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了什么愿。”他道。
傅臻故作漫不经心的姿态,凉凉道:“生日愿望说了不就不能实现了吗?”
荣时沉默。不说的话只是可能会实现,说了的话,他却一定会帮她实现。
但这番话他终是藏在心里,没表现出来。
傅臻不知道他肚子里的那么多弯弯绕绕,突然道:“喂,我后天就要回国了。”
壁灯映照下的某人背影似乎微不可见的一僵,继而苦涩道:“这么快。”
“不快了,我来法国也有半个多月了。”只是我们遇见的太晚了……
“嗯。”荣时沉默地应声,不再说话。
傅臻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起身开灯。房间大亮,将方才地阴郁氛围也驱散了不少。
她给他切了块蛋糕,自己则继续吃面。
一边吃一边活跃气氛道:“荣时你这厨艺真的该好好练练了,若不是我节省粮食、清空光盘的信念足够强大,真吃不下这恶心玩意儿。”
“好。”他顺着应道,却让傅臻花费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好”是指“会好好练习厨艺”,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不能言语。
时间从指尖悄悄溜走,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劳恩打来电话说是已经在楼下等,荣时起身告辞。
傅臻抱着送客的想法,送他到了门口。这人一直背对着她走,临到门口,却又转了身回来,纠结了好半会儿,才别扭道:“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我有车,可以送你,这样路上方便些……”
“不用了。我明天就在附近逛逛,不麻烦你。”
荣时默了默,“你现在手机号是多少。”
似乎觉得话题太突兀,他又补了一句:“我是觉得,如果出了什么事,联系方便一点……”
傅臻却是单手撑着门沿,倏地歪头笑了。
她轻嘲道:“荣时,当初可是你删了我的微信,又换了手机的,现在知道跑回来向我要了?”
“是什么自信让你觉得我一定非给不可?”
她斜着眼看他,满是嘲弄。
第101章
一整天,荣时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文件发呆,一动不动。
整个公司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氛围,前来报告工作的主管人员均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戳到老虎皮。
他就那么郁郁地靠在柔软的座椅里,额发凌乱,因为一夜没睡,眼里布着隐约的红血丝,眼底青灰一片,浑身散发出由骨子里浸透出来的厌世,看上去很是颓丧。
明明是一副心不在焉、疲于应付的模样,但大家报告时任何一点细小的错误都会被一针见血的指出,惹得众人叫苦不迭。
一个个离开办公室时就如同逃离什么深恶痛绝的阿鼻地狱似的,直呼小老板太恐怖。
而作为贴身秘书的劳恩更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悬在梁上一天,每次找boss报备时都唯恐自己会小命不保。
从昨天晚上从臻臻小姐那把boss接回来时他就变成这副德性了。大晚上的也不回家,直接到了公司,然后就这么不人不鬼的坐了一整天,鬼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受那么大的刺激。
“咳,boss,今天晚上有个饭局,您要不要……”稍微收拾一下?
荣时不容拒绝地出声:“推了。”
劳恩擦了擦额角的汗,讪讪道:“是。”
“那……您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荣时淡淡道:“不用了,你下班吧。”
劳恩欠身往外退,到了门口还是忍不住开口,“boss,您这样臻臻小姐不会喜欢的。”
座椅上的人影似乎一僵。
他顶着压力继续道:“如果您还喜欢臻臻小姐的话就应该变得勇敢一点,脸皮也要厚一点。女孩子是要靠追的,而不是什么也不做,就想着人家会自动跑上门来。您不能仗着自己帅,就为所欲为……”
劳恩冒着被炒鱿鱼的风险,将一番话说完,趁小老板没吭声,飞快地关上门溜之大吉。
反正话他已经带到了,至于要怎么做就看boss自己的造化了。
……
太阳落下,天际就像一块绛青色的幕布,虽然光线昏暗,但色彩格外澄澈。
不知过了多久,荣时抬手,指尖轻悠悠地落在桌上的金边眼镜上。他柔柔地抚了抚镜身,五官陷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
第二天早上。
劳恩驱车送荣时去傅臻所在的住所,他为小老板迟到的开窍感到很是欣慰,不过又为得知臻臻小姐这么快就要回国感到一阵惋惜。不过没关系,现在交通那么发达,今天先把臻臻小姐送到机场,日后你飞过来、我飞过去的,到处都是解决方法。
他心情洋溢地开着车,到了目的地后勤快地为小老板开车门、按门铃,妥妥的一条龙服务。
然而迎接出来的却是一位年迈的法国主妇。劳恩几乎是瞬间感觉到boss周身的空气变冷了,他忙不迭地哈腰代为询问:“不好意思,请问住在这里的傅小姐呢?就是一个很漂亮的东方女生,皮肤白白的,黑色头发有点卷……”
“啊……”那名主妇恍然大悟,“她今天凌晨的飞机,夜里就搬走了,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
“……”劳恩幽怨又无语地将自家老板望着,boss,您怎么可以连人家飞机时间都没搞清楚……你这追人的觉悟实在不行啊,早知道咱夜里就来蹲点了……
荣时冷冷地扫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上车,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留恋。
然而回到公司后又是一阵全天候笼罩、超强劲、难驱除的低气压,公司上下的人被他这阴晴不定的心情折腾的都要得神经衰弱了。
不过好在这日午后邮递员寄来的一封信件彻底解脱了众人的地狱模式。
劳恩从前台小妹那拿到信件时还一阵纳罕,心想着这年头怎么还会有人寄信,不过在看到封面上写着的寄件人落款名,猛的一个八百米狂奔,直冲到总裁办,一路狂呼。
“boss,boss!!!”他一脸眉飞色舞,就差当场蹦起华尔兹来,冲进屋后,还不待兴奋地说上一句,就被荣时一个冷眸扫来,吓得顿时噤声。
荣时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不悦道:“进来前敲门了吗。”
劳恩忸怩了一下,但想到自己手上肩负的重大使命,也顾不得小老板凶不凶,“boss,臻臻小姐给你来信了!您快看看!”
荣时的眼底划过一丝怔然和意外,握着钢笔的指尖一顿,黑色的墨水在白纸上渲染开深深的印痕,他呆呆地愣在那儿,恍若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直到劳恩再次出声提醒,他这才有些恍惚地从劳恩手中接过信件。
喉咙不知怎的干了干,连手心都出了汗。信件落入了手中,却有些无所适从。
他舔舔下唇,小心翼翼地拆了信封。
米色的信纸,朴素简约,一行娟秀的字体印入眼帘,眸光扫过时连呼吸都随之紧张的顿了顿。
她说:
“我的联系方式从来都没变过,丢下我先离开的人一直都是你,荣时。”
……
劳恩一脸好奇地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臻臻小姐写了什么,他只觉得boss的表情变得非常沉默难过,看得他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突然间,他瞥到一排黑色的蝌蚪一样的字体,惊呼道:“等等boss,臻臻小姐在信纸的背面好像也写了些什么。”
荣时闻言一怔,快速地翻了过来,同样的清秀字体,但他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瞳孔不可抑制地骤缩。
“我的生日愿望是——我希望荣时可以回国,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对着信纸上的内容消化良久,从怔忪、恍然到后来眼角的些许湿润……
许久,他垂着脑袋,低哑沉沉的笑容自他唇角溢出,那是压抑的,欣喜的,如同玉石敲击,惊碎了一地时光。
……
傅臻回国后在家休息了没几天,先送沈沐秋去了前往香港的机场,自己也步上了返校的征程。
上学期的各科成绩无不惊险刺激地打着擦边球,划过及格线,她琢磨着里面应该有很大一成分是各位教授送给她的可怜分,才让她得以逃过开学的补考。
尽管知道大三的课程会比大二魔鬼许多,但她还是抱着“明知道会死,还是要作一作”的心态,上课时仍是沉浸在自己画画的小世界里。
开学那两天,她已经在朋友圈里发布了消息,九月份恢复正常接单,瞬时间客源滚滚。
不过在这之前她不忘叶燃假期找她的事儿,先是客气的给他发了信息,问他还需不需要帮他朋友画画的事情。最后对方一股脑地发来九张照片、一个两千块的转账、外加一句拜托了——这是傅臻在继王淼之后遇到的第二笔大单子。
照片上的人物杂七杂八,有叶楠,也有之前有过两面之缘的陈柯、苏景宇几人,想来都是画完用来送人的。
傅臻想着对方给钱那么大方,自己也不能表现得过于消极怠慢,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赶工。
早上画,下午也画,奈何数天下来,也才画了寥寥五张。
这日,她上课仍在旁若无人的摸鱼。微信弹了一则信息出来,好在是静音,并没引起班上同学的注意。
她点了页面进去,是一条好友验证消息。
自她回国来的十数天每天都会准时收到一则。验证框中的内容从之前的“我是荣时”进化成如今偷懒的“rs”。
那人就跟没脾气似的,她无理取闹的拒了那么多天,他还是乐此不疲地不断申请,就像养成了一个生活中难以轻易改变的小习惯。一个愿意作,一个愿意宠……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傅臻轻哼一声,纵然已经有点心软,但还是很有原则地选择了拒绝。他当初删她删得那么干脆,总要让人长长记性……
既然已经点开了微信,傅臻索性决定清理一下一些未读的消息记录。
碰巧撞上叶燃给她发信息,问她画完没有。傅臻对着聊天框感到一阵心虚,低头琢磨着回复道:“抱歉,刚画了五幅,你要是急的话我可以先发给你。剩下的可能还要再等两天。”
那边像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回信息,过了几秒,道:“没事,我只是想问你今天中午有空没有,请饭的事差不多可以提上日程了,毕竟要有九顿呢。”
“啊???”傅臻没反应过来,发了一堆问号过去。
“叶楠说请你画画除了付钱,还需要请饭,难道是我的记忆出现差错了吗?”
傅臻默。不,你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都是我自己贪便宜造的孽……
她咬了咬指甲,委婉打字道:“不用了,你之前给我的钱里还多了两百,就当做饭费抵掉算了。”
那边道:“没多。里面有合照,不是说合照要多收钱吗?”
傅臻:“……”还真是让人无可反驳。
叶燃:“想吃什么?你这节课应该和叶楠一样在二教吧?我下课去接你。”
傅臻也是最近才知道叶燃是同校大四的学长,连忙回道:“不用不用,请我吃北食堂的饭就行,十一点半食堂一楼见。”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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