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阳化冰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潘小翠说道:“化冰,别听你爸的,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儿子。”
阳化冰一头扑到母亲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道:“妈,这不是我的错,我爱你,我爱你,你千万别不要我,我是你儿子,我永远都是你儿子。”
阳天海吼道:“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一个杀人犯的克隆体能是什么好东西?”
阳化冰看着阳天海,眼睛里要冒出火来。
“怎么?你又要杀人了?”阳天海说道,“这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阳化冰一狠心,说道:“妈,这个家我没法待了!我以后会来看你的。”
潘小翠伸出手要挽留,但是挽留的话却说不出口。她是刚刚知道真相的,她的内心深处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这个人到底算不算自己的儿子?
陈秋涵说道:“化冰,等一下,有件事情我们得问清楚。妈,你们怎么知道这事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阳天海冷冰冰地说道。
“我做什么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了?”阳化冰突然咆哮道,他一步冲到父亲跟前,怒吼道,“从小到大,你就不喜欢我!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一个孩子,你用一个死人的名字当我的名字,难道是我做错了吗?我告诉你,自己没本事生不了孩子,就不要怨天尤人。”
阳化冰一直是温温顺顺的,阳天海从来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看他的样子,似乎连吃人的心都有。阳化冰的五官已经完全扭曲,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慈悲,尽是邪恶与狂暴。阳天海呵呵笑了:“我就说嘛!你的本性终于暴露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哈哈哈。”
阳化冰一怔,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是的,他确实变了,他的脾气时好时坏,邪恶的念头时不时袭上心头。记忆可以遗传,难道人性之善恶也可以遗传吗?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家门,行尸走肉般走在山趣园的林阴路上。
陈秋涵没有急着追出去,她对两个老人说道:“爸妈,化冰虽然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但他是爱你们的。前几天,我们知道了他身世的真相,他选择了沉默,怕你们知道了伤心难过,你们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吗?妈,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即便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母子亲情是割舍不断的。爸妈,我想问一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们的?”
两个老人沉默了。
“有人就是想让化冰痛苦,我想知道是谁?”
潘小翠说道:“今天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说他是顺宁大学的,他先是东拉西扯地问阳化冰的事,问他长得像谁。我说化冰谁都不像。然后他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跟化冰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老头说那人不是化冰,而是叫马汉庆,是个杀人犯。他说……他说………化冰其实就是这个杀人犯的克隆体,跟我们俩一点血缘关系没有。我自然不信,但是他说当年他就在天使医院工作,所以对这个克隆人特别关注特别了解……我跟你爸一听这个消息,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至今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可是想想化冰,他的确跟我们俩长得一点都不像,他的确跟那个马汉庆就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
“那个老头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王海刚。”
“爸妈,当年就是他和另外一个人克隆马汉庆的。”
阳天海恨恨地一拍桌子,骂道:“妈的,伤天害理,不得好死!”
陈秋涵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在她心里,她是感激王海刚和童伯毅的,没有他们,就没有阳化冰,就没有她的甜蜜爱情。但是她搞不懂,王海刚为什么要告诉两个老人这个残酷的真相!
4、梦醒时分
王海刚一走出顺宁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大门,立即被一群记者围住了。他安装摄像头偷窥环球小姐陈秋涵的事情早就被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过了,很多记者也风闻过他监控的不是陈秋涵,而是其老公阳化冰,但是阳化冰比之陈秋涵,影响力要小得多,所以记者大佬们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坚信他监控的就是陈秋涵。
“王先生,请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王先生,请你说几句吧。”
“请问你为什么要监控环球小姐?”
……
王海刚本来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此时终于站定了,面对十几个镜头谦逊地一笑:“我已经说过,这是一场误会。法庭已经还我清白了。”
就在刚才,法庭认为王海刚偷窥一事证据不足,当场宣判其无罪。
检方提出的指控主要是其在阳化冰家里安装摄像头偷窥他人隐私,并威胁陈秋涵攻击天网服务器。检方的证据有在王海刚家里搜获的监控设备以及阳化冰家里的摄像头、信号发射器,但是辩护律师认为,这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虽然王海刚家里的信号接收器和阳化冰家里的信号发射器频率相同,但是并不能就此认为王海刚在监视阳化冰,更不能证明阳化冰家里的摄像头就是王海刚安装的。
此前,王海刚交给陈秋涵一个硬盘,但是硬盘里根本没有视频资料,硬盘是空白的。王海刚说他只是要跟环球小姐开个玩笑。至于威胁一说,王海刚予以否认,而陈秋涵也没能提供相应的证据。
至于二十多年来王海刚变换各种身份跟踪阳化冰,则更是因为缺少证据,检方并未提出指控。
王海刚回答完记者的提问之后,便从记者的包围圈中挤了出来,说道:“对不起,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这时候,陈秋涵挤到前面来,问道:“王海刚,你为什么要跟阳化冰的父母说那些话?”
王海刚嘿嘿一笑:“他们有权知道真相。”
“可是你知道他们有多痛苦吗?”
王海刚凑到她耳边说道:“他们的痛苦我不在乎,我只在于阳化冰的痛苦!”
“你!”陈秋涵气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王海刚大笑道,“这位是环球小姐,她的家里被人安装了摄像头,我想你们对她应该更感兴趣吧?”
众记者顿时被陈秋涵吸引住了,把她外三层里三层地包围了。王海刚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这时候,一个年轻人凑向前来,伏到他耳旁小声说道:“苏局长有几句话问你。”
王海刚看了看他,却是公安局的林安,他微微一笑:“我已经无可奉告了,还找我干什么?”
林安看了看周围的记者,说道:“难道想让我声张出来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从这一点来说,王海刚绝对算是个俊杰,他无奈地上了林安的车,途中接到了导师童伯毅的电话。
“童教授,我还不能马上回去,苏局长还要找我喝茶呢。”
苏镜笑眯眯地看着王海刚走进办公室,笑呵呵说道:“王先生,你知道吗?我本来一直不确定你的真名到底是什么,二十多年来,你就像一个特工,不停地变换身份,有时候恐怕连你自己都会忘记自己到底是谁了吧?”
王海刚冷冷地一笑,说道:“我一直没忘,谢谢苏局长的好意了。”
“我现在也确信你没忘了,”苏镜说道,“看来王海刚的确是你真名,因为你在高中时就叫王海刚。”
王海刚眉毛一扬,笑道:“怎么?你们到江苏查我老底了?”
“别误会别误会,”苏镜说道,“我们是追查二十七年前的一宗谋杀案,不小心查到你头上了。”
王海刚脸色微微一变,说道:“我不知道苏局长是什么意思。”
苏镜顾左右而言他:“王先生一直没有结婚吧?”
王海刚的脸色红了红,问道:“你派人把我从法院接到这里,就是为了问我有没有结婚?”
苏镜突然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忘不了白萱?”
“哼,你们的本事很大啊。”
“看来是真的了,”苏镜叹口气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王海刚的眼眶微微湿润了。他跟白萱在高中的时候就恋爱了,白萱在他心中就是圣洁的女神,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他都死心塌地地爱着她,他不容任何人侵犯她,侮辱她。白萱死了二十六年,他便痛苦了二十六年。多少个寂寂无人的夜里,他都会从梦中哭醒。
“苏局长问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苏镜摆摆手,说道:“也许只是为了给你的行为找个动机吧?二十多年,没有自己的生活,一直扮演着各种角色,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你?仇恨?马汉庆杀了白萱,而阳化冰是马汉庆的克隆体,于是你一直跟踪阳化冰,是不是准备把你的仇恨报复在阳化冰身上呢?”
王海刚颤抖了一下,说道:“对,我想报复,我想杀了他。多少次,我都想干掉他,给白萱报仇,可是我知道阳化冰不是凶手,我不停地劝自己不要冲动,不要意气用事。”
苏镜点点头说道:“要克制住这种念头,还真不容易啊。据我所知,阳化冰好几次差点发生车祸,也许那不是偶然吧?”
“哼哼,”王海刚冷笑道,“当然不是,我心中杀了他的念头一刻都没停过,但总是在一瞬间改变了想法。”
“不过,你的无意之举却成全了阳化冰的一段美好姻缘啊。”
“哼哼,美好吗?”
王海刚的眼神里闪现出一丝阴冷的光,让苏镜惕然心惊。
“半年前,阳化冰终于出了车祸,这也是你干的?”
“不是,”王海刚笑道,“那是他命该如此了。”
“说说你的研究吧。”
“什么研究?”
“克隆人啊。”
“没什么好说的。”
“上次童教授说起过,记忆也可以克隆,你相信吗?”
“童教授是生物基因领域的泰山北斗,他的十话自然不会错。”
“马汉庆的记忆也被克隆了。”
“阳化冰说过。”
“阳化冰说,他想起了很多事情,他说杀害白萱的人不是马汉庆。”
“他在给自己推脱吧?”
“推脱什么呢?”
王海刚无话可说了,阳化冰和马汉庆毕竟是两个人,他犯不着给马汉庆推脱责任。
苏镜继续说道:“杀害白萱的可能不是马汉庆,真正的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
王海刚一听,眼泪滚滚而下,惊问道:“什么?凶手还逍遥法外?马汉庆不是凶手?不会的,不会的……”
“记忆是可以克隆的,”苏镜说道,“要不就是童教授搞错了。”
“不会的,不会的,”王海刚喃喃道,“童教授不会错的,难道凶手真的不是马汉庆?那会是谁?”
“我们也想知道,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王海刚走进警局以后就一直很傲慢,此刻心智大乱,茫然地看着苏镜,仿佛自己处身在另一个世界。苏镜觉得他很可怜,苦心孤诣二十多年,放弃了大好的前程,甘愿扮演清洁工、园艺工,就为了跟踪马汉庆的克隆体,如今突然知道马汉庆竟然不是凶手,这二十多年的光阴不是白白浪费了吗?人生如梦,说的就是王海刚吧!如今,他的梦醒了,自己也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垂垂老者。
苏镜问道:“我们想从白萱的社会关系入手,查查看她是否有什么仇人,或者有没有人特别想杀她!”
茫然的眼神突然消逝了,代之以恶狠狠的神色,王海刚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肯定是他!”
“谁?”
“钱皓。”
“钱皓?”苏镜一惊,“哪个钱皓?”
“哼哼,顺宁还有几个钱皓?”王海刚说道,“就是那个贪污腐败的钱皓钱市长。”
“他……他不是白萱的姑父吗?”
“哼哼,姑父,人面兽心的姑父,”王海刚说道,“这个老色鬼……肯定就是他!”
王海刚说,白萱大学毕业后就到了顺宁,当时其姑父钱皓是顺宁市的副市长,最初她住在姑父家里,后来就被姑父看中了,企图对其不轨,但是白萱果断地拒绝了,可是钱皓仍然死死纠缠,直到后来白萱偷偷用手机录下了钱皓无耻的表白,并威胁他要交给上级,钱皓才老实了。
“肯定就是他,”王海刚斩钉截铁地说道,“当年一听到白萱的死讯,我马上就想到了他。我记得清清楚楚,2010年9月,顺宁市人大开会,选举钱皓为市长,而白萱是在当年4月遇害的,假如白萱把那段录音上交的话,钱皓肯定升迁无望。”
5、重复的梦
又是那面墙。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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