒,又喝了冰水是吗?”
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姜平已经知道了答案。
“为什么?”姜平语气里伤心极了,他是不想让文鸿山难受,被病痛折磨才让文鸿山进来的,如果文鸿山在这里面依旧不舒服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做错了。
文鸿山没有想到姜平会这么仔细地去检查垃圾桶。
过了一会儿文鸿山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姜平,疼痛很消磨体力,他又出了很多汗,这会儿眼前都有些发白,嘴唇微微地起皮干裂。
他抵着坐在床边的姜平,冰凉的手去抓姜平的手腕,低声说:“姜医生,那个药能救我。”
“吃了那个药我才会好,它能救我。”文鸿山闭上眼睛轻声呢喃。
一时间姜平突然理解了些什么,文鸿山可能是妄想症犯了,不知道把那个当成了什么,一时间心里自责极了,他就该撑着盯着文鸿山把镇定的药物吃完才睡的。
但文鸿山心里清楚地知道——
他没有犯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他说的话也并非作假。
姜平才是他的药。
文鸿山在这个世界的幻觉里,曾经看见自己最深的恐惧,他发现现实里很多想法是自欺欺人的,他不想放手,不想离婚,不想过没有姜平的生活。
在这场有些荒诞的人生戏剧里,他作为一个被精心雕琢,塞进名为继承人这具提线木偶里的魂灵,从看到姜平的生活开始生出了渴慕之心。
苍白的底色上忽然被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被印上的第一道痕迹,是姜平画在他手腕内测的爱丽丝。
迷茫的爱丽丝。
姜平问他要去哪里,要选择怎样的生活,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文鸿山通通都不知道。
但经历拥有又经历失去,文鸿山现在可以回答,没有姜平的人生,一点都没有乐趣。
他会拥有善解人意的,听话懂事的伴侣。
却不会有人像姜平一样,在他这里一遍遍受挫,却还是一遍遍执意把他拉出名为庸碌生活的囚笼,直到精疲力竭,再也拉不动他的时候。
“但我好高兴,姜医生你陪着我,我好高兴。”文鸿山拉着姜平的手遮着眼睛,听上去有点像疯言疯语。
姜平那天晚上自然没有赴朋友的约,家里的病人太难搞了,又黏人又不听话,知道他是自己吃错了药,姜平也不好再给他用别的药,只能给他热敷加上揉肚子,看能不能泄出去就好了。
一直到姜平给他揉得手腕发软,迷迷糊糊睡过去,文鸿山才轻手轻脚地去了厕所,憋胀了一天的肚子这才像开了闸,几乎带走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
虚汗一个劲地往外冒,泄空了就开始反胃,作呕,想喝杯水文鸿山都手抖地握不住杯子,把姜平给吵醒了。
连带着第二天也还在病着,但文鸿山还是执意要进行烤肉计划。
“烤了你也不能吃。”姜平边切肉边数落。
“那就我烤,姜医生吃。”文鸿山虚得站不住,拉了把椅子坐着在一边串肉。
等到姜平把烤架什么的都在阳台上搭好,天已经黑了个彻底,文鸿山慢慢地转着肉串,忽然说:“你看天上。”
这是一场这个世界的流星雨,是他和520讨来的一场流星雨。
现实里或许百年难得一遇,但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却轻而易举。
姜平手上本来要刷酱料的,这会儿全忘了,抬着头微微张着嘴看着漫天的流星。
姜平很容易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动。
姜平曾经想要去看一场极光,但他们选择的观测位置,最终却因为天气的缘故,观看的效果并不是很好。
加上姜平当时感冒发烧,文鸿山不允许他再长途跋涉去换一个观测地点,当时姜平看着有些难过,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虽然时至今日,文鸿山对于这种事情依旧没有那么强的共感,他不太理解那些搬着一大堆设备的追光者的心情。
但文鸿山想,他现在多少可以理解了。
如果人生里有些事情是可遇不可求,是必须要追逐和费心心机去捕捉才能得到的,那么姜平就是这个独一无二。
他对于极光什么样,好不好看,实话说,没有记得多清楚,却记得当时姜平因为感冒有些低烧,和他依偎在帐篷里,用有些沙哑的音调说了很多关于极光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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