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修能搂着周栩令耐着性子听完了话, 没好气的开始教训她:“你怎么那么傻,宋景行的话能听吗,指不定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这两人自刚才相互坦露心迹起就一直粘在一起, 周栩令知道姜修能不喜宋景行, 又只恐他因为自己算计他的事情恼火,一直伏低做小的边哄边说事儿。
这会儿听见他竟然说自己傻,小脑袋便嗖的一下从他怀里抬了起来,清丽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 双唇因他之前的并不怜爱的啃.咬红.肿微翘。
她的语气似嗔似恼,小手还顺势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说谁傻?!人家宋右相怎么你了!说起来你还不得谢谢人家!要不是人家,你就得打一辈子的光棍儿!”
周栩令可不是姜思之那般的闺阁女子, 手上的力气可不小,但是打在姜修能这样皮糙肉厚的人身上也是不痛不痒的。
姜修能许是在家里从小受父母之间耳濡目染的影响,见周栩令面露不悦,就真以为她是不高兴了, 赶紧哄着她只道是自己的错。
“你别不高兴了, 你说怎样就怎样,我都听你的还不成嘛?”姜修能讨好着她, 语带笑意。
周栩令见他没有死脑筋的跟宋景行扛上,还这般对自己顺从,心里自是十分得意,吩咐他说:“那你就照我说的去做,一会儿你就给我回去向姜大将军说我俩的事儿, 我自会进宫找皇兄说的。”
姜修能对父亲是惧怕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上午那会儿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就竟然这样从府里跑了出来,眼下冷静下来一想到待会儿回府要面对父母的拷问,额上就隐隐发出些虚汗,一脸的愁眉苦脸。
“这样行的通嘛?”
周栩令知道他是担心姜正则那里不肯松口,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他:“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我让你这样做也不全是问了我们啊?如果真的能找宋相想的那般给袅袅解围那多好啊。”
姜修能想到如今在家里被父母圈着不能出门的妹妹,顿时也不是那么害怕回府后可能承受的父亲的怒火,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点点头。
两人又仔细商量了一般,抱在一起用了些午点,看的进来收拾桌面的东拼死凑十分难受。
姜修能和周栩令在一起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傍晚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公主府。
姜修能回到府里,就直接去了去见了父母。他上午冲出去的阵仗这般大,姜正则和钟氏早就坐在厅里一直等着他回来解释。
钟氏之前听管家提起过外头的传言,又听修远说了一下大儿子走前的情形,心里大概有了底。这会儿亲眼见到儿子回来的样子,面色红润,一脸餍足又眉间带笑,就知道自己这抱孙子的日子是不远咯。
姜修能是个识时务的,进门第一件事,二话没说就跪在姜正则面前认错。
可姜正则不是个容易打发的性子,他拿起手边的茶杯就一下砸到姜修能的跟前,怒叱:“你倒还知道回来!纵马与闹市之中!可真是一点也不担心明日朝堂之上可会有人参你一本?”
“是儿子的错,请父亲责罚!”姜修能也不辩解,直蹦主题,“儿子与长公主两情相悦,希望父亲成全。”
“老子成全你个鬼!”姜正则看自己的茶碗已经扔出去了,就伸长了胳膊拿起钟氏手边的茶盏举了起来就要往下扔,可手还没来得及甩下去却突然停在了半空,才回味过他的话来,“你说你和谁?”
姜修能以为父亲这是在故意嘲讽自己,只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令仪长公主。”
姜正则原本就因生气瞪大的铜眼此刻已经就快要因为惊讶掉出来似的,他眼神狐疑的望着自己的儿子问他:“你……对长公主做了什么?”
姜修能没听出父亲语气里的质疑,只一心沉浸在白日里和周栩令在公主府里做的那些事情,神情又羞又窘,红了脸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父亲问这做什么……”
可他话还没说完,姜正则刚刚缓下来的手臂,又是高高抬起把拿着的茶杯给用力扔了出去,只是这回可不再是扔到儿子面前,而是直往他头上砸去。
姜修能见茶盏又朝自己砸过来,原本也是准备生生应下的,可只是见父亲这回是照自己的脑袋砸过来,想到若是在额上破了个口子,那个女人定又得心疼坏了,便将脑袋一歪,茶杯就这样堪堪擦过他的耳朵朝后面落下去。
“爹你能不能别打脸!”这说的上算是姜修能这辈子第一次顶父亲的话。
姜正则见他竟然躲过了刚才那一下,就站起身来就往他胸口踹过去:“老子踹死你!你是想害死我们一家人嘛!长公主你都敢碰!”
钟氏见自家老爷对大儿子是真下了狠手,连忙起来拉他,怕他把儿子真打出个好歹来:“你这是干嘛!修能也没做什么啊!”
姜正则鲜少对小妻子生气,可眼下清楚儿子犯下那么大的错事,妻子竟还这般袒护,难免有些迁怒于她:“你还袒护他?!这事情若是被皇帝知道!咱们全家都得跟着他去死!”
“父亲为何这般谨慎,况且令仪如今已经往宫里去,准备向皇上说这事。”姜修能可以理解父亲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事情,毕竟长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可是见他这样大的反应也是不能明白父亲的想法。
可姜正则在听完他的话后,却一下子跌坐在圈椅上,仿佛全身被抽空了力气,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钟氏越听越糊涂,终于感觉出了丈夫的不对劲,走到他身边,一脸关切的看着他:“老爷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岔了什么?”
姜正则此刻双眸黯然无神,语气间也毫无生气:“我能想岔什么?这个孽子竟然能做出这般侮辱了长公主的事情,如今公主又已经入宫面圣,天子怒火不可受,只怕咱们姜家的好日子也是到头了。”
钟氏听他说完,忍不住捂着肚子弯腰大笑出声:“老爷你在说什么呢!修能是你的亲儿子你还不了解吗?”
姜正则见妻子不怒反笑也是觉着有些没头没脑的,反问钟氏:“不是他自己说的嘛。”
姜修能这回也是反应过来父亲定是误会了些什么,觉得哭笑不得的很,赶紧辩解:“我说什么了竟叫父亲这般误会。”
“不是你说你要和长公主在一起?可你若没有强迫长公主……那什么……”姜正则平日就是再糙再口无遮拦,说到这里也的确有些语塞。
“哎呦老爷,你这脑子里整日都想些什么呢?”钟氏一根指头重重的往姜正则的脑袋上戳过去,心里既气他不信任儿子,又恼他这么多年竟也没看出两个孩子的心思,“长公主从小喜欢咱们儿子,你可别告诉我你竟没看出来半分!”
姜正则愣愣的看着儿子,又看看自己的妻子,摇了摇头坦然自己的确不知。
“阿能,你爹就是个傻的,白瞎了一双眼睛,你也别怪他。”钟氏上去拉儿子起来,替他掸掸袍子,左右打量他,“长公主是个好姑娘,你以后要好好对她,别做叫她伤心的事情。”
姜修能见母亲这般通情达理,没有丝毫顾忌周栩令的身份的顾忌,心里高兴的很,连声应下:“娘你放心,我晓得。”
“咳咳!”被娘俩当做傻子晾在一旁的姜正则压着嗓子重重的咳了两声以示不满:“这事情你们问过我了吗?我可有说同意了吗?”
钟氏一双桃花眼瞥去,想到刚才这人胡乱猜测儿子不说,还把火气撒到自己头上来,便语气有些冲的说道:“哼~没听阿能刚才说的,这长公主已经去见皇上了,那定是要皇上赐婚的,等赐婚圣旨一下来,谁在乎你什么意见呢?反正令仪这个儿媳我是认下了,你要是有意见,就是对我不满,那咱俩也就别过了!”
姜正则是最害怕小妻子生气的,忙不迭的认怂般的改口道自己一直都觉得长公主人美心善,从小就巴不得能认下她来当自己的女儿。他说起瞎话来也是一张老脸面不改色,没原则的很。
而姜修能在得到了母亲的支持后,又见父亲在母亲面前缩头缩脑,大气不敢出一声儿的样儿,也就大着胆子把自己的打算和父亲一股气的给说了出来。
姜正则听完他的话后,也没有反驳,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确定皇上愿意你尚长公主吗?”
姜修能没有正面回答父亲这个问题,只分析如今的现状给他听:“皇上是在众人面前答应了令仪让她自己选驸马的,而且我和令仪在一起后,不管皇上原先是怎么打算的,也不可能在咱们家这风头正盛的时候才提出让袅袅进宫的。”
姜正则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只看着儿子不说话,以沉默代表了自己的回答。
另一边,宋景行在掌灯时分总算是收到了宫里递出来的消息,说长公主入宫直接觐见了皇上,而一开始守在外面的人甚至还听见了屋内皇上同长公主传出来的争吵声,不过没过半个时辰就看到长公主连蹦带跳的走了出来。
宋景行知道差不多该是自己行动的时候了,他去净室梳洗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墨色绣云纹缎袍,在天彻底黑到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出了门。
宋景行带着人悄悄来到了将军府的外面,一跃而起,同暗卫一起翻过墙头。他今夜带了不少人,之前又叫长公主同姜修能通了气说自己会夜闯将军府叫他给自己方便。
姜修能觉得自己已经是周栩令的人,就也下意识的把自己归结于宋景行这边,便特地减半了今夜巡守的人手,好叫宋景行能顺利找到父亲。
宋景行这次不必像上次偷入香闺那般做的悄无声息,今日他就是奔着见来向姜正则摊牌的目的来的。若不是要先瞒着皇宫里的那位,他甚至想在白日里就正大光明的上门来。
不过这将军府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今夜的守卫不多,但双方交手的动静还是不小。宋景行又是特意吩咐过暗卫不许伤到将军府的人,是以他们花去了约莫两刻钟才到了主院。
姜正则的警惕性高,早就察觉外面的动静,叫夫人好生在房里待着,自己就披上了外衣拿起塞在床下的佩剑就开门出去。
他一双利眼在院中巡视着,没一会儿就锁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声揶揄:“我竟不知宋相是属耗子的,竟半夜偷摸着来我将军府。”
“晚辈今夜是有要事与将军想商,可否请将军书房一叙。”宋景行话语间摆低了姿态,但语气里却是全然的笃定与自信。
可姜正则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回绝他:“如果要谈论小女的事,那右相请回吧,小女已经定下人家,与右相绝无半点可能,你现在带着人退去,我不追究你今夜擅闯之事。”
“谁?钟璟言嘛?”宋景行的身影混在黑夜中,语气缥缈带笑,叫姜正则也夜里感到几分寒意。
“将军怕是还不知道。皇上派钟探花随军西下监督西部新建书院一事,,眼下怕是已经出了京郊地界了。这回怎么也得去个小一年才能回来吧。而能替他做主的长辈都远在江南,就是从现在去信,再等那边来人定亲怎么也得花去月余时间了,将军以为眼下额情形,令嫒可等得起这时间。”
宋景行边说边迈着步子靠近,看着铁青着脸,浑身冒着黑气的姜正则也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面上的笑容十分得意,直叫姜正则觉得碍眼,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好。
姜正则等宋景行立定在自己面前,才哑声开口:“是你搞的鬼。”
一句话掷地有声,这是姜正则的肯定,不是疑问。
宋景行收敛了些笑意,面带正色:“我是将军的准贤婿,钟探花说起来以后也算是我的表哥,有这升官的好机会我当然得想着他一份,不是吗?”
姜正则看他如此大言不惭,嘴里一阵冷哼:“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不带退让半分的意思。
“为了袅袅,脸面算什么。”宋景行先打破了这份僵持,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暗哑。
“都给我住手。”姜正则对着院子叫停了两方的交手,背着手转身朝院子外走去,“你跟我过来。”他没有点名,却是叫宋景行无二。
宋景行最终在姜正则的书房里一直待到了晨曦初照时分。其间,姜修能兄弟俩也被姜正则叫来了一趟,最后姜修能却是被弟弟扶着走出了书房。
两人都是一会儿要进宫上朝的,事情既已谈妥,姜正则就开始赶人。
宋景行在谋筹了几天后,总算是在这一夜得了个首肯,就也不敢再像前半夜那般嚣张得罪了自己的准岳丈,打算告辞不继续碍他的眼。
可他终是压抑不住自己心里那份躁动,抬眼看着姜正则,有些犹豫的询问他:“将军,你看……能不能让我去漪澜苑见上袅袅一面。”
姜正则黑了一夜的脸,在此刻听了宋景行的请求后反倒是愉快的笑了起来。
他用略带怜悯的目光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语重心长的对他说:“我倒是不介意一个没了子孙根的人进我女儿的闺房……宋相你看?”
☆、第 39 章
宋景行自知在武力上挑战姜正则是不自量力, 他会不错这般不用功的事情, 此刻又被他这样威胁了一通,自然是识相的向他辞别。
上次赏花宴后,大部分人都以为这姜家女是铁定日后要进宫的, 就纷纷撤回了各家的探子。不过这外头依旧留有皇宫里派来的人看着, 所以宋景行昨儿夜里怎么来的,如今就还得怎么翻出去。
姜正则就在他身后看着他带着暗卫一个个翻墙而去。然后对着墙面沉思了一会儿,转身朝府里的厨房走去,拿了一把剪大肉的剪子和磨刀石又往姜思之的漪澜苑里去。
宋景行刚翻出将军府绕着将军府走了一段路, 便对暗一暗二打了个手势,叫他们掩护自己,又翻回了将军府里面。
他是个惯会变通又顺意自己心意的人, 刚刚询问姜正则,是出于对未来岳丈的尊重,他能同意最好,但他要是不同意, 那自己当然不会跟他对着干, 大不了就再费点气力重新绕进来见,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宋景行可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在一路摸索进漪澜苑的路上也不怎么见到守卫的踪影,只当都是大舅哥昨夜为自己安排下的,心里忍不住把他夸了一遍,平时看着令不清的很,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靠谱。
他打算等有机会见到长公主时定要好好为姜修能说上两句, 毕竟互帮互助才得两赢的结果。
宋景行想着一会儿进房的时候动作定轻上一点,这个点小姑娘定还是熟睡着,说不定就可以看见心上人娇丽的睡颜,心里别提有多期待了,连脚下的步伐都不觉得走快了一点。
他的眉眼间满是柔情蜜意,直到步入漪澜苑,看见姜思之的两个贴身丫鬟正战战兢兢的守在房门口,而房门前坐着的人……
可不就是刚刚才与自己分别的姜正则嘛。
而姜正则听见来人的脚步声,也没有抬起头看一眼,只专心致志的一下下用力磨着自己手里的那把精铁大剪子。
磨剪子的“咯吱咯吱”声儿一下下的仿佛就磨在宋景行的身上,听得他不光牙酸,连下.身都觉得隐隐发疼,叫他连步子都迈不开。
姜正则约莫是觉得已经折磨够了宋景行,才慢悠悠的抬起头,带着极为阴森的笑容问他:“右相不是回去了吗?莫不是真为了见小女,连命根子都可以不要了?那老夫还当真是感动啊。”
说完话,他还拿来起手里磨了许久的剪子放到眼前闭着一直眼睛,细细看了看刀刃,像是在检查是否已经足够锋利似的。
宋景行哪里会想到这老狐狸如此精明,见情况不对,也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果断改口说:“景行只是迷路了,这就走,不敢再叨扰将军。”说完也不等姜正则回答,立马离开了漪澜苑,生怕他会拿着剪子追上来一般。
姜正则见他离开,又在原地静静站了一刻钟,像是确定了宋景行不会再返回,才开口:“你们俩今晨可有看见过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背手面对着漪澜苑大门而站,没有转过身来,但是桃夭和叶蓁都知道老爷这是在问自己。
“奴婢们一直都守在门口,院子里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更没见有人来过。”叶蓁明白老爷的意思,开口承诺。
“嗯嗯,奴婢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桃夭知道这是老爷的警告,见叶蓁把话都说了,只好拼命点头。
姜正则听了两人的回答,才算是感到满意似的转头看了她们一眼,拿着东西离开了漪澜苑。
明明和小姑娘只有一步之遥,已在门口但偏偏不得而入的感觉就像有一只猫爪不停的挠着宋景行的心窝,直叫他心里发痒。可是小姑娘却又偏生有个阎罗爹碍在两人中间真叫是苦恼万分。
宋景行回府之后越想越不甘心,便叫暗二去将军府外用口技唤豹猫出来,把自己写给小姑娘的字句挂在它脖子上叫它给送进去。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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