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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风昊未曾在自己新得的领土上停留,洗尘宴后,卫希夷与姜先亲自将他护送到去巡视。而联姻之事,也恰如老国主所言,就此揭过,无人再提。会引起尴尬的人要离开,风氏族人一阵放松。
不开心的是风昊,他听了要巡视便头痛:“你还真给!我要这个做什么?见到就头痛!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八为什么天天找我的麻烦,我最烦这些事情了。”
他颇有自知之明,能力他是有的、眼光他也是有的、总呆在一个地方他也能呆得下去,却真个不喜欢这些琐碎庶务,嫌烦。他又违背此时的追求,既不娶妻,也不生养子女。要这样一块土地,确实没有什么用处。
卫希夷双手叉腰:“那你说什么办?!”
“要不……你再收回去?”
卫希夷想打人了,面无表情地看着风昊。风昊被她看着看着,越看腰杆越挺拔,直挺到卫希夷别过头去,才说:“你先留着吧,切得七零八碎的,就不成气势啦。”
“咦?”
“南方远近都会有事,近者,你要应对荆国巨变。远么……申王将幼子分在南方了。”
“阿莹不会与小孩子计较的。”
“小孩子总有长大的时候,小孩子的父母,可不是小孩子啦。”
“可我看现在打不起来的。”
“有备,无患。”
“哦……”
“你会不供养我吗?”
“当然不会!”
“与其自己整治一国,何如我现在逍遥自在?”
卫希夷眨眨眼:“真的这么想?”
风昊振振衣袖:“我可不是偃槐,我舒舒服服地这样过了几十年啦!”
卫希夷低头想了一下,便下了决心,地,风昊可以不要,出产,卫希夷不能不给他。于是再立石碑,以原封地之赋税的三分之一奉送风昊,三分之一维持贡上、维持土地的运转,三分之一以营风昊身后百年之所。
这一次风昊便不再拒绝了。
无事一身轻,只要不让他独领一国,风昊便有无限的精力,当即决定:“我也要去看海!你们不认识路吧?我去过呀~~~”
有识途老马,真是求之不得。卫希夷乐观地想:这下可方便多了!
风昊嘿笑数声,忽然说:“你们知道吗?”
待两人竖起了耳朵,才慢悠悠地道:“王后差点要回娘家了。”
姜先险些从马上摔下来:“什么?”
“哎呀,这都大半年了,你们还不知道吗?”
消息,自然要有人递过来,他们才能知道。陈后不愿儿子操心,事情又没有闹大,反而为儿子讨了便宜,又何必向儿子诉苦呢?卫希夷这里,女杼等人皆非多舌之人,又信任风昊,是请他给捎消息来的。
两人这才紧张地听风昊讲述了来龙去脉。
卫希夷听到此时,将事情串了起来:“新夫人,还好吗?”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同父同母,天壤之别。”
“也……不怪她。”
风昊不想为女媤多耗心神,反正,那是南君和申王家的事情,跟他们都没关系。他关心的是治水的事情:“申王虽然答应了,也要看你们此间做得如何了。做得不好,恐怕也是不行的。我若是申王,与谁个不合,便让谁去治水,治得不好,正可问罪。来回几次,也有了经验,再派太子嘉去,威望立矣。”
卫希夷与姜先交换了一个眼色。
风昊问道:“如何?”
卫希夷反问道:“您这一路,不曾见过成效吗?”
“见是见了,王后问过祁叔,南方的经验可以用在北方吗?”
姜先将胸一挺:“您生于南,而近来居于北,自然是知道南北差异的。经验可用不可用,端看如何用。”
“如何用?”
姜先久思此事,此时讲来,也是合情合理:“疏浚之大政不变,如何疏浚,却要先自上游而下,遍游诸国,因势利导,方可成功。”
“遍游诸国?如何因势利导?”
说起这个姜先就熟练得多了,诸多国家信手拈来,比风昊还要熟练一些。某国何种习俗可以利用,某国国君性情如何当怎样说服,竟是将中土大河两岸国家数了个差不多。
风昊问道:“这些你都知道了,还需要游历么?”
“皆是道听途说,我想做成此事,必要亲临其境,方可确认。”
风昊赞许地道:“谁能想到,你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呢?”
姜先道:“我也不曾想到。”
卫希夷插不上话,看看这个,又看看总觉得他们是达成了什么协议。随着步伐向大海逼近,这种感觉越发的浓了,风昊与姜先之间有了先前从未有过的默契。这一年的新年,三人是在路上度过的,卫希夷照着蛮人的习俗,点起了篝火,一众人等围着篝火饮酒、唱歌、跳舞,展望着日后的生活。
以疏浚之法治水已见成效,人人都相信,安定富足的日子即将到来。
卫希夷借着酒劲儿,将姜先揪了过来,问道:“你和老师,怎么啦?”
“嗯?”
“变得好了起来。”
姜先笑道:“看你的面子。”
“才不是!”卫希夷大声说,“你要不好,他才不会这样呢。”
“那就是我变好了。”
卫希夷一怔,咕哝道:“是哦。”
姜先扶着她的双肩,直直望到她的眼睛里:“就是我变好了。”
卫希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嗯!”
“以后会更好的!”
“嗯!”
新年之后,依旧是沿河而下,走不多久,便到了海边。浪如白线,自天边涌来,到脚底下,翻出洁白的泡沫。令第一次见到大海的人惊叹不已,卫希夷双颊泛红:“这就是海!比地还宽!”
风昊捋须道:“这是自然,海中有巨龟,负山而行,见人则隐,仙人居焉……”
卫希夷悠然神往:“总有一天,我要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国主的想法,一定也不出格!看我真诚的双眼= =!又要聊几句设定了,那会儿就是他想的那样的,联姻嘛!只要有本事,娶遍大地,更显出本事来了。这跟不得不娶,不是一回事儿。算是一种共识吧。
是有妻有媵有妾,但是婚姻制度也没有完全的定型。当然有一夫多妻,也有像开篇的时候,女杼对俩闺女说的那种,母系的遗留。
所以鸡崽担心呀,自己答应了,一不留神,媳妇儿也去开后宫去了,咋办?
☆、第114章 回来了
洪水泛滥的时期内,并不是所有的日子都是阴雨不断的。太阳还是会时不时地露个脸,彰显自己的存在。当被洪水折磨得疲惫不堪的人们的眼中闪出希望的火花的时候,它又神隐在厚厚的云层之下了。
渐渐地,人们发现,天下降下的水已经无法再令他们的生活变得更糟——当已经糟到了极限的时候,还能怎么糟糕呢?反而是地上的事情,令他们越来越躁动不安。
此时距卫希夷南下已经五年了。
五年的时光,在历史的长河中占据的位置,不如一河中游鱼探出鱼尾的一瞬。对于活在当下的人来说,却要实实在在地完这五年中的每一刹那,无论喜与悲。人们可以适应这满地是水,却又缺乏干净的饮水,食物紧缺,不得不放弃家园择高地而居的生活,依旧无法理解变幻莫没的贵人们。
五年间,申王做了两件事情。其一,祭祀。祭天地,祭金乌日神,祭雨神水神。祭祀未能免此灾祸,话锋一变,改而认真做第二件事情——治水。
申王行事老辣,事涉鬼神,话不说死,事不做绝。起初,姜先建议治水之时,申王一眼便看中了其中的机遇,也看出了其中的弊端。所以,他对治水之事还算重视,却又并未将希望与重点全部放到治水之上。反而是希望能够借此之机,由自己来加强对大河两岸的控制。姜先请求南下,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诚如风昊所料,申王亦有借此机会,为亲生儿子太子嘉树立威望的想法。先以一人探底,治水治不好,也能暴露许多问题出来。这些问题若好控制,便派太子嘉去,若不好控制,便派会对太子嘉有威胁的人去,消耗他们的威望,以便日后太子嘉行事。
也是合该有事,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的大水是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的,正如暴雨不会一直下,总有停的时候。只要利用好这段短暂的时机,便能做许多事情。譬如像模像样的做几次祭祀,祭祀完毕,洪水退去,则自己身上的光环便更闪耀。
若说申王不信鬼神,那是不可能的,若说他全信鬼神,也是鬼话!正在这虚虚实实之间,申王一向游刃有余。
申王没想到的是,这次的水患会持续得这么久!哪怕现在雨水比起最凶猛的时候少了许多,之前积累的问题使然,倒显得这水患越发严重了。祭祀不成!再祭祀下去,就显得天地鬼神祖先全不保佑自己了。申王果断地停止了祭祀,转而坚定地要靠双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非乞求他人赐予,神明也不行。
情势不妙,申王便认真了起来。先是,罢免了治水不利之人,却也不敢轻易让自己的儿子去以身试险了。改而选派精明强干之人,向诸侯们颁发了措辞严厉的诏令,命令各地配合。
各地诸侯此时想不配合也不行了,水患轻时,尚有人事不干己高高挂起,及至全家被大水逼得“高高挂起”以避洪水的时候,诸侯们也认真了起来。
然而十分不幸,这么大的洪水,谁也不曾遇到过,这么多的人一齐使力,谁也不曾指挥过。连传说中的英雄祖先们,也没有这样的事迹可以歌颂效仿。当此之时,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贫富贤愚,大家都像是懵懂的孩子,全然是摸着石头过河。既不知河之深浅,也不知河面宽窄,何时能走到对岸。
水灾之后,又有大疫。不洁净的饮水,不够份量又糟糕的食物,被洪水淹死之后浸泡**的动物遗骸。诸如此类,令人防不胜防。
当然,五年时,也不总是有坏消息的。好消息倒也有几个,皆与水灾、疫情有关,不断地振奋着人心。
太叔玉早先有些经验,曾得药氏相助,临危受命,才使许多人免死于大疫。此其一。
另一个就令人大为吃惊了,众人以为遇些大水,大约是回不来的唐公姜先,居然从南方传来了消息,他在南方过得极好!不但得了大片的土地城池,尚有富余献与申王。如果说这些,对苦于水患的百姓来说过于遥远,没有余力去闲谈的话,那么,他与越君在南方居然克服了水患,使蛮荒之地变得安居乐业,就令人心驰神往了。
同样的消息,申王自然也是知道的。
申王并没有轻举妄动,越国去此数千里,消息未免失实。他先以知水患疾苦之名派了采风官南下,侦知诸般情状,才下定决心——召姜先回来!
卫希夷,申王思虑再三,没有下令召回她,有一个有治水经验的回来,就足够了。且姜先故国在北,母亲师长心腹皆在北方,总有回来的一天。卫希夷就不一样了,她的根基在南,正在南方过得滋润,叫别来做什么呢?申王并不肯承认,这个年轻姑娘身上的活力,灼伤了他。
申王自认对姜先还是了解的,姜先比他的父亲好一些,却也是一个没有太多活力、有些拘谨的贵族少年。这样的年轻人,正合适,合适做太子嘉的治水助手。
然而,卫希夷却跟着姜先一起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屠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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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王的命令传到越地的时候,卫希夷正与荆太子打得头破血流,头破血流的是荆太子。前有庚,后有风昊,两位都不是什么良善人,挑得整个荆国混乱不堪。越国趁机北上,与荆太子磕上了。风昊南下之后且不北归,给卫希夷定的“大义”便是——应民所请。
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往南逃亡,是荆国南部百姓的一个传统,荆伯曾以此为借口南下。如今,风昊将这个借口给拣了起来,号称是应逃人所请,是被民人迎而为主的。
完美的理由。
彼时荆太子毕竟根深蒂固,数年相争,翦灭诸弟,正待缓口气,腾出手来可以应对灾情。卫希夷来了,不但带来了“应民所请”的理由,又添了一条——讨伐不义。兄长杀弟,当然是不义的。
她又知荆太子与诸弟相争之首尾,荆伯“遗命”还是她亲手写的呢。这等好把柄,如何不利用?又将这旧账翻出来,动摇荆太子之人心。荆太子恨得牙痒,也没有办法。
又大肆宣扬,卫希夷“恤民”,荆太子“贪暴”。跟随她的人都没见过世面,有一点好处就比之前过得好,所以她可以少取一些,便能满足。而跟随荆太子的人,多是见过世面的人,有更多的讲究、更大的排场要支撑,少取便觉得受到了委屈。每当有根基的人遇到了暴发户,总会有这样的苦恼。
此消彼涨,卫希夷渐吞荆国。
荆太子见状,不肯坐以待毙。然而北上困难重重,即便有人愿意派来援兵,也难及时赶到。卫希夷又是一个打起仗来全没章法的人,荆太子以往的经验,在她这里全然无用。譬如,放在往日,荆太子可以据一雄城,守着可以吃上十年八载的粮食,慢慢耗,等着援军赶到城下,内外夹击,诛灭侵略者。
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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