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怀音原本在发传单,一窝蜂挤过去的求职者一下子把她冲入人流,她反着走,想要出去,结果被人撞倒,瘦弱的身躯迅速被卷入人流……
季时禹怕池怀音被人踩踏,慌忙赶了过去,用力扒开人群找到池怀音的时候,她已经扭伤了脚,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池怀音被人推倒,又扭伤了脚,坐在地上,又狼狈又害怕。
蜂拥的人群将她密实地围住,她的视线瞬间低了一截,连头顶的光都被人挡住了,人们挤动的脚步声不绝于耳,池怀音的眼前全是腿和脚,不知道谁会不小心踩到自己,那种感觉让人不安极了。
见到季时禹的那一刻,眼前的一片无光的黑暗,才终于被劈开,季时禹站在光里,周身都被镀了一层温柔的淡黄色,好像英雄骤然降临一般。
池怀音只觉得心中的不安和害怕都被驱散了,眸中不觉闪烁。
季时禹见她没有被人推搡踩踏,稍微松了一口气,想也没想,蹲在了池怀音面前。
“上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眼前混乱,池怀音没有时间再多问什么,缓慢地爬上了季时禹的背脊。
季时禹比池怀音高很多,背脊很宽,池怀音的手臂圈着他的脖子,紧紧趴在他背上。
池怀音受伤了,招人的事只能先暂停,两人带着新招的七八个工人回了上沙镇。
池怀音觉得有些沮丧,季时禹却和没事人一样。
回了宿舍,工人由其他同事安排了,季时禹拿了药油到了池怀音房里。
池怀音的房间里收拾得非常干净,和季时禹只用来睡觉完全不同,池怀音的房间到处都被她布置得很有情趣,房中摆了几盆花草,都是厂区里移栽过来的,秀致而生机。
池怀音的脚踝已经肿成了大馒头,季时禹拿了张凳子坐在她面前。
她穿了一条过膝的裙子,堪堪露出纤细而白皙的一小节小腿。
她抱紧了自己的膝盖,迟迟没有伸腿出来,只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季时禹。
季时禹看了她一眼,强势地拉过她受伤的腿。他拿着药油在池怀音的伤处按揉,粗粒的大掌触碰到池怀音的皮肤,池怀音只觉一阵不自在的颤栗。
为了缓解池怀音的不自在,季时禹开始转移池怀音的注意力。
“招人的事你不要有压力,本来我们也只是先过去探探底。”
池怀音的脚在他手里,药油抹上去油光水滑的,搁在季时禹的大腿上,每一次,他有力的手指掠过她最敏感的小腿肚,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努力不要让自己胡思乱想,也跟着季时禹的话语去思考。
“也许,我们可以包吃包住。”
季时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包吃包住?那是德士龙才能担得起的待遇。”
“上沙镇虽然挨着开发区,但是还是以农民为主,他们的农产品没有什么销路,都是自给自足,我们完全可以低价购入。如果我们能包吃包住,招募的工人赚多少钱就可以攒下大部分。和德士龙一样的待遇,工资低一点,也能找得到人的。”
季时禹觉得池怀音的方法可取,“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淡淡说:“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想别的了,脚养好了再下地。”
说着,他手法熟练地给她按了按:“你以前摔过腿,这次又扭伤,不养好,我怕你一变天就脚疼。”
池怀音不喜欢和季时禹说起以前的事,一说起来,总有种喉间沙哑的感觉。
回想最近他做的一切,池怀音的视线落在地上,许久才轻声说:“你以后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做你自己吧。”
季时禹手上动作微顿,“这么久了,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
回想当初分开的时候,季时禹也觉得胸口钝痛。
“当初,我给你留了纸条,让你等我奔丧回来再谈,为什么你还是走了?你有那么恨我吗?”
池怀音错愕地抬起头看向季时禹,反问道:“什么纸条?”
……
那天晚上,池怀音做了一场很长也很荒谬的梦。
各种被她深藏心底的回忆纷至沓来,她无力招架。
原来当初季时禹是去奔丧了,才许久没有消息,而她恰好拿下了签证,等待没有结果之后,选择了去日本。
阴差阳错,他们就这么分开了。
当初失恋的痛苦如今回想起来,那种伤心的感觉还很真实。
当年的她,对感情的追求太过纯粹和刚直,甚至都没有给季时禹解释的机会。她突然就理解了季时禹一直以来和她认知上的差异,也许,从他的角度来看,他确实没有什么过错。
可是如今一切伤害已经造成,很多事就算想要挽回,也难以宣之于口,再让她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辗转反侧,也无法参透命运的深意。
*****
池怀音的脚消肿还要几天,不能下楼办公,关于设备的图纸,都是季时禹从她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来给她的。
池怀音要她的尺,季时禹下楼去找。
刚进办公室,办公室的电话铃就响了。
季时禹本能地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的池母,在季时禹“喂”一声之后,就听出了季时禹的声音。
“音音呢?”
季时禹严阵以待,声音绷得有些紧,怕池母担心,季时禹隐瞒了池怀音扭伤脚的消息,避重就轻地说:“她去睡午觉了。”
“……”
听筒里一阵沉默,就在季时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池母突然说了一句:“你有空的话,到我家里来一趟吧。”
……
周末,池怀音没有回家,她的脚扭伤了,怕爸妈看了担心,就谎称要加班,不回去了。
池父池母也没有怀疑,她也松了一口气。
季时禹一大早就不在厂里了,去哪里也没打招呼,池怀音有几分失落。
最近她脚扭伤,都是季时禹亲自照顾,他不在,她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季时禹换了一身拉投资的时候才会穿的正装去了池家,原本以为是池父池母要找他麻烦,却不想,到了池家,家里只有池母一个人。
池家还是和以前差不多的风格,到处都是书,家里的书柜还是当年的那一套,并没有换新,让季时禹恍惚中有种还是当年事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都对池母很尊重。池母看上去市侩泼辣,其实内心比谁都通透,也不迂腐,是那个年代少有的思想先进的女性。
池怀音看起来柔弱,性格上却有很多特性都很像妈妈。
许久,池母终于从池怀音房间里出来,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两人坐在椅子上,池母给季时禹倒了一杯茶,季时禹没有喝,只是说了一声“谢谢”。
池母也没有拐弯抹角,一贯爱笑的脸上此刻面色严峻。
“音音从小在我们的保护之下长大,是个非常纯粹又简单的姑娘。”
她将那本厚厚的册子递给了季时禹,季时禹拿过来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本日记。
“我们家搬家的时候,音音把过去有关的东西都丢了,其中有这本日记。她也许是想要彻底放下过去吧。”
季时禹随便翻开,池怀音娟秀的字体就出现在眼前,无比熟悉,又无比心痛。
“认识你之前,她的世界只有学习,她一直循规蹈矩,她爸爸要她怎么样,她就怎么样,非常乖巧;认识你之后,她变了很多,最明显的变化,是笑容变少了。”想到女儿曾经受过的伤害,池母就泪光闪闪:“她真的很认真喜欢过你,所以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求你,如果你不喜欢她,就不要再给她希望,别再伤害她。她从小到大都特别懂事,连哭都要避开我们,怕我们担心。”
“男女关系里,如果是女人单方面喜欢男人,多半是没有好结果的。”池母眸光暗了暗,片刻后才说:“请原谅我的自私,作为母亲,我觉得你们并不合适。”
“……”
从市区坐车回上沙镇,厚厚的一本日记,季时禹全在车上看完了。
那是一种很卑鄙的行为,他以一种不道德的方式,窥探了池怀音当年的少女心事。
那本日记记录了池怀音对他的很多看法,前半段充满了偏见,后半段满满都是爱,最后,全是失望和痛苦。
他们分手以后,池怀音用钢笔,把所有写着他名字的地方,都涂成了黑色的方块。
他似乎都能看到一个感情里受了伤的姑娘,倔强地想要把伤害她的人,从心头抹去的过程。
这是他认识的池怀音,对所有人都很好,永远为别人着想,永远牺牲自己成全别人,永远善解人意,甚至不懂为自己争取。
从来不会哭,坚强得让人觉得她不会受伤一样。
池母的话,季时禹都没有听进去。
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他想见她,疯了一样想见她。
不管全世界怎么说他卑鄙无耻,他只想见她……
大半天,季时禹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这是跑哪去了。池怀音开了几次窗,整个厂区的工人还有科研员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虽然已经立秋,森城仍然有些热,池怀音腿脚不方便,稍微动一动就出一身汗,想去午睡,又觉得身上黏腻有些难受。
跛着一条腿,想要下楼打点水,刚一拉开门,就被门口一声不吭出现的季时禹给吓到了。
他直挺挺站在门口,眸光深沉,脸上带着很多池怀音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手上还拎着空的开水瓶,见季时禹看上去有些奇怪,以为他是遇到什么事了,本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季时禹死死地盯着她,目光不移,一言不发,池怀音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只能稍举水瓶:“你不说话,我就去打水了。”
她还没动,已经被季时禹大力推进了房里。
季时禹随手关上了门,然后将池怀音制服在门板上。池怀音难受地扭动,衣料在门板上摩擦出沙沙的声音。她的手顶着他紧实的胸膛,他力道极大,将她圈在怀抱范围之内,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季时禹个子高,像一道阴影一样,将池怀音完全笼罩其中,那种亲密的距离,让池怀音有些不自在。他滚烫的呼吸拂扫在她面上,她也跟着有些晕乎。
荷尔蒙作用之下,池怀音恍惚地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
仅存的理性,让池怀音挣扎着说出一句:“你再耍流氓……我就……我就打你了……”
说着,右手就抬了起来,作势要打他的样子。
池怀音原本只是做做样子,想要吓唬一下季时禹,谁知季时禹借势就抓住了她的手。
粗粝的手握住池怀音细腻的手掌。
想也不想,“啪”一声,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力的相互作用,池怀音疼得麻木的手心,能告诉她,这一巴掌,打得有多重。
池怀音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懵了,本能解释:“我不是要打你……我……”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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