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臻痛苦的把湿乎乎的脸埋在手心,静谧的休息室里传来男人悲怆的哽咽。他浑身颤抖着,难受的简直直不起腰。
是进来的护士打破了这样悲哀的气氛。
“先生,您快去看看吧,病人又难受了。”护士小姐焦急的跑了进来,一边跑着,一边说到。
护士小姐说完,捂着嘴巴,看到蓝臻如此伤心的样子:“先生,您怎么了?没事吧?”
“不,没事。”浓重的鼻音叫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蓝臻揉了揉发红的眼眶,随即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擦干脸上的泪。目光在滑落在地上的信纸上停留了一会儿,他弯下腰把信从地上捡起来,坚决果断的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再也没有看一眼。
这间疗养院的条件并不好,发黄的砖墙上面霉斑点点,显得有些陈旧。护士穿着洗的发白的护士服走在最前面,蓝臻一边调整情绪,一边跟在她身后。
俞敏珍的病房就在这条狭窄走道的最里面,和戈尼亚的房间是相邻的。
从戈尼亚失去了曼斯家族掌权者的地位之后,他们一家人无所倚仗,戈尼亚和俞敏珍都被易槐送到了疗养院。
易槐不至于大度到让他们安安稳稳的过完剩下的日子,所以戈尼亚和俞敏珍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被人半囚禁着,戈尼亚和俞敏珍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起来,更可怕的是,在这些外界条件的侵蚀之下,父母看似如胶似漆的感情也渐渐的出现了裂缝。
在俞敏珍因为抑郁症而衰败的过程中,曾经疼她疼的紧的父亲甚至没过来看一眼。
跟随着护士匆匆忙忙走到病房里,那个曾经优雅淡然的女人此时虚弱的躺在病床之上,神容枯槁,面色发青,两颊消瘦深深凹陷进骨头,整个人看起来再也没有原先那般风姿。脸上更不会时时洋溢着优雅的笑容。
此时,她不过是一个年迈的、饱受心理折磨的老人而已。
“母亲。”蓝臻抓着她的手,深深跪在了病床之间。
俞敏珍浑浊的眼眸带上了苍老,注视着蓝臻身后大开的门上,终究没有人再进来。她失望的阖上眼眸:“安放……还是不肯来吗?”
蓝臻沉默着,并不是因为内疚,反而是有些……有些受不了为什么到现在母亲还能说出这种话。
俞敏珍疲惫的扭过头,不想在看到蓝臻。
旁边传来愤怒的嘶吼声,夹杂着骂人的脏话:“给我滚开,不要碰我!”
熟悉的声音叫两人同时怔愣。
戈尼亚还在不住嘶吼着,从他被赶下高台之后,因为刺激过大,突发性脑溢血,竟然中风了,半边身体偏瘫,某些生理功能如同婴儿,屎尿都得靠着别人来处理,这对于一个曾经如此不可一世的男人而言,是多么大的伤害。
听到戈尼亚歇斯底里的嘶吼,蓝臻难受的往前走了两步,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到了戈尼亚坐在轮椅上,面容沧桑,浑身邋遢的模样,蓝臻曾经想要好好照顾他,可是戈尼亚喜怒无常,特别是面对曾经的亲人。
“蓝臻,不要过去。”俞敏珍担忧的声音传来。
蓝臻推开门,戈尼亚对着看护一顿臭骂。
“父亲。”蓝臻心痛的看着自己苍老的父亲。
戈尼亚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扭过头来,面上的表情变成了厌恶:“给我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似乎气急了,抓住手里的东西就朝着蓝臻掷去,蓝臻闪身,玻璃杯“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如果是摔倒了蓝臻额头上,肯定立马就要出血的。戈尼亚这分明是想要蓝臻的命。
蓝臻痛心疾首。
戈尼亚却尤不满足,拳头愤怒的捶上轮椅,声嘶力竭的嘶吼:“如果不是你这个废物勾结外人来对付我,我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窝囊的模样!”
“我后悔!滚!滚!”
蓝臻默不作声的离去,心碎的闭上了眼睛。
俞敏珍长长呼出一口气。蓝臻以为事事以父亲为先的母亲会说点什么,谁想到,等他重新回到俞敏珍的病房,她只是问:“还有你姐姐的消息吗?”
蓝臻的心脏随着他这句话沉了下去。他缓慢的摇了摇头,舌根有些僵硬,像是讲不出话了一样。
“她没有联系我。”
俞敏珍终于不再说什么了。
蓝臻失望的望着病态苍老的母亲,愤怒暴躁的父亲,还有从事情发生后,便不知道踪迹的姐姐。
从小优渥的生活,父母的疼爱,叫蓝臻生活如同天之骄子。然而当美梦破碎,看似其乐融融的关系终于也随之抹掉这层假象。原来他的父母并不是如此恩爱,姐弟之情、母女之情,都只是脆弱的假象,经不起打击。
蓝臻难受的坐在椅子上,房间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让他觉得呼吸都很困难。他艰难的挤出几句话:“母亲,您先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俞敏珍偏着头,神容哀伤,没有回答他。
蓝臻沉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疗养院的位置很便宜,位于郊区,出了疗养院的大门,蓝臻才像是被掐着脖子的人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一般长长吐出一口气。
在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车子停住了,透过车窗,蓝臻似乎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蓝臻的表情为之一僵,目光长长久久的跟车子里的人对视。
车子停留了很久,然后,重新发动引擎,缓缓离去。
蓝臻长长吁出一口气,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如果他没看错,刚刚在车里的人是……安放车子离开,蓝臻确信没有看错。
也如此,蓝臻更觉得难受。他们家从来没有哪个有情有义的人能如同安放。
——车内
坐在副驾驶的安放抬手揉了揉眉心。
男人声音低沉:“不进去了吗?”
他摇了摇头,脸上少见的不带着笑容。
易槐并没有强迫他什么。
扭头看着窗外,树影婆娑,听到男人淡淡的声音响起:“要去看看安知意吗?”
安放扯了一下嘴角。
易槐面无表情:“她得罪了不少人,不用我动她,她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安放没有吭声。
车厢陷入短暂的沉默。
戈尼亚,俞敏珍,安知意。这些人曾经盘踞他太多的时间了,而现在,安放不想再为他们再多花一秒的时间。
“不去了。没有意思。”安放像是自嘲一样的扬了扬嘴唇:“只不过替那个蠢男人不值得,爱上这么一个女人。”
手被人轻轻抓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铺满了整张脸。
“父亲”二字是盘踞在安放心里永远无法言说的伤痛。
随着眼泪的落下,心中桎梏也消散无踪,安放难受的吸吸鼻子,抓着易槐的手,声音有些颤抖:“这次回去,我想去一个地方。”
易槐目光沉沉的望着他,幽寂漆黑的眼眸饱含着无限深情。
他温柔的摸了摸安放的脑袋:“好。”
车子在柏油路上驰骋,驶向远方。
一切,都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了。
第243章 【番外五】: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年节时分,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入目之处皆是银装素裹,皑皑白雪覆盖了柏油路旁两边的植被带,路边过夜的车辆上面更是压了一层一米多高的雪,只剩下雨刮板高高竖立着,像是两根黑黢黢的天线。
前些日子发布了暴雪通知,街上不少店面都关了门,原先要到28才放假的易氏难得提放了年假。易总也因此多出点时间待在家里——可惜,只有安安在家,大宝贝还在外面拍戏。
为了这事儿,易总脸色不好看,有一次安放和易槐视频,王召路过,被易总瞟了一眼,提心吊胆的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可是没办法,安放虽然是主演,也得按照剧组的进度来,这是艺人的艺德,不可能说他想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就直接回去了。
剧组里的人个个都想回去,个个都得忍着。
王召心里跟吞了黄连似得,就怕易槐给他穿小鞋。
“大宝贝,你在家乖点,别想着来探班的事啊,这儿条件太差了。”安放嘴唇微微上挑,讲话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调侃的味道。桃花眼却是很亮,证明这话不是单单的调侃。
易槐低头扫了一眼怀里靠着他手臂,撅着个小屁股呼呼大睡的儿子,随手拿了外套盖在他身上,才波澜不惊的问视频里的男人:“你要到什么时候才回来?”
“唔,28号吧。”
易槐倒是没说什么了:“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安放笑着应了一句什么,可惜信号不好,声音沙沙的,听不太见。助理跑过来叫他去拍戏,安放把手机塞回到口袋里,拨了拨头发上的一层细小冰碴子,跟着去了。
拍戏的取景地在白川乡。正如它的名字,这个地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乡,拍完上午的戏份,餐车也过来了。剧组同村长商量,请了二十几个厨子专门给他们做饭,厨子们手艺倒是不错,可这个地方物资匮乏,实在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剧组大大小小的人员或坐或站的都在吃盒饭,王召这次陪着一起来,还带了一个希希,几个人随意往旁边一坐。
几个人有说有笑,不知道是谁呼出一口气:“快过年了呢。”
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
皑皑白雪皎洁,白川乡寒天冻地,望着狭窄的羊肠小路,大家陡然沉默了起来。
导演嚼完了嘴里最后一口白萝卜,把饭盒丢到了用来装垃圾的纸箱子里。
“工作人员都准备,咱们快点拍,拍完回家过年。”
安放扭头再望了一眼渺然的天色,收拾一番,更加用心的投入了拍摄当中。
——龙华
不知道是那通电话把怀里的小人儿吵醒的缘故,电话刚一挂,安安便悠悠转醒,没有见到熟悉的爸爸,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易槐隔着外套把人整个抱在怀里,轻轻哄了一声。
易总在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在家里倒是个孩儿奴,连嗓音都不曾严厉半分。
安安还在抽抽噎噎,嘴里嚷嚷着要放放要放放。
“乖,爸爸过两天就回来了。”
“要跟放放开叮咚!”安安皱着小鼻子,鼻涕一缩一缩的,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吵着要和安放开视频。
易槐扫了一眼刚挂掉的手机,不动声色把手机推远了一些,换了一只手抱他,直接晃出书房,“爸爸现在在工作。”
安安不依不饶,哭声震天,易总什么都能处理的游刃有余,偏偏这小孩,他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且安放这次出去快一个月,他都有些受不住,何况粘人的小孩。
在低哄声和哭闹声中,门铃响起,父子两同时一滞,已经有点相似的大脸和小脸同时把目光投向紧闭的大门。
安安打了个哭嗝,期待的抓着他爸的衣领:“嗝、放放、放放回来了。”
易槐把儿子抱得更上面一点,不叫他滑下来,安安懂事的往自己小脸上摸了摸,把可怜兮兮的眼泪都抹干净了。
易槐走到显示器扫了一眼,皱了皱眉,转过头对安安说:“姑姑和奶奶过来了。乖一点。”
安安那张期待的小脸儿一下子塌了下去,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一开门,易姗热情的凑了上来:“哥!安安!”
易姗满脸的喜气,从包里拿出个大红包,塞到安安怀里:“来,给我家安安的压岁包。”
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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