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云和穆成胜面色沉沉，想怒又不敢怒的样子，穆然就想笑。
    真没想到这位顾同志看上去呆呆的，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含糊。
    把人说得哑口无言，偏还是一副“我说的是实话”的无辜样，让人有火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撒。
    看穆成胜和顾云，气得都快炸了，还要保持微笑，假装不在意。
    “那……”
    穆成胜一顿再顿，顿了很久，才看着穆然道——
    “那，然然，既然是一道儿的，你就把行知带着过去吧。”
    “好的。”穆然点头。
    顾行知很礼貌的跟穆成胜和顾云道别，“穆叔叔，那我先走了。”
    就在穆成胜和顾云面带微笑说好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您们慢用。”
    穆然强忍着笑往外走，等出了厅，终于是忍不住，发出一阵石破天惊的笑。
    顾行知跟在她身后，还淡定的问她，“怎么了？”
    穆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听顾行知说话，连忙摆了摆手，“顾同志，您别说话。”
    她怕顾行知再爆出什么金句来，会把她笑死。
    穆然哈哈笑着，去车库里取了自行车，一路推着出去。
    顾行知亦步亦趋跟着，还真的是一句话不说了。
    待出了别墅，穆然终于止住了笑意，指着前方的岔路口告诉顾行知，“顾同志，你沿着右边的路一直走，走到下一个路口，右转，再直走，就能看见书店了。要实在找不到，找个人问问吧。”
    说话的同时，一只脚已经踩上了脚踏板。
    顾行知伸手抓住她衣袖的一角，“你不是要去书店吗？”
    “我刚想起来，我约了朋友，要去那边。”穆然指了指与书店相反方向的那条路，不好意思道，“不能和你一块儿过去，实在是抱歉了。不过你放心，书店下面就有电话亭，你要是不认识路，就让你家里人来接你。真别说，你家那辆吉普车跑得挺快的。”
    “是吗？”顾行知挠挠头，一个劲儿的对着穆然笑。
    那笑容越是粲然，穆然越觉得毛骨悚然。
    她上下打量着顾行知。
    顾行知穿了纯白色短袖，深灰色牛仔裤，搭一双白色高筒帆布鞋，活脱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看都不像是军区大院长大的。
    可事实就是这样的顾行知只身一人进去人贩子内部，把人贩子一网打尽了。
    古人有言，人不可貌相，穆然觉着，顾行知要不是大智若愚，要不就是扮猪吃老虎。
    不管是哪种，她都不得罪为好。
    再说了，顾行知是跟着她出来的，两人分道以后，顾行知要是再去当什么英雄，要是运气不好，有个三长两短……
    她是真的负不起这个责。
    她清了清嗓子，问顾行知，“要不现在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吧？这附近就有电话亭的。”
    顾行知摇头，“我记不得号码。”
    记不得号码？
    穆然笑了。
    这怎么可能！
    穆可可都能把家里的电话号码背得滚瓜烂熟。
    世界上还能有人比穆可可还笨的吗？
    “要不？”顾行知提出建议，“你打电话给穆叔叔吧，让穆叔叔送我过去。”
    开什么玩笑！
    顾行知那么那么羞辱，穆成胜连话都不敢说上一句的，就凭穆成胜对顾行知的尊重，要是知道她把顾行知扔在了半道上，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要不然，先把顾行知送到书店去吧？
    反正她也只是答应穆成胜和顾行知一块儿去书店。
    可是看看手表。
    已经九点四十多了。
    她要是再去书店一趟，肯定赶不及在银行下班前开设保险柜了。
    宁城开设保险柜的日期又是固定的，一个月就这么一次，过了十二点就没戏，她这次要是没办成，就得等到下个月。
    下个月……
    谁知道下个月穆成胜会不会偷偷摸摸把房契拿回去？
    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去银行开设保险柜，把房契放进去。
    顾行知似乎看出了穆然的纠结，善解人意的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陪你一块儿过去，等你把你的事儿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去书店。”
    这是个好主意！
    “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去再推辆自行车出来。”
    穆然把自行车的把手往顾行知手里一塞，作势要往后跑。
    顾行知忙道，“我不会骑自行车。”
    穆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年头，还会有人不会骑自行车吗？
    还是那句话，穆可可都会的事情，她不信顾行知不会！
    可一看到顾行知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真诚，穆然就动摇了。
    算了算了，她安慰自己，顾行知生长的环境和他们不一样，她不能以他们的目光去看他。
    人家出门都是军车接送，不会骑自行车也很正常嘛。
    穆然坐上自行车，一手抓着龙头，一手拍拍后座，“上来吧，我载你。”
    顾行知很快坐上去了，然后问，“我抓哪儿？”
    穆然扭头，只看到顾行知无处安放的两只手。
    这个问题，穆然也觉得为难。
    现在虽然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社会，可是她和顾行知一不是亲人，二不是朋友，真要搂一搂抱一抱，她自己都觉得不成体统。
    “你抓我衬衣吧。”穆然说。
    心想，幸好出门前在短袖外边套了件衬衣，真是有先见之明！
    穆然赶时间，走的是平时常走的小路。
    走小路能省很多时间，不好的地方就是，势必要经过一道斜坡。
    斜坡不仅长，还陡，特别是下坡的时候，别提多刺激了。
    穆然忘了后座还坐着个顾行知，想也不想就冲了下去。
    而后听得顾行知倒吸一口凉气。
    刚想说要不要停车走下去，两只手就攀上了她的腰肢。
    如藤蔓，缠绕着，越发收紧。
    穆然浑身一僵。
    似乎听到了某处传来的咚咚的声音。
    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那啥！”穆然喊，“顾同志，你不要那么用力，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惊险的长坡过后，没等穆然开口，搁在她腰上的两只手就识趣儿的收了回去。
    穆然心中感慨，到底是军区大院出来的人，这觉悟，就是比一般人高。
    自是没看见顾行知染了笑意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