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云恬说话的同时,云珩不动声色间反手从背后握住乔亦的手腕,顺势把她恶作剧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下来牢牢的握进了手心里,两人的手被他牵引着一同隐藏进了他倒背在背后的宽大袖袍里。
云恬并没有注意到并肩站在自己面前的兄嫂,他们在背后的小动作,她答:“昨日和三嫂去过大哥府里。”
云珩点了点头。
云家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家长,乔亦乖巧的站在云珩身边,面带微笑的听着,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一幅和气致祥的场景,但如果此时有人站到云珩背后,那看到的绝对是另一番精彩绝伦的暧昧温情较量。
突然,一直默默做听众的乔亦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
云恬忙问:“三嫂,你怎么了?”
乔亦还没来得及开口,云珩便抢白道:“你三嫂没事,你休息吧,我们先回去了。”乔亦斜睨云珩,一向沉敛冷静的他此刻笑的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啊!
走出幽兰阁,云珩松开乔亦的手,口气认真地说:“以后不准不知分寸的胡闹!”
不知分寸的胡闹?她现在已经尽力在外人面前与他保持合适的距离,但刚刚确实是头脑一热就忘了那么多,以前他都是躲开的,但刚刚他并没有那么做,她以为她已经接受了。
她讪讪,故意恶狠狠地把早已泛红的手背伸到他面前,“怜香惜玉,你会吗?你看都被你捏红了!”
云珩淡淡地扫了一眼乔亦的手背,没说话,漠然转身走了。在他转身的瞬间,乔亦看到了他手背处被她抓伤的红痕。
乔亦跟着云珩一路沉默不语的回到了沁梅轩,走进书房,乔亦讪讪地说:“你手背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云珩看都没看自己的手背,便淡淡说了句,“没事。”过了一会儿,他看乔亦没有要走的意思,又问:“你有事吗?”
乔亦一愣,紧接着眼珠提溜一转,讨好的笑笑,“有事,当然有事。”她顺手一指书架,“我来借书。”
云珩单手撑在桌上,静静地看了她片刻,“那本你看完了?”
乔亦眨巴眨巴她那双灵动漂亮的大眼睛,“差不多了,我准备再挑本更有意思的。”说完,她快速走到书架旁,一边貌似很认真的选书,一边大咧咧地开口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云珩忽地笑了,“难道那本书夫人觉得还不够有意思?”
乔亦闻言,回头看去,只见云珩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脸上挂着别有深意又隐隐透着点诡异的笑容,不知怎的乔亦的后背竟泛起细密的冷汗。
乔亦觉得依云珩的性格来看,竟然他都能露出这副表情,那书里的内容肯定不一般!
可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呢?可恨呐,现在的她压根看不懂!
乔亦清了清嗓子,故作随意又模棱两可地说:“也还可以。”
云珩半是探究半是审视的盯着乔亦看了几秒,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乔亦心虚的转身,继续挑书,这次她从书架里抽了一本最薄的,她自作聪明的认为,页数少看得快,再来借书无障碍。
她靠着书架,随意的翻里面的内容,这时,云珩居然又口了,“没想到夫人也对这种书感兴趣。”
乔亦翻手看了看书名,两个字,她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她笑了笑,“隔得这么远,你能看清我拿的是什么书?”
云珩轻笑,“这里的书我都看过,而且我视力还不错。”
乔亦也跟着笑,“我刚看,还不清楚里面的内容,不过,我觉得不管什么书都是要看看的,多知道点知识总归是好的。”
云珩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夫人对书中所说的‘我无尔诈,尔无我虞’有何想法?”
乔亦暗骂:又来试探,居然还一招比一招狠!不过本姑娘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书,“我还没看。”
云珩笑得眉清目朗,充满笑意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温和和包容,他说:“第一句话就是。”
乔亦微怔,她低头扫了一眼书,又想了想那句话,‘我无尔诈,尔无我虞’。还容不得她细想,
云珩又催问道:“怎么了?夫人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乔亦快速说:“我不欺骗你,你也不要欺骗我。”
云珩点头,“这句话也可以简化成一个词‘尔虞我诈’,不过意思却是截然相反。”他别有深意地盯着乔亦看了片刻,继而继续说:“夫人觉得我说的对吗?”
乔亦不懂云珩为什么要说这些,她笑了笑,“嗯,你说的很对。不过我不喜欢‘尔虞我诈’这个词。”
云珩唇角一扬,笑了,他说:“我也不喜欢。”
看到云珩清风朗月般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乔亦竟然心虚了!
静默许久,云珩有开口说:“于先生每日都来府里为子远授课,夫人有兴趣可以去跟子远一同学习。”
乔亦微怔,“什么?”
云珩貌似好心的解释道:“多学点知识,再看书,可能你会理解的更深刻。”
乔亦懵懂的含糊着应了一声。
话说当乔亦勤奋识字几个月后的某一天她无意中再次拿到今日这本书,一看书名她当场差点晕过去,别说从首页找‘我无尔诈,尔无我虞’这句话,就算翻烂了这本书也没有这句话,因为这本
书压根不是《左传》,原来云珩只不过是在试探她,顺便貌似善意的提醒她。
想到这里,她又去翻找她第一次看的那本书,但翻遍了云珩书房,乔亦也没找到那本书。。于是,乔亦便立下重誓,从此后以找到那本书为第一任务,扑倒云珩排到了第二,她倒要看看,那本书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后来乔亦仔细思考后,她猜测应该是从她拿第一本书开始,心思细腻城府颇深的云珩就看穿了她不识字这件事,而且他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她,试探她。但是,也不对啊,方乔亦识字,突然间不识字了,如果云珩有这么大发现,难道不应该抓住她一探究竟吗?他怎么能如此纵容她?
唉!乔亦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她想大概又是自己想多了吧,自己心里有鬼,看谁都觉得他别有深意。
其实对于未来某天才知道真相的乔亦来说,很多事情都已无所谓了,因为那时的云珩已被她勾搭成功,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时的乔亦却是似懂非懂,勇敢决绝一往直前。
无知者最无惧,对于此时乔亦这个无知者来说,她貌似有目标有规划实则横冲直撞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拿下云珩。其实乔亦没有存任何害人之心,她只想找回她想要的,她做事光明坦荡,即使她不是真正的方乔亦,那又怎么样?
多年后,云珩说:“我爱的是你,包括你的一切,但这与你是谁,来自哪里,一点关系都没有。”
回到此刻,这时的乔亦还在为这句她未来能听到的话奋斗着,这时的她是快乐且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接下来一连几日,乔亦早晨跑圈回去后都到灶房帮忙做早餐,然后端着她做的早餐去沁梅轩同云珩一起享用。
经过反复试验,乔亦现在已经成功把握住粗盐的食用量,比起现代人食用的加碘细盐,颗粒大的粗盐含盐量更高一些,不同的食材对盐的吸收度又不一样,为了展现她原本精湛的厨艺,乔亦没少在厨房下功夫,就连生火以及掌控火候的大小,对她来说也成了小事一桩。
云珩基本是上午出门,傍晚回府,乔亦便白天找云珹一同学习,晚上窝在云珩书房或盯着云珩发呆或盯着书本发呆。
现在的云珩对乔亦虽不算亲近,但也没有从前那么冷淡,乔亦看书看累了,找他说点闲话,他也不像原来那样恨不得一句话就结束所有话题,但乔亦始终能感觉到云珩看似已经接受她这个人存在的表象外,笼罩着一股巨大的令她无法亲近的抗拒力量。
云珩吃饭时如大多数的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孩子一样,姿态优雅,不紧不慢。吃饭时不讲话,喝汤咀嚼都不能出声,喝汤时用汤匙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不会端起碗到嘴边喝,汤太热时要等到凉了以后再喝,不会一边吹一边喝,夹菜时每次少夹一些,离自己远的菜尽量不夹,但这对于现代人乔亦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其他的习惯她可以慢慢改,但吃饭时不讲话,又没有手机玩,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其实最初两人一起吃饭时,乔亦是没注意到这些问题的,可是几次三番她说话云珩不搭理她,她就看出问题来了。不过吃饭时聊天,可是交流感情的最佳时机,想想在现代有多少大事都是在餐桌上完成的,所以乔亦又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
终于在乔亦不屑的努力,神经病似得自言自语一段时间后,乔亦再提起一个话题时,云珩偶尔也会放下手里的筷子,跟她搭几句话。对于云珩的这个改变乔亦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不过她可不敢骄傲,要克服的困难还多着呢!
平时乔亦基本是围着问竹苑跑累后再围着云府走半圈,今天她却是以快跑的速度围着问竹苑跑到气喘吁吁,又围着云府慢走了一圈,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她的紧张情绪,至于乔亦为什么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1:30 还有7章,这效率也没谁了!
☆、寿宴
那是因为她今天要去参加方德的五十大寿,虽然她不怕被看穿,也不担心有人怀疑她,但她还是不想在她不小心做错事时被人一脸懵逼的看着,而她则是表面强装淡定无所谓,实际内心茫然无措。
她自我激励道:除非你立刻昏死过去,否则刀山火海你也得去。虽然你对方家的情况一无所知,但你机灵反应快啊!反正你是方乔亦,就算有反应稍缓的情况,别人也只会当你今天身体不舒服,不在状态内。
回想几日前云珩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乔亦要给方德准备什么礼物时,她当时差点脑袋打结,不过幸好她迅速恢复灵敏反应,三言两语的给糊弄了过去。
寿宴从中午开始到晚上结束,所以乔亦整个一上午的时间就是被絮儿拖着衣服一件一件试穿,首饰一件一件试戴,试到最后一橱子这个季节的衣服都被翻了出来,乔亦也累的瘫痪在床上。
乔亦有气无力地说:“絮儿,就是参加一个寿宴,家里人又不是不认识我,至于如此费劲打扮吗?”
“五娘,这是您成婚后,第一次和姑爷出现在重要场合,又是大人的寿宴,怎能不重视?”
乔亦一听立即精神抖擞,立马拖着沉重的身子从床上爬起来,“还有衣服吗?拿来我再试。”
乐此不彼的一件一件试到最后,终于敲定一件素雪暗花衫裙,不过絮儿帮乔亦整理完发髻,看了看整体效果后,还是一脸不太满意地说:“五娘,您这衣服颜色太素了,参加寿宴合适吗?,还有,您这唇色也不够红艳,看起来不够俏丽精神。”
乔亦站起来先是对着铜镜转了一圈,然后又凑近镜子去细细端详,只见镜中的人有着一张精致小巧的瓜子脸,一双眸子神采飞扬隐隐中似有光彩流转,她敛去眼中的神彩,故意让目光涣散呆滞,又是另一种雅致清秀之美。
她暗想:我要的就是这种清汤寡水的效果,不过她嘴上可不能这么说,她大言不惭的笑着狡辩道:“衣服颜色素,才更能体现出我清丽脱俗的美嘛!妆容也不宜过于浓艳,像我现在这样,更显得我清纯可爱。”说完,她故意朝絮儿眨巴眨巴眼,“难道你没看出来?”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咳声,乔亦转身看去,清朗俊逸的云珩正背负双手,沉稳持重的站在门口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们。
乔亦立即笑弯了眉眼,她飞奔过去,拉起云珩的手,撒娇般摇晃着他的手臂,语气欢快爽朗地说:“云珩,你来了!”
云珩稳住两人不停摇摆的手臂,“准备好了吗?”
乔亦松开云珩的手,退后上下打量云珩一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然后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云珩,笑嘻嘻地歪着头说:“心有灵犀啊,咱俩居然穿了夫妻装。”
在云珩看来乔亦的古怪用词着实很多,他虽然不能全明白,但也能大概猜出个七八分意思,对于像乔亦此刻这种恶意调戏言语,云珩一向采取不闻不理政策。
乔亦看云珩对她的话完全没反应,于是又问:“我今天美吗?”
云珩抬手抬手指了指墙边的铜镜,正儿八经地答:“那边有镜子。”
乔亦满头黑线,她不死心地继续,“我知道那边有镜子,我现在是问你,我美吗?”
云珩上下打量她,沉吟片刻,“还好。”
乔亦不满意这个答案,追问:“什么是还好?”
云珩眉头微蹙,对于她的缠人很是无奈,他再次上下打量乔亦,思量片刻,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夫人的美体现于内在,是外表看不出来的。”
乔亦惊愕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扑腾着上前作势要掐云珩的脖子。
眼疾手快的云珩如抓小鸡仔一样轻松自如的扣住乔亦不断挣扎的两只手,两人力量悬殊太大,心思灵活的乔亦从不做无谓的挣扎,她自动投降,“好了,我不闹了,你松开我的手。”
云珩狐疑的问:“真的不闹了?”
乔亦一脸真诚的点头如小鸡啄米。
云珩一松手,乔亦脱离魔掌,她朝云珩皱皱鼻子,以示不服。
云珩淡淡地看了乔亦一眼,转头看向一侧,与此同时他唇角一勾,沉静淡然的脸色逐渐温和起来。
方德这位户部尚书,是六部中户部的最高级长官,在现代相当于财政部长,他掌管着国家的经济,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个职位,想拉拢他的人不少,想巴结他的更不少,所以他的大寿,那肯定是相当的热闹。
方府位于皇城西面的安定里剪子巷内,从巷子口到方府门口扎了一路的彩绸,巷子沿路两侧停满了前来贺寿的马车和轿子。巷子内每隔几米便站着一位戎装铠甲,身带佩刀的士兵,看上去威风凛凛。
当乔亦站在张灯结彩的方府门口几米外,方府的朱漆大门就近在眼前时,她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她有点紧张,她这人一紧张就爱开玩笑缓解情绪,她扭头踮起脚尖故意凑到云珩耳边,笑嘻嘻地说:“咱俩今天真是配一脸。”说完她想了想又纠正道:“不对,不止是今天,是每一天。”
云珩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同时大掌一挥推开在自己颈边恶作剧般呼气的脑袋。云珩没去看乔亦此刻得意坏笑的表情,但就只听她的声音,他也能想象的出她得意的样子,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他平日里已习惯了她的恶作剧,但此刻着实不是玩乐的时候。
云珩第n次从乔亦的魔爪下抽出自己的手,口气严肃地说:“今日不许胡闹。”
乔亦委屈辩解:“我没有胡闹啊!”然后又一次不依不饶地握住云珩的手,可怜兮兮地说:“我有点紧张,你就让我牵着你的手吧!你看,这样藏起来别人就看不到了!”
云珩不解,转头看她,“回娘家有什么可紧张的?”
乔亦秀美微蹙,“我害怕人多。”
云珩眉目沉敛的侧目看了乔亦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习惯就好。”说完,他毫不留情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并加快脚步与乔亦保持距离。
乔亦快步追上他,轻声抱怨,“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猝不及防下云珩突然顿住脚步,若不是乔亦反应快,下一秒就得撞到他身上。乔亦不禁暗想:幸好没撞上,如果真撞进他怀了,他又该想是自己故意与他亲密接触了。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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