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长昱美滋滋地把汤饼放进食盒里,带着她离开厨房。这一回,没回君瑶的房间,而是径直绕开,带她回了自己的卧房。两人的房间本就相隔不远,君瑶也没觉得不妥,入房后,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像是久违而熟悉的气息,将她快速拥裹了。这一刻,仿佛失控交错,好像回到了幼时。
他察觉她的异样,握住她的手问:“怎么了?”
君瑶说道:“很久之前,我与兄长也这样吃过汤饼。”或许不是汤饼,但定然是夜深时,兄妹两人饥饿难捱,相约了去厨房做吃的。君子远庖厨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句空话,兄长会做简单的吃食,做得很合她的口味。
他轻叹一声,牵着她的手走到灯台前,点亮了两支蜡烛。她本是诧异他为何不用灯盏,看清那两支蜡烛的形状后,心头的怅然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悸动。
这是两支龙凤红烛,烛火如霞,旖旎似新娘面上的红妆,交缠亲密的龙凤很是缠绵。龙凤红烛,唯有在成亲之时才会用上,君瑶侧首看着明长昱,他面色平静坦然,唇角的笑意舒展从容,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牵着她坐在桌前,把梅花汤饼放好。君瑶这才看见桌上早就摆满了菜肴,都是新鲜可口的,菜名全是吉祥成双的。她凑过婚礼的热闹,知道坊间成婚要吃什么菜,各地习俗不同,但明长昱准备的这桌菜,算是齐全了。
他拉着她入座,端出一碗粥来:“我吃汤饼,你陪我喝粥。”
什么粥?粥还是热的,煮得黏稠香糯,里头有枣子、花生、桂圆、莲子……这意图简直昭然若揭!她满腹的悸然压抑不住,却不敢慎重地吃下一口。此情此景,再坚定对方的心意,也会惶恐,也会诧异。
难道他真的要与自己共度一生?难道……
见她不动,他一勺子递到她嘴边,那勺子很丰盛,什么都有了,吃在嘴里五味杂陈。
她没有拒绝,他就着她吃过的勺子,也喝了粥。无声里,君瑶既甜蜜,也有些尴尬,她抿唇,轻声问:“侯爷……你这是……”
他指了指两人面前的碗,说道:“先吃完再说吧。”
他胃口很好,那碗不知什么滋味的汤饼很快见了底,君瑶其实也饿了,吃着粥暖了胃,心情也舒畅了很多。
他把空碗收拾到一旁,从袖中拿出一张描红的贴子,示意她好好看看。原来这是聘礼的贴子,贴子上是聘礼礼单。她只模糊的知晓成婚的礼节,模糊的知晓礼单中必备的聘礼,但这份礼单太过慎重隆厚,已超出了寻常的礼制。或许是明家是侯门,他又是皇亲血脉,所以格外隆重些。 他不太在乎礼单的内容,只想让她知道,他所过的话,从来不是随口的空言:“我说过会娶你,所以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聘礼。”
她的手有些颤抖:“侯府的财力真是雄厚。”
明长昱失笑,笑得还有些傻:“侯府的财力的确不错,但我本人的也不差。这些聘礼,是我确定自己心意后,慢慢地置办的。侯府里的那些东西,等回京后让我母亲和父亲去办就好。毕竟他们唯一的儿子成婚,要给他们一些表示心意的机会。”
君瑶浮在唇边的笑略微僵了僵,她迟疑道:“可我……我没有家人,你向谁提亲?我也没有自备嫁妆……”
话未说完,就被明长昱堵住了,他有些恼,想要叱责她,可狠话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尽数吞下去。他看她的眼神里,纠缠了太多的情绪,爱意,浓情,甚至有她难以看清的愧疚和怜惜。 “我娶的是你,以后这些聘礼,都是你的嫁妆。”他郑重且严肃地说道,“不要拒绝,因为这是你该得的。”
他目光有些闪躲,不等她追问,又继续说道:“我已书信回京,让侯府筹备婚礼。成婚之后你想住在侯府,还是单独成府?”
君瑶有些眩晕,她想说的话都让他绕过去了。他此时就如一个行军带兵的将军,在她面前井井有条地安排着将来的生活,利剑所指,都是所向披靡的得意和从容,喜悦得像一个欢快的孩子。他甚至拿了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八字更贴,告诉她他们的八字十分相合,是天作良缘,世间没有谁比他们更适合彼此!
红烛映照,月色为伴,还有相依的身影作陪,烛光灯影里,有他温存的言语和不渝的柔情。
桌上有酒,在水中温着,繆繆的白烟似雾般飘渺柔软,他的眉眼染了烛火微光,染了沉醉的酒,每一个凝视都很动人。君瑶忍不住斟了两盏酒,他一盏,自己一盏。
她敬他一杯,举酒欲饮,他的手臂却勾过来,绕过她的手腕,将酒杯递到自己的唇边。 这样的仪式简直让君瑶愣住,然而他却很是固执地缠着她的手,除非她把酒喝下去,否则就不放开了。或许是今晚的一切都让她迷离糊涂,或许是驱使于内心最本能的想法,君瑶举酒一饮而尽。 走到今日这一步,她十分清楚,明长昱这个人,她不嫁也得嫁了!
酒烈烈地滑过喉咙,君瑶酣畅淋漓,又饮了半杯酒,带着些许醉意,目光迷离地看着他。他最是喜欢她这双眼睛,柔情万种、刚毅明湛,都化作斑斓流光进了她的眼,他正准备好好欣赏,忽而发觉那双眼眸缓缓靠近,接而那双他正肖想着的唇,就印在了他的唇边。
独有的少女香,比烈酒的滋味更醇,柔软却格外坚定地裹住了他的心。果然酒不醉人人自醉,这样的夜色,不妨再漫长一些。
一吻结束,她靠在他肩窝里,平复了气息,说道:“我要和你一起去探崔家私矿。”
明长昱就知道她如此主动定然是有所图谋的!她的挣扎、孤苦和悲痛,都由九年前的那场前朝肃清案而起,她背负了多年的枷锁,若想彻底放下,就必须亲自去结束。他本不愿让她随着自己去冒险,崔家的私矿与前朝的人瓜葛重重,也是危机重重,然而若执意不让她亲自探查,无异于将她这多年的夙愿与执念斩断,这是多么的残忍与自私?她血亲的仇,她要亲自去报,她血亲蒙受的冤屈,她要亲自昭雪,她血亲的清白,她要亲自公诸于世!
她从来不是躲在他身后享受阳光雨露的弱蝶,而是与他并肩而行的人!
他也深知,唯有经历这一次危机洗礼,她才能彻底破茧,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
他无声而叹,握住她的手贴了帖自己的唇,说道:“好。”
君瑶愕然,她本以为他不会同意,她连软磨硬泡的方法都想好了,谁知他竟这样轻松地答应了。
他放开她,起身入里间拿了一套易容的衣裳面具出来,说道:“我不放心你这样进去,易容成我的侍卫,紧紧地跟着我。”
君瑶所有所触,激荡动容。她看着那套合身的衣裳和易容的面具,就知他或许在此之前,就已经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她眼底水光轻轻一闪,说道:“谢谢你,明长昱。”
明长昱面色一愣,旋即抱住她:“以后可以叫我长昱……”顿了顿,又道:“若真要谢,也可以以身相许。”
君瑶退开些距离,面色有些泛红,和明长昱在一起久了,她也懂了一些套路,比如以进为退。所以轻咳一声,她贴住他的肩窝,说道:“若是侯爷愿意,我可以……”
明长昱脸上也泛起红晕,目光闪动着不好意思看她,轻声道:“你的心意我懂的,洞房……还是等成婚之后吧。”
第236章 探查私矿
明长昱决定亲自去探崔家人那处隐秘的私矿。私矿地处偏僻,地形复杂,不通道路,若是冒然前往,不但打草惊蛇,还会陷入危险的境地。他们一行之中有前朝内应,前往私矿的消息恐怕已经走漏,与崔家勾结的前朝余党,只怕早有防范,也许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明长昱与君瑶等人飞蛾扑火。
起初来晋县时,明面上带的人就不多,而今明长昱也离开晋县,晋县也许群龙无首,恐生事端。在带人亲自去查探之前,明长昱快马加鞭,动用手中权力,暗中将邻近州郡的郡守佐官调遣过来坐镇,同时集结了府兵,严守晋县关卡,加强巡视,一旦出现有人出现异动,立即抓捕,决不放过!
以前皇帝将明长昱贬谪晋县查茶税之案时,君瑶就曾有所怀疑。现在彻底明白,原来所谓的贬谪,不过是明长昱与皇帝联手演的一出戏。他们布下的这张网,早在很久之前就开始编织,如今已算是万事俱备,只剩将前朝余党逼至末路!
君瑶本想在此之前做些什么,临近时才发现自己用不着做任何准备。明长昱有带兵行军的经验,手底下的人个个是精锐,能做的能想到的比她周全细致,君瑶只需换上易容的装饰,混在明长昱的侍卫之中就好。
出发前,明长昱将一个行囊交到她手中:“这是明家军特有的东西,里头是外出行军必备之物,关键时刻能保命。跟随我多年的人,都习惯带上自己的药物和食物,这一次,我下了一个命令,行进途中,绝对不能吃任何人给的食物和水,也不能让别人碰自己的东西。明白吗?” 君瑶当然懂这其中的利害,她清点熟悉了行囊里的东西,故意问:“你给我的呢?”
明长昱正色道:“若是我要给你食物,也必定让食物先入我的口。”
君瑶一震,立刻将行囊妥善收好:“我知道了,我一定倍加小心!”
明长昱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他心底真是九转回肠,想不让她去,却又不能不让她去。他轻叹一声:“我会把章台安排在你身边,你别离开他的视线。”
君瑶点点头,章台是隋程派遣的人,又不是明长昱的侍卫,君瑶混在他身边不会太引人注意。如今她成了明长昱的软肋,他担心幕后的前朝余党知晓君瑶的身份,知晓她是自己的弱点,担心她会因此遇到危险,让她易容,是很稳妥的方法。
但她依旧疑惑:“李枫呢?以他和我的交情,他也不会不管我的。”
明长昱说道:“李枫虽与你交情甚好,可他毕竟不是我的人。”
君瑶愣了愣,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个弯,顿时明白了:“章台是你的人?”
“不错。”明长昱颔首,“我与你一样,都曾怀疑过刑部有问题。所以章台是我安排在刑部的人,他这些年,除了探查刑部的线索消息外,还暗中为我做了不少事。”
君瑶回忆这与章台等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时有些愕然。她没想到章台是明长昱的人,难怪他平时对她颇为照顾,甚至有意盯着她,原来他是明长昱放在刑部和她身边的眼线。
她问道:“章台在刑部可有发现?”
明长昱蹙眉,斟酌了一瞬才说道:“其实京城赵家,也与前朝之人有牵连。”
君瑶有些惊讶,当初瓦解赵家势力时,明长昱并没有与他说过这事,先前将她从刑部调到大理寺时,他还透露过,刑部已经没有太多与前朝的关系。
明长昱说道:“以前赵家与侯府势均力敌,政见不同,不管在哪方面,都不愿见侯府做大。所以,他曾借助前朝一案,谋求击溃侯府。可惜赵家打错了算盘。”
他说得十分含糊,连细节都没有,君瑶一知半解想要追问,他却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等前朝之案彻底了结之后,我再亲自告诉你。”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贴,“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君瑶瞪他一眼,分明都勾起她的好奇和疑心了,却只说一半就不说了。赵家已经在式微瓦解,绝对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就算与前朝之人有纠葛,就算与君家的案子有关,到如今的地步,君瑶也不会再去寻赵家麻烦。如今最重要的,是与血亲之仇做一个了断!
她只好点点头,问:“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明长昱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惜怎么也说不尽。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说道:“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保护好自己。”
这是应当的,君瑶很是惜命,她还想好好活着,与他共享余生,她也想好好活着,等待与兄长重逢之时。她喃喃在他耳边低语,细说道:“你也一样。”
明长昱承诺道:“好。”
一切准备完毕后,明长昱终于决定出发。为稳妥起见,明长昱将阿冶和萧宇都带上了,这两人都熟悉道路,可以做带路人。为防万一,明长昱听了萧宇与阿冶的描述后,亲自绘制了路线地形图,私下分给了此行的人,也给了君瑶一份。
君瑶将路线地形图记熟,突然明白了他这几日教授她形象图的原因。一旦进入前朝人控制的区域,定然是迷路重重,说不定还有阵法陷阱,明长昱传授她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够万无一失!她不愿成为他的拖累,他更不会让她成为拖累,也不会始终将她庇护在羽翼之下。 除此之外,与他们同行的人,还有李青林和何三叔。李青林曾在晋州为官,熟知晋州地质风貌,他在工部任职,了解采矿的具体条件和选址,有他同行,这一路会顺畅许多。
君瑶易容之后,与明长昱的侍卫同行,不太起眼,章台则在她身侧,两边是李枫和柳镶。这一安排,无异于将君瑶放在了最安全的位置,君瑶心头熨帖又踏实。
李青林没见到君瑶,便问了句:“阿楚呢?”
明长昱回道:“她有另外的安排,不带她去了。”
李青林点点头:“也好,这一行恐有危险,她不去会安全些。”他带的人也不多,只有何三叔一个,随身的物品也让明长昱检查过了,只是一些药物与衣物。
明长昱翻身上马,身下的骏马昂首甩鬃,衬得马上的人风发健朗,他平静地看了李青林一眼,说道:“这一路还望赵大人跟紧一些,不要轻易离队。若有任何不妥或身体不适,定要及时告知我,千万别怕麻烦。”
李青林身体虽不好,但也是会骑马的。相比明长昱的烈马,他骑的马温顺许多,载人平平稳稳的,他抓着马缰,温言道:“侯爷放心。”
一行人骑马出城,向崔家开辟的私矿深山而去。晋县周围都是山,山恋起伏,层峦叠嶂,山中多雨又雾气缭绕,道路更是曲折崎岖,又流传着各种各样的古怪传说,让人望而生畏。
据明长昱查探,崔家私自开采的矿洞,在秀灵山中。秀灵山属于崔家产地,神秘莫测,风水极好。相传那是崔家先祖埋葬的地方,崔家发迹之后,山中的坟墓都迁移了,崔家人为先祖另选了墓地。但毕竟是先祖安息的地方,崔家人将秀灵山保护得极好,不允许村民开垦种茶,以免破坏了崔家祖坟的灵气和风水。果然,崔家人这些年很是辉煌,可自从秀灵山开矿之后,崔家就被圣上和明长昱暗中盯上,迎来了灭顶之灾。
章台与李枫一边策马一边闲聊着。
“山都是有灵气的,崔家人开矿破坏了风水,不被祖先保佑了。”李枫说道。
章台始终策马走在君瑶身侧,闻言道:“所以做人不能太过贪婪,否则可能自取灭亡。”
李枫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听说秀灵山有些古怪,若是没人带路,可能会遇到鬼打墙。”在出发之前,他们这些人定然会探知路途的情况,传闻秀灵山中有鬼,一旦入山没有崔家人带路的话,就会被崔家的先祖缠身,崔家先祖被叨扰,会将人困死在山中,永远都无法出来。
君瑶蹙眉,脑海中不由浮现明长昱给她的地形图。那张由萧宇和阿冶口述的地形图,有许多地方是模糊且空白的,那些地方的情况到底如何,明长昱也无法推断。但明长昱推测,前朝之人极有可能在路途中设置危险障碍,阻扰明长昱一行,甚至可能会让明长昱一行送命。 君瑶不安看向前方领路的明长昱,又缓缓地收回目光,兀自沉思。
明昭听了李枫的话,回头对他说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儿有什么鬼怪?”他挑眉,又想到什么,说道:“你们可知侯爷出生时,皇家的得道高僧说他是纯阳之体,高僧还为侯爷加持佛光,所以以侯爷的体质,什么鬼怪敢接近?”
明长昱虽御下甚严,可待人很是亲近,明昭这些人对他而言,是侍卫也是兄弟,所以平日里开些玩笑他也不在意。他闻言顺势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一切神鬼都是人心作祟,可敬畏不可尽信。”
这是在提醒一行所有人,众人当即打起精神,加强防备警惕。
与其说山中有鬼,君瑶更相信那些鬼神古怪之说,是崔家人、前朝余党以及开矿的村民故弄玄虚设计的迷障。
一路往南,天空越发高远,冬日越发灼丽,叠峦起伏的山川,就近在眼前,远看,它就像温柔而卧的温婉美人,在冬日暖阳下酣眠。君瑶一行人没有心思欣赏南国秀丽的风景,不少人已在进入晋县之前,就已经领略了此处山川的险峻。回想曾经在山林中躲避杀手的情形,君瑶还有些心有余悸。
重山近了,山风像扑面而来的蛛网,瞬间笼罩了下来。君瑶脸上带着□□,倒不觉得冷,只是身形单薄,衣襟被风扬起,略显瘦弱。好在李枫与章台两人适时为她挡风,没让她直接面对山里的寒风。
横斜交错的树木越发凌乱,但依稀可以从其间看出人行走过的痕迹,看来这山林里,的确是有人进出的。明长昱等人都是行军追踪的高手,一看痕迹就能探知一二。他放缓速度,示意所有的停下来,对身旁的一个侍卫说道:“去探探路,小心荫蔽,不要让人发现。”
探路的侍卫很快消失在丛林中,那身形简直如跳跃在丛林中的脱兔,轻便矫捷,可见是个中高手。大约两盏茶光景之后,探路的侍卫就返回来了。
“侯爷,前方有荫蔽的道路,可以继续走。”
一行人这才放心继续前进。越往前,越是寒冷,正午温暖的阳光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雾气冰冷的浮在周围,浸湿人的衣裳,更是阻挡人探查的视线,迷惑人的方向。其余人都是身强力壮,而君瑶和李青林却是已冷得打了寒颤。君瑶抓住马缰的手,已冻得泛红,长久被风吹的脸已经木了。她默不作声地坐在马上,还有些心疼连鬃毛都被雾气浸湿的马。
李青林终究是不怎么耐寒的,掩唇咳嗽,呼吸也急促紊乱起来。何三叔连忙给他吃了药丸,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明长昱。
明长昱回首,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君瑶和李青林身上扫过,抬手示意停步,说道:“找个地方休息。”
走南闯北身经百战的侍卫都是安营扎寨的好手,判断了地形和风向等因素之后,找了个宽敞的地方,还可以照到太阳。
柴火升了起来,君瑶被章台带到离火近的地方,身体渐渐暖了。行进了大半天,众人都饿了,纷纷坐下来吃东西喝水,按各自的位置坐好,有条不紊,可攻可防。君瑶将水袋里的水倒出来热了,喝了一口才知水袋的装的是姜汤,还混了人参的香味。她有些惊讶,又有些喜悦,默默地看了眼明长昱。
明长昱一边填肚子,一边与明昭低声商议着,似没有注意到君瑶的目光。但君瑶知道,他已经看到了,只是不露于色,没让人发现而已。
其余侍卫的东西都是自备的,怎么方便怎么来,就没君瑶这么多花样了。章台喝着茶,看了眼坐在身后的阿冶和萧宇,他们二人不是明长昱的人,但这一行却受明长昱看管保护,章台见萧宇毫无防备之心地将水壶放在身侧的地上,及时为他捡起来盖上,说道:“别让入口的东西离开你的视线。”
萧宇抱住水壶,挂在腰上,向章台道谢。
雾气越来越大,将最后一丝阳光也遮蔽了,眼下这情况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能再贸然赶路了。
章台往四处看了看,问萧宇与阿冶:“这雾什么时候会散?”
萧宇与阿冶对视一眼,说道:“山里的天气捉摸不定,也不知雾气何时会散,只能等了。” 章台面色凝重,若是雾气不散,不但耽误时间,而且还会给敌人可乘之机。与长期在山中采矿的前朝余党相比,他们的劣势显而易见。
明长昱立即下令灭火,就地荫蔽,等待雾气散去。 好在雾气没有再变浓的迹象,静候了大约半个时辰光景,雾气渐渐散了,终于能分辨方向。就萧宇和阿冶地说法,翻过这座山,有一处较为平缓的山谷,山谷里视野较为开阔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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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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