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刘元做事基本让各家都满意,朝局大改,等宫中传出刘盈病危时,倒是贵族们都无所谓了。
反正刘元不可能成为皇帝,新任的皇帝继位,大权在握也会是刘元,刘元处事公正,他们便不再提心吊胆生怕刘元坑死他们。
至于所谓病重的刘盈,此时却安静于未央宫前,等着宫中传来分娩消息的人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孩子健康,我就可以离开了。”刘盈嘴里念叨着,内侍听了一耳朵,没有人敢插话。
没一会儿,一个内侍冲进来,“生了,生了,陛下,生下了,四皇子,四皇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了。”
刘盈不是第一次当父亲,却还是高兴的,连声地朝着一旁的宫人道:“孩子健康吗?”
生下来平平安安只是开始,人是健康更重要。
“太医和留侯都在。”内侍来的时候将情况都打听清楚了,故而朝着刘盈,刘盈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吕雉亲自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冲着刘盈道:“陛下,这是你的第四子,你来看看这孩子生得多好。”
白白胖胖,最重要的是健康,刘盈笑了,上前看着孩子安睡的面容,不禁更开怀,“孩子,一个健康的孩子。”
他也想当一个父亲,而接二连三出生的孩子都是因为他而失去健康,刘盈的心中都是愧疚,好在,一切都好了,他终于有了一个健康的孩子。抬起头没看到刘元和张良,“阿姐和留侯呢?”
“在后面,你阿姐有些不舒服。”吕雉说到这里也是面露难色,虽说刘元什么话都没说,张良也配合得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可是,刘元方才一下子突然走不动,用着借口让吕雉先走,吕雉虽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心知肚明。
刘盈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敛了去,“阿姐的身体。”
“好好养,往后还是别让她太费神。”吕雉说到这里,刘盈抿住唇,治理一国之事,怎么可能不费神。
“阿娘与陛下不必担心,我没什么事。”刘元与张良并肩进来,吕雉和刘盈的话她都听到了。
吕雉抱着安静的孩子,轻声地道:“就算有什么事你也不会说,我也就不问了。”
问了没用,何必再问。吕雉也有自己的处事之法。
“恭贺陛下。”张良扶着刘元一道进来,朝着刘盈作一揖,喜得贵子,还是一个刘盈盼了许久健康的孩子,刘盈心里必是高兴,此时此刻,不适合提及刘元的身体。
“孩子健康是朕最高兴的事。”刘盈再一次露出笑容,他要相信张良,也相信琼容,他们一定会照顾好刘元的,不会让刘元受到伤害。
张良微微一笑,刘盈张口就想让刘元取名字,刘元摇头道:“陛下自己的儿子,还是你自己取名吧,总不能老让人帮你取名。”
直接堵住刘盈的千言万语,刘盈似乎也想起来,总叫刘元取名字,这一个孩子,由他来取名也好。
“便取名为恭吧。”刘盈想了想,终于定下孩子的名字了,“恭者恭敬也,谦逊有礼。将来这个天下,要阿姐及众臣与他辅佐之,对待你们,他该心存恭敬,谦逊有礼。”
“好。”第一个附和这个名字的自然就是吕雉,吕雉道:“就叫刘恭。”
“陛下的心意,我领了。”连取个名字都念着刘元和臣子,刘盈算是尽力地做了自己能力所能及的事。
刘盈朝着刘元笑了,“宫中的事还得让阿姐和留侯进宫一趟,时候不早了,阿姐和留侯回府歇着吧。”
让刘元进来就等于让张良进来了,刘盈信不过旁的人,要说天下的医术能让刘盈佩服的,独独是琼容和张良,琼容今非昔比了,怎么能总让琼容进宫为一个孩子奔波劳累,还是张良算是自家的人,麻烦起来也还好。
眼下事情安排妥当了,刘盈知道刘元身体有些不妥,故而冲着刘元轻声说着,也是让她名正言顺的回去。
“那我们告退。”刘元也不说虚话,朝着刘盈作一揖与张良一道离开。
等他们一走,吕雉却是一声轻叹,将孩子交到了刘盈的手里,刘盈看着怀中的孩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吩咐道:“去问太医要些药。”
“你是哪里不舒服?要什么药?”乍然一听刘盈要药,即立刻追问的吕雉面带难色,刘盈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要。”
低下头看了怀中的孩子,“将来这个孩子,有阿娘,有阿姐就够了,不需要再要其他人。”
话音落下,吕雉不可置信地看向刘盈。
灯下的刘盈叫人看不清面目道:“我不立皇后,宫中的人,每一个挑来的都是家人子,无权无势,纵然不在也不会有人为她们撑腰。”
吕雉更是惊住了,难道刘盈早就打定主意?现在要做到。
“此事,由我来做,将来我还会光明正大的昭告天下,人是我赐死的,算是她与我一道合葬,遗诏封为皇后便是。”刘盈伸手抚过怀中的孩子,吕雉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刘盈再一次吩咐,“去,命人办好。”
吕雉动了动唇,刘盈道:“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最要还的人就是阿姐和阿娘。旁的人,将来死后自让他与我讨债吧。”
连身后事都想到了,吕雉无话可说,其实就算刘盈不做,吕雉也会做的。
刘盈喜得第四子,事隔将近三年,终于再诞皇子,还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在刘盈的身体越发不好的情况下,一个健康的皇子出生,比起宫中仅存的两位病弱的皇子,还是更叫人期盼的。
只是四皇子刘恭诞下满月,刘盈病重,缠绵病榻前,召刚建起的政事堂诸位,尽往未央宫去。
“皇帝的位子阿姐不想要,当皇帝的人选由阿姐来定。”刘盈气若游丝地开口,下面的臣子看着刘盈的样子,全都面露悲色。
至于刘盈说的让刘元来定下下一个皇位的人选,听起来怎么就那么让人不适应?
算了,反正刘盈想把皇帝传给刘元的事他都做出来了,再没有什么事是刘盈不会做的,他们这些当臣子的,淡定,淡定。
刘元唤道:“陛下。”
“天下交付于阿姐,朕很放心,阿姐连皇帝的位子都能舍了,将来必不会伤及其他的皇帝。新的皇帝,让阿姐费心了,请阿姐,受我一礼。”刘盈撑起来想朝刘元见礼,刘元连忙避开,还能一礼,“陛下,臣不敢。”
“阿姐此生殚精竭力,处处护着我,处处教着我,都是因为我不争气,才让阿姐一直辛苦,将来,或许还会更辛苦。”
“当年父皇驾崩时留下遗诏,道由朕而始的皇帝,都不能伤及阿姐,我便再下一道诏令,若连阿姐这样的功臣都不能善终,都不为帝王所容者,这个皇帝,阿姐便杀了,天下臣子一道再拥立一个能容得下功臣的皇帝。”
妈啊,刘家的人是不是都是疯子,刘邦的遗诏护着刘元也就罢了,刘盈却是直接想让自己的儿子死,不能容于刘元就连皇帝都不必当了,刘元杀了这样的皇帝还成了有功?
新出任的三省六部的人全傻了眼,其实就算刘元也万万没有想到。
刘盈道:“为君者可无能,却不可无容人之量,天下有功之臣,万万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叫他们再也不相信朝廷,也不相信刘氏。”
其实,就刘邦杀功臣的样子,谁还能相信刘家的人。可是刘盈的所作所为,让人不由地信了。
虽然刘元是刘盈的亲姐姐不错,刘元确实也算万中无一的功臣,连皇帝的位子都能不要的人,天下仅刘元而已。
一如刘盈自己说的,确实若是连刘元这样的臣子当皇帝的都容不下,他们还为如此皇帝尽什么忠。
“新君登基的诏书已经拟好了,就差一个名字,我交给阿姐,请诸位做个见证,新帝何人,全由阿姐说了算了。连同给阿姐的诏书。”
从枕头底下拿出两份诏书,当着众人的面交到刘元的手里,交代得清清楚楚,众人心里的万千思绪,委实没办法细说,刘盈还那么年轻,虽然存在感在刘元的衬托下确实太少,但总的来说,他也算一个不错的皇帝。
虽说不管事,可是不管人家愿意用可以帮他管的人管,临大事前,又不会推了帮他管事的出去顶风,刘元能与贵族达成交易,要不是刘盈在撑着,刘元绝没有这个机会。
现在好了,自己的儿子小的小,病的病,也看不出究竟哪一个好,所以,刘盈干脆将决定权交到刘元的手里,让刘元决定到底让哪一个当皇帝。
刘元道:“若是陛下不介意,就定大皇子吧。”
此言落下,刘盈一下子惊住了,抬起头看向刘元,刘简的身体如何,琼容和张良早就说得很清楚。
不错,现在虽然刘简看起来只是病弱一些,但是将来他能活多久却未必,甚至一次发热,都能要了刘简的命。
“阿姐。”刘盈知道自己儿子的情况,故而如此唤了一声,他留到现在,就是想为刘元留下一个健康的孩子,虽然那是他的孩子,将来也是刘元的,一个健康的皇帝,将来至少不会早逝。
刘元道:“四皇子不过才满月,人生才开始,大皇子虽然体弱,却见聪慧,身弱又如何,慢慢地养,将来总会好的。”
“大汉不缺良药,也不缺良医,为皇帝者,如陛下所言,只要能容人,只要可以容人,便什么都好。”
刘恭如何刘元不知,可是刘简如何,虽说孩子还小,但一些性子总能看出来的。
“也罢,若是不合适,将来阿姐再立就是了。”刘盈担心的内容也就是孩子不能长寿,反正有一个健康的孩子在,不管现在刘元选择了谁,要是真不成,再立一个就是了。
一群人听到刘盈的话,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皇帝啊,你以为那是什么,连皇帝的废立大权你都要交到刘元的手里了?
刘元与刘盈作一揖,刘盈道:“便立为太子,至于诸子的生母,朕舍不得她们,就让她们陪朕走一趟吧。”
走一趟是什么意思,他们还想装作听不懂?
怎么可能会听不懂!
纷纷吸了一口气,都说刘邦狠,而认为刘盈软弱,让诸皇子的生母与他一道去了,便意味着大汉将来没有太后。
额,有一个太皇太后,加一个镇国长公主,不,要是刘简登基,刘元就成了镇国大长公主了。
额,思绪散发得太远了,拉回来拉回来。
算了,反正不管谁当皇帝,都是刘元说了算,生母们,人死了也好,放着也尴尬。
“陛下诏令,臣等遵命。”想想刘邦当时要杀诸皇子生母的原因,虽然好像有点不一样,其实也差不多,不过都是刘家自己的事,非关乎于大汉之根本,他们并不管。
“陛下。”后面的人喊着遵命,刘元却心急地唤了一声,万万没想到刘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甚是不同意的。
要说事情是吕雉做出来的,刘元还能相信,却是刘盈下令杀了诸皇子的生母,刘盈一说刘元便明白刘盈的用意。
“以此,也让天下的女子都知道,想要一步登天总要付出代价的,只有像阿姐一样顶天立地的女子,才是真正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刘元一时顿住了,刘盈道:“而且,人已经死了。”
刘盈又不是现在才有此打算,而是早早的就准备好,让她们随他一道走。
曾经认为刘盈软弱可欺的人,此刻再也说不出刘盈软弱可欺来,只是抬起头看向刘盈,第一次发觉刘盈冷绝的模样,与刘邦如出一辙。
汉惠帝七年十月,刘盈贺崩于未央宫,时年二十三岁,大皇子刘简继位,是为大汉的第三位皇帝,次年改元开皇,吕雉为太皇太后,依然临朝称制,诸臣以镇国大长公主,尚书令刘元统领,开始为期十八年的开皇之治。
十八年后,新帝及冠,被史书称为汉康帝的刘简亲政,镇国大长公主即将所有政权交回刘简手中,与张良归隐山林。
而在这十八年里,朝事清明,科举大开,女子的地位得到空前的提高。
为官之女子,文如琼容,武如琼华吕媭,皆以刘元为榜样。因女子可承嗣,虽然还有许多的人反对,却因为大汉的律令上一个又一个的杀字,震得反对的人也不敢多话。
除此之外朝政清明,大兴商农,令经济得以恢复,而边境的匈奴,休息几年后又开始进犯大汉,在大将军韩信的领兵进攻之下,历时十年,终得以驱匈奴于漠北,而本来才十二州的大汉,再得一州,幽州冀州的地盘也得以扩大。
天下十三州,刘元看到那张图时,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而张良提醒地道:“天下已定,女子皆已立起,看看现在政事堂里近半的女相及掌一部之长官,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好。陛下也长大了,他学得比盈儿好多了,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
任尚书令十八年,大权在握,满朝臣子无敢不服,刘元最欢喜的自是看到满殿的臣子中有许许多多的女官,用一个皇帝之位为她们争得一个机会,她们能够捉住,再没有比这个更让她高兴的。
韩信自那一年往北境去,近二十余年没有回来,眼下,匈奴驱成,韩信诸将回长安,论功行赏。
这样的事,韩信经历过一回了,再来一回,韩信有些恍忽,再见到与刘邦完全不同,虽然看起来似乎病弱,面容却显得冷清,目光睿智,这一双眼睛,韩信一辈子见到过的不过两个人,一个是刘元,一个是张良。
新帝如此,韩信拜下却是满心的欢喜,“陛下。”
得睿智之君,自然引人向往。
这二十余年韩信在边境,日子过得委实的逍遥,打仗后面粮草铠甲一应供足,没有人问他仗要怎么打,他想把匈奴打成什么样,北境上下只是配合。
虽然也有人参他,却全都叫刘元压下了,韩信知道他这一打就是二十余年,不少人都向刘元告状,然而刘元却从来没有与他提过半句,每回来信只有一句,仗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久闻韩大将军的大名,第一次见,果如皇姑说的一般俊逸非凡,气宇轩昂。”都一大把年纪还叫人这么夸,韩信摸了摸自己的黑脸。
“陛下未曾见过臣,公主殿下也有二十来年没有见过臣了,大概还留在二十年前看到臣的样子,今日重逢,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
想了想,韩信问道:“敢问陛下,臣与留侯比起来,谁更年轻?”
大功臣回来第一个问题问到这个,委实让刘简一怔,随后道:“朕的回答怕也不会让大将军满意,不如大将军还是问问姑姑。”
韩信也觉得刘简说得对,这种问题问刘简有什么用,当然还是问刘元,只有刘元的答案能让韩信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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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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