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池怀音从厨房端了一盘菜进来,有些烫,她走得很快。厉言修原本还在和表哥说话,一见池怀音那龇牙咧嘴的表情,话也顾不上说了,赶紧从座位上起来,将池怀音手里的盘子接了过去。他用下巴点了点,示意池怀音将盘垫拿过来,池怀音刚好盘垫,厉言修才不紧不慢将盘子放好。
池怀音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不烫吗?”
厉言修表情始终平和:“烫,但是能忍。”总不能让她挨烫。
池怀音笑了笑:“言修果然比我等普通人厉害。”
看着池怀音又走回厨房,厉言修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背影上,许久许久。
表哥看着厉言修的眼神,不由笑了笑。
“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我妹夫,想着以后我们两家能强强联手。”表哥想到那个到他家里拉融资的小伙子,想着缘分这事真是没什么道理,那毛头小子除了几分冲劲儿,哪里能比得上厉言修,偏偏自家表妹就是喜欢。虽然遗憾,他话还是说得漂亮,拍了拍厉言修的肩膀:“做不了妹夫,以后我们当兄弟。”
厉言修不置可否地笑笑,也没说什么。
池母和池怀音一同出来,这个话题便自然地停止了。
众人上桌,聊天说话都不亦说乎,谁也没有注意到厉言修眸光暗了暗。
……
池怀音对厉言修没什么防备。和季时禹和好以后,她很坦然地将这个决定告知了厉言修,也最后一次,郑重地拒绝了他。
厉言修的表现也很大方,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像个大哥一样包容,胸怀似海:“只要你幸福,我尊重你的决定。以后你就把我当大哥,我把你当小妹,不要因此不自在。”
渐入夜幕的城市灯海璀璨,路上来往的汽车,车灯打开,一道一道,瞬间闪过。
表哥要回家陪老婆儿子,厉言修开着车送池怀音。
宽敞的车厢里,有股淡淡的花香,那是池怀音身上的味道。曾经有一度,这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离他很近很近。
厉言修一只手扶着方向盘,表情淡淡瞟了池怀音一眼,声音依旧温和:“你还是用的花王茉莉?”
池怀音笑:“这么多年,习惯了。”
厉言修笑:“你刚到日本那年,我生日,你就送我这款洗发水,你可真是懒到极点了。”
池怀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是还在语言学校里学日语,没有工作,没什么钱,其实那洗发水,还是我买一瓶送一瓶,才有送你的。”
厉言修笑了笑,故意用有些委屈的声音说:“每年你生日,我都会想很久,然后认真准备礼物。”
“嘿,”池怀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毕竟你是地主家的儿子嘛……”
厉言修摇了摇头:“你啊,小没良心的。”
……
两人正聊着天,池怀音的手机就响了。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表情突然就变得柔和。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眸光中仿佛有温度一般,让人沉溺,她淡笑着接着电话,一绺碎发掉下来,她随手别到耳后。
厉言修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那是谁的电话来了。
“我在路上了。”
“厉言修送我回来的。”
“他有车啊,又顺路。”
“好吧好吧,知道了。”
“你吃饭了吗?不要告诉我你一直饿着,胃不要了?”
“……”
那种自然到极点的温柔絮语,厉言修听来,只觉得刺耳。
原来一个女人用心还是不用心,那模样是完全不同的。
车开到长河电池的厂区,厉言修的车灯,远远就照见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站在楼下等候。
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焦急,很淡然地站在那里,视线只是落在池怀音身上。
他手上拿着手电筒,手电筒微弱的光感自然敌不过汽车的车灯,很快,那一束光就被融了进去。
池怀音从车窗看见不远处的男人,看都没有再看厉言修,很快地说着道别的话。
“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厉言修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看着池怀音像一只归巢的倦鸟,投入那个男人的怀抱之中。
那个男人远远看了厉言修一眼,两人的视线于空中交汇,带着几分挑衅。
他一只手搂着池怀音的肩膀,没有再多看厉言修,只是转了身,向那栋老旧的楼走去。
手上电筒那束光为他们指引着前路。
两个人头挨着头,也不知道在聊什么,但是厉言修不难看出,池怀音在那个男人面前,和在他面前的不同。
地上两人的影子被光源拉得长长的,紧紧地靠在一起,那么亲密。
许久,厉言修没有发动汽车,只是握紧了方向盘。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很多年后】
“关于仪式感”。
周太太和她们年代背景稍微有些区别,她说:“女人谁不在乎仪式感?”
赵太太:“在乎有什么用,那也要男人配合才行啊?”
话正说着,季家大宅的门铃响了,保姆不一会儿就抱了一束花进来。
周太太和赵太太立刻一脸羡慕:“麻蛋,同样是老公出差,为什么只有你有花?”
池怀音抱过鲜花,从里面拿出卡片来一读:“他说是今天是我们的……拥抱纪念日。”
众人一片哀嚎:“……工科文艺中年太肉麻了!!!”
第47章
夏天的夜晚, 和风习习,带着上沙镇上特有的虫鸣声音和树木花草呼吸的清新气味,温柔拂过脸庞, 像恋人之间亲昵的爱抚。
食堂阿姨养的狗听见响动, 有一声每一声地吠着, 厉言修的车走了,那狗的叫声才停止。
为了省钱, 厂里到点就熄灯, 以一种军事化的方式管理, 谁也没有特权。此刻除了季时禹的电筒光线, 四周都是黑的, 只有熹微的月光。
两人轻快的脚步声几乎同步,季时禹搂着池怀音的一步一步走着,问道:“他怎么会突然去你家?”
池怀音对此没多想什么,很寻常地回答:“我们两家有交往, 我不回家,他也是经常去的。”
季时禹沉默了片刻:“我感觉他似乎还没有放弃。”
“别胡说了,看我们这样还不放弃, 那得多难受。”
季时禹回头看着池怀音,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半晌,刮了一下池怀音的鼻子, “小招蜂引蝶的。”
明明是抱怨的话, 却说得十足宠溺。
一个多小时后, 厉言修终于到家。
海港不远的高层,180度无敌海景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
他十几岁就去了日本,一直都很独立。很多人说他对谁都好,这样会很累。在认识池怀音之前,他从来没有觉得累过。
因为他对别人好,别人相应地,就会喜欢他这个人,给他一个很好的评价。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人心是可以控制的,哪怕是一块石头,放在火里烤久了,也会变得很烫。
厉言修打开冰箱,找到里面冰的几罐啤酒,拿出来开始喝。
打开电话答录机,里面播放着秘书兴奋汇报的声音。
“只要最后一次撞击试验成功,我们就能开产品发布会了。”
“之前您去谈的增资的事,几家都给我们回应了,尤其尚氏,说要增资十倍。”
“对了,太太要你这周一定回家,她给您安排了相亲,她说这次这个你一定会喜欢的。”
“……”
平静地听完了,厉言修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瘫坐在沙发上。
屋内没有任何声音,楼层高的房子,风吹过窗户,会有点呼呼的声音,只有这点声音能提示着他,时间没有静止。
啤酒不醉人,只会让人身体发冷,哪怕在这样的夏天。
脑中突然就想起几年前,还在日本的时候,曾过过那么惬意的一段时光。
当时池怀音还在日本,在人群里,她永远是那个安静的角落。做一个所有人都认可的人,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只有和她在一起,厉言修不用过度伪装,不需要讨好,这种状态让他感觉到舒适。
和他以前谈过的那个女朋友不一样,池怀音看起来柔弱,其实非常独立,而且细心。永远把别人放在自己前面。
能把每个朋友的生日记下来,永远第一个提醒这个日子到来的,是池怀音。
聚餐结束,会陪他一起收拾的,是池怀音。
他生病了,能第一个发现的人,一定是池怀音……
第一次看到她哭,也是一次聚餐结束,从来不喝酒的池怀音,在一个朋友死命劝酒之下,喝多了。那天聚餐的所有人都醉得人仰马翻的,厉言修一个一个送大家回家,最后回来看池怀音的时候,她已经靠在墙角睡着了。
厉言修把她抱到他房间里休息,她许是喝醉了,不识人,突然就抱住了他的脖子。
那是他认识她以来,最亲近的接触。她醉糊涂了,抱着他的脖子就开始哭,眼泪洇湿了他胸前的衣服。她隐忍的小声啜泣让他胸口绞着一般的难受。
也是那一天他才知道,她来日本,是逃避一段失败的感情。
那一刻他在想什么?他想,这一辈子,他绝对不会让她这样哭了。
但是那个时候他不懂,能让女人轻易哭的男人,同时,也是能让她轻易笑出来的人。
放弃吗?祝福她吗?
厉言修捏扁了喝光的啤酒铝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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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新是日本索西的大客户,大新提出参观,索西自然是欢迎的。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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