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奎恩继续问道:“你什么时候回仙界?”
“不知道。难得出来,就多待几天吧。”扶宛青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难道你会赶我走吗?”
白奎恩脸色一红,迅速扫了他几眼又移开。才解释道:“不会。我没有这么小气。”
“你还有问题吗?”扶宛青问道,打了个哈欠,“再不说的话,我就去睡觉了。这些天真的累死我了。”
白奎恩垂下眸子,几度调整自已凌乱的呼吸,才继续道:“你现在在为谁做事?”
“这是能说的吗?”扶宛青惊讶道,“事成之后我有空自然会说的,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着吧。没事我就去睡了。”
“嗯。”白奎恩轻声发出一声鼻音。
“什么?”
“我说,”白奎恩看着他道,“嗯!”
扶宛青轻快地笑了一下,回身对着他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然后声音因为困倦有些迷糊道:“晚安!”
总是这样。白奎恩扶额,这个人总是这样。坦荡又娇气,让人讨厌不起来。之前追他闹得人尽皆知,那时他沉迷修炼,并没同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人好像想通了一般,又不追了。
他自已却忽然开始在意起来。在意起这个人的所有一切,生活琐事也好,大事也好。他总会情不自禁地投以关注。
直到这次,扶宛青叛逆又轻狂的举动。他第一次走出自已的内心,主动去探知他。
白奎恩皱眉看着那抹粉色消失在自已的视线中。他感到不对劲,这种奇异的感觉,他描述不出来,但是实在不对劲!
————
第二天,林黎按时起床。在学校里,他已经养成了生物钟。虽然地底没有太阳,但是时间是一成不变的。到了点,他就会醒。
林黎握了握手里的蓝蛋。昨日,他已经从王城府尹那儿听说了结案的消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祝鸾歌会自杀。
过了一会儿,程弋也出了房门。林黎呆呆地坐在石桌旁边。程弋开门关门的声音都仿佛没听见。
程弋沉思了几秒,走过去紧挨着林黎坐下。
“你醒了。”林黎这才注意到他。
程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在想什么?”
林黎的眼睛迟缓地眨了眨,慢吞吞说道:“我在想,鸾歌兄为什么要自杀。是他让我替他赎身的,但是他竟然自杀了……”
程弋顿了顿,提醒他道:“罗金枝说,他将赎身契放进了木盒子,埋进了租住的那间小院的地底。”
“对呀,”林黎不解道,“为什么呢?”
“赎身契完好地埋在地下,装它的盒子亦是金丝楠木所制。罗金枝说,那支盒子查出来是他从一个小摊上淘来的。即使那个摊主看走了眼,祝鸾歌仍然坚持给了八千两黄金。”程弋不紧不慢地说道。
“说明这是他自已一早就想好了的。”程弋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没有人不爱捡便宜。可是他却反常地给了那么多钱。死后也没找到他有其他的钱财,想必是全部用来买那个盒子了。”
林黎有些不理解,疑惑地看着程弋,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程弋拍了拍林黎的肩膀,缓缓说道:“他人生的最后,也想过让自已变得更清白些。所以他纠缠上你,本质是想让你把他带出去。在这之前,他或许已经找了很多人,但是最终并没有人帮助他。”
“原来如此。”林黎沉默地看着石桌,“难怪我刚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和其他人不一样。肉眼可见的低落和疲惫。有人顶替他的花魁头衔时,他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祝鸾歌那时平静地让他出去看花魁选举,原来是因为他自已早就想离开了。离开这座牢笼,离开这个让他伤心难过的地方。
接下来,程弋无需说得更明白。林黎已经能理解了。
他忽然想起自已小时候在无妄村的时候。有一年冬天,村里实在没有吃的。村长找镇水道妖首借了许多粮食,但村民们一一分下来,仍然不够。他们只好勒紧裤腰带,紧巴巴地过日子。
那年冬天,林黎什么也没吃。但奇怪的是,他活了下来。当时他看见有一位妇人给她孩子煮了一碗热腾腾的稀粥,放在厨房的案台上。转瞬便去了山里。
林黎好奇地跟过去看。
妇人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终于走不动了。膝盖一弯,顺着前面的坡就滚了下去。然后空气里便是一股浓烈的血味。冬天气温很低,很快那股血味也消失了。
他当时并不明白,妇人为什么不吃饭要去山上。他甚至跟着妇人原本要去的方向,往前走了许久。直到走尽才发现,那是一处山崖。山路的两边都是些枯树断枝,也并没有吃的。
那时他才恍然明白,那个妇人或许是想死的。只不过她没能按照自已的想法死,而是死在了去的途中。
他回到山下。妇人的家里,小孩已经把厨房上搁着的稀粥吃了。一个干瘦的男人、一个枯朽的老人、还有一个瘦弱的幼童。他们平静地关上了房门和纸窗户,待在屋里。
太阳落山,枯瘦的男人打开门,出来煮了饭。林黎全程没看到那家人有谁想起来去寻找那个妇人的踪迹。仿佛那个妇人并没存在过。
当时他还不理解。现在想想,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男人出来时,眼睛是通红的,分明哭过。这说明那家人知道妇人要寻死,而且并没有阻拦。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家庭矛盾,恰恰相反,林黎平日里就觉得那家人太和谐了。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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