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达点了点头,打发程处弼带人去他的房间。随即李明达就吩咐屋里的众人,谁都不许透露今天大堂里发生的事。
狄仁杰和尉迟宝琪等连忙应承。
尉迟宝琪转即把气恼就撒在了江林身上,“你刚刚那番话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冤枉萧二郎?”
“宝琪兄,你好像没弄清楚,公主刚刚已经说明了,江林根本看不到萧二郎的耳后有痣。”狄仁杰纠正完了,随即坐在萧锴刚刚的位置,让尉迟宝琪根据江林刚刚机们的情况,从门口走一遍。
尉迟宝琪试了一下,还特意歪着头朝狄仁杰所做的位置看,随即他点了头,承认尉迟宝琪说言属实。
“是不是她以前见过?”尉迟宝琪问。
“江林的第一次审讯时,萧锴并不在,之后一直关押在明镜司的大牢内,萧锴也不曾出入过明镜司的大牢,江林如何知道萧锴耳后有痣?”房遗直问。
尉迟宝琪愣了愣,“所以她刚刚说有痣的话,不是在故意诬陷萧锴?”
“我是故意诬陷的!”江林忽然喊话辩解,急切地看着尉迟宝琪,“我在付家的时候,见过萧锴,知道他耳朵后面长了一颗痣。”
尉迟宝琪正要信了,忽听房遗直问江林。
“既然记得这么清楚,刚刚公主问你痣什么形状,你却犹豫再三,答了个错的。”
江林抿着嘴,垂着眼眸,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因为不知道怎么反驳回去,所以这一次她无奈地又选择沉默。
尉迟宝琪再次愣住,他越来越糊涂了,疑惑地看向李明达和尉迟宝琪,“那到底她那句话是不是真?”
“说耳后有痣,必然不是针对萧锴。她当时被你所言的刑罚吓到了,真的想求速死,所以情急之下,该是说了真话。当然,她也必然是觉得自己把这个真话说出来,我们仅凭着耳后有痣这一点小线索,也抓不到江良。我想她自己也知道,江良这个名字是假的,所以才不介意多透露一点普通的线索给我们。但当田公公说萧锴耳后有痣的时候,她就开始担心萧锴真的是那个人,所以改口了。”李明达道。
此时江林闻言,身体倏地僵硬了。
尉迟宝琪也发现江林的反应,是在无声附和了公主刚刚的推断,“可是她不是见过那个神秘凶手么,为何没有立刻认出萧锴?”
狄仁杰插话道:“你怎知道她没认出来?不然她为何忽然改口,说自己是瞎咬人?”
尉迟宝琪恍然大悟,接着自然就推出结果了,公主和房遗直之前的怀疑是对的,萧锴真的极有可能就是这名幕后真凶。尉迟宝琪太震惊了,想想自己之前可是坚决认为萧锴是无辜的,而今这些线索说下来,他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坚持之前所想了。
狄仁杰这时候已经把思绪冷静了下来,关心另一个线索,“刚刚说这凶手有谋害公主的胆量,是指?”
房遗直随即把李明达当初坠崖时的石子事件讲给了狄仁杰,又告知他,而今也有人提供证词,说目的到当时萧锴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过。
尉迟宝琪在旁眨了眨眼,更震惊了。
狄仁杰闭了眼,缓了口气,然后再睁眼,“那这么说,萧锴作案的嫌疑的确很大,公主羁押的决定是理当如此。”
“但现在缺乏实证,你二人是否还可以参与调查?若是觉得对兄弟下不得手,可以暂且歇一歇。但不许将消息外传,我会派人贴身监视你们。这桩事涉及贵族,一点消息外传很可能令案子的调查举步维艰,希望你们能理解。”李明达不是不信任他们二人,但出于谨慎,完全的保证,就一定要如此。
狄仁杰和尉迟宝琪都表示理解,但他们都没有选择停下来,而是要继续跟进案子。
“若是他非无辜,我就要亲手把他送进牢里。毕竟这个杀人狂他已经害了很多人命。但萧锴若是无辜,那我也要查,要亲手证明他清白。”尉迟宝琪铿锵道。
狄仁杰点头附和,表示他也这么想。
“好,既然如此,那你们二人就负责调查真云观回来这批年轻的道士,筛查萧锴的不在场证明,看看是否能从这些人的口中证明萧锴当年真的一直在真云观后山修行。”
狄仁杰和尉迟宝琪应承。
“务必小心查证,不要大张旗鼓,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萧公知道,其他的贵族也不行。他妹妹萧五娘是个收集消息最厉害的人。”李明达提醒狄仁杰和尉迟宝琪,一定要管住嘴,对任何他们相信的人都不可以说。
二人应承,随即就去了。
李明达恍然了下,又看向程处弼,“咱们最近办得案子,你和你妹妹讲过没有?”
程处弼摇头,“她知道我们在查明镜司池塘的尸骨案,但具体的我都没跟她说过。再说她这几日忙着和她小姐妹们热闹,也没什么工夫顾我。”
李明达笑,“我听说房世子的二妹,萧五娘,还有我妹妹,都和她关系很要好。你妹妹的性子爽朗,但为人憨厚,也没什么攀比之心,这样的女孩子在京城的贵女们之中最受欢迎了。”
“贵主谬赞了,她们不嫌兰如聒噪,我就很欣慰了,真怕她蠢笨,惹了什么麻烦。”程处弼谦虚道。
“不会,她乖巧得很,我也很喜欢她。”李明达闲聊说罢,就跟田邯缮道,“我坠崖的这个目击证人可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田邯缮摇头,“仔细询问了当时随侍的宫人们,没什么特别的,当时公主不见了,所有人都在半山腰断崖附近寻找公主,场面很乱。但可以确定,宫人们没有看见的。”
“那就是那天参与的宫外的人了。”李明达琢磨了下,“和我一起登山的都是女眷。如公主县主之类,随行人员必然多,这种消息也必定瞒不住。应该是贵女,当时未免踏青登山的人太多,每名贵女身边,能跟着一名婢女。若是主仆见着了,都闭嘴不说,也就容易。”
房遗直脑子里随即就忆起当时在场的贵女名单,“共有七十二名。”
“挺多的,会是哪个?现在问还会承认么?再说贸然问这么多人,公主若还想密查案件,似乎就不大可能了。”田邯缮犯愁地感慨道。
房遗直看向李明达,“这并不难排查,能让前太子缄口不提姓名的人。”
“那她当时在么?”李明达恍然打个激灵,看向房遗直。
房遗直点头,肯定道:“在名单之中。”
“立刻备马,去郑国公府。”李明达吩咐道。
田邯缮也恍然反应过来了,难道说公主和房世子所言的这个目击者是魏婉淑?
田邯缮随即在跟着公主前往郑国公府的时候,仔细琢磨了几遍,发现这个人的确只能是魏婉淑。除了她,应该没有人能让前太子在给亲妹妹的信中,提供了线索,又故意去隐瞒掉关键目击者的名字。缘由很简单,因为他心中对此人有所避讳,所以自然的反应就是不提名字。如果换成无关的人,前太子既然想提供线索,那也就没必要故意把目击者的姓名隐藏掉。毕竟这是关乎到他亲妹妹的坠崖真相。
一炷香后,一行人骑快马到了郑国公府。
当即就有郑国公府的下人前来迎接,又有急忙去向魏叔玉通禀。
李明达松开手里的缰绳,仰头望着郑国公府气派的匾额,恍然想起魏征在世时的光景。
魏叔玉惊讶地从府内赶过来,带众人急忙给李明达行礼。
第151章 第 151 章
“我来拜一拜魏公。”李明达别有深意地凝视魏叔玉。
魏叔玉怔了下,立刻会意,躬身让路,随即打发了闲杂人等,只一人在前带路,引李明达到了灵堂。
李明达上香之后,什么都没说,保持安静地从灵堂内出来,转即才问魏叔玉。
“令妹而今身体可好?上次我在梅花庵见她的时候,清瘦得厉害。”
“好多了。”魏叔玉客气道,随即探究地询问李明达,“贵主忽然提起她,是——”
“刚好有话想问她,你带路吧。”李明达利落道。
魏叔玉看眼李明达身后的房遗直。
“这是查案,不用避讳什么,再者说有你在呢。”
魏叔玉连连应承李明达,“倒不是忌讳这个,就只怕妹妹在家守孝,容颜倦怠,唐突了公主和房世子。”
“罢了,房世子不去,在此等候,我一个人去见她就行。我们都是女孩子,也不用计较什么仪容。”李明达说罢,就转头示意一眼房遗直。
房遗直微微颔首,似乎很乐意这样的安排。
魏叔玉见状,抖了下嘴角,忽然有种感觉,房遗直对她妹妹也是同样不感兴趣。不然在孝期,还要被公主审问,他作为他妹妹未来的丈夫,该或多或少表示一下关怀,但却一点在乎的意思都没有。
魏叔玉出神片刻,就见公主已经走远了,赶忙缓过神儿来跟上,另叫人安排房遗直在侧堂歇息,上茶给他。
房遗直冷眼看着二人远去,转而才走。
李明达到了魏婉淑的房间后,就环顾四周,感慨魏婉淑不愧是闻名京城的才女,闺房内也不摆放那些女孩子都喜欢精巧物件,反而多是书和画。
魏婉淑谦虚笑了笑,“自小就不爱那些。”
“嗯,不一般。”李明达仰头看了看魏婉淑所做的一副山水图,“恢弘大气,有魏公之风。”
魏婉淑忙谢过公主称赞。
李明达随即才做了下来,转眸瞧了瞧屋里的人,对魏婉淑道:“有要事要问你,屋内只能留亲信。”
魏婉淑抬手,只把贴身大侍女圆月留了下来,其余人等一概打发了出去。
“公主请放心,圆月是我最为信任之人,她人不敢保证,但她一定不会乱言。”魏婉淑说明道。
李明达点了点头,随即端着茶,吹了吹,缓缓地喝了一口。
屋子里也随之变得十分安静起来。
转即,李明达就猛地抬眸打量圆月,“上巳节,我坠崖那天,你和你家主人是不是在山上看到了萧锴?”
圆月愣住,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慌了,求问似得看向魏婉淑。
魏婉淑愣住,没想到公主会忽然提这个事,她也惊了,被打得措手不及。
魏婉淑:“公主——”
“本公主问你话呢,你看你家二娘做什么!”李明达忽然厉声。
圆月吓得浑身哆嗦,忙跪地叩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说,眼睛还是忍不住求问地款项魏婉淑。
李明达笑了,“不用回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圆月的反应已经说明答案为“是”,如果不是的话,她根本没必要使用这种眼色,要征得魏婉淑的同意才敢说。
魏婉淑皱眉,一边恨圆月表现得漏洞百出,一边尴尬于这件事已经被公主看破。也便是说,很有可能是太子给晋阳公主通信说什么了,总归是把她给卖了。
李明达眨了下眼睛,就安静地看着魏婉淑,似乎是很有耐心地在等待她的解释。
魏叔玉在旁,从起初的疑惑不解,到后来观察妹妹的反应后,情绪转变成了恨恼不已。他也意识到了,李承乾的事该是被晋阳公主知道了。这了不是什么好事,知会令人觉得丢人害臊,总归他此刻是抬不起头来了。好在遗直兄此刻不在,但不知道遗直兄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了,这门亲事只怕是……难讲了。
“贵主,我们当时并没——”
“你想嘴硬不认么?”李明达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展开给魏婉淑看了眼,“我大哥死了,这是他死前留下来的最后一封信。”
魏婉淑怔住,也一眼就认出那信上的字迹的确属于李承乾。
李明达随即就收了信,将有内容的那一面对着自己。
“现在你还想否认么?”李明达轻轻地问。
魏婉淑认命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嘴唇抖了抖,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说的话,就相当自己当场承认了,但是不说的话,太子已然把她的名字写在了信中,她也洗不清自己。
“贵主,”魏叔玉皱眉,硬着头皮给李明达行礼替妹妹求情,“梅花庵是凑巧,我二妹她年纪轻不懂事,还请贵主能放她一码。”
“怎么放啊,这是案子里最重要的证据,根本不能隐瞒,我只能保证知情的人尽可能的少——”
“多谢贵主!”李明达话还没说完,魏婉淑就急切的跪地磕头谢恩,然后跟李明达解释,她和前太子之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肌肤之亲,“我们都爱作诗,碰巧遇见了,就会闲聊几句,对景抒情而已。”
“抒情,嗯,能谈到苏氏,讲到我坠崖这等密事,也不容易。”李明达半讥讽道。
魏婉淑把头垂得更深,“那是因为他正因为这件事而困扰,我便多嘴问了,没想到真把经过说了给我,可能是这件事在他憋得太久了。可巧那天我刚好就看见萧锴了,也就顺嘴告诉了他。”
“那天萧锴真出现在了山里,且离我出事的地方不远?”
“我碰见他的时候,正是大家在林子里分头找公主的工夫,他正一个人匆匆地往山下跑,也没瞧见我。”魏婉淑说罢,看向圆月,示意她可以有话就说。
第2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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