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娇连忙让开身子,她有些局促,小手一挥道:“太子请。”
萧景厉低低笑开,牵着她的小手,一同走到屋内的两把圈椅前坐下。他望着眼前娇美动人的女子,柔声问道:“若能出教坊司,你打算去哪儿?孤给你买个小院子,养你可好?”
沈念娇美眸有瞬间的迷茫,又很快清醒道:“我想做女官。”
“女官?”萧景厉挑了眉,想起宣朝确有女官一说,便问道,“怎么想做这个?”
沈念娇侧过脸,看向窗外开得正盛的玉兰花,它长在高高的枝头上,能俯视一大片人;而地上的杜鹃,即使开得再艳,却只能被人俯视,任君采撷。
她淡淡道:“我想更接近权力中心,我想为我爹娘、为承恩侯府那些枉死的下人报仇。”
萧景厉看了沈念娇良久,见她丝毫没有退怯之意,便知她心意已决。
“不过念娇此刻尚为贱籍,女官一事,看起来是天方夜谭。”沈念娇抬起茶碗,抿了口上好的毛尖,她朝萧景厉淡淡地笑开,“太子不必为我忧心操劳,你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念娇感激涕零。”
萧景厉挑眉一笑,将这件事暗自记在了心里:“孤等着在朝堂上看到你。”
教坊司新来了一位秋娘,负责代替柳四娘的位置,行掌事一职。
新官上任总是要放三把火,秋娘有一个弟弟秋素韦在刑部任职,得知自家姐姐当上了教坊司掌事,当即好酒好菜地请她上酒馆吃饭,秋娘也想借机与刑部攀上关系,便让弟弟请了些同僚过去。
哪知刑部尚书会出现在酒馆中,秋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官,登时心里一慌,满面赔笑道:“见过尚书大人,今日这是刮了什么风,竟把您给吹来了?”
话音方落,一条手臂颤颤悠悠地伸了过来,将秋娘扶起:“无须多礼。”
刑部尚书项文聿不过四十多岁的人,却很显老,头顶白发纵横,脸上坑坑洼洼,颧骨消瘦尖刻,背脊弯得直不起来,且脾性出了名的怪戾。
他扶了扶稀疏的胡须,朝秋娘笑道:“老朽今日有事找你帮忙,这不就来了?”
旁边几个刑部官员也笑眯眯道:“秋娘快入座,既然同朝为官,便与咱们都是一家人,可别生分了。”
秋娘诚惶诚恐地坐下了,以眼神询问弟弟这是何意,只见秋素韦朗声笑道:“阿姊放心,绝对是件天大的好事,只要你把事情办成了,绝对能拿这个数。”
秋素韦说着,伸出一只手掌,示意自家姐姐来猜。
秋娘眼珠子一转,迟疑道:“五百两?”
“不对!是五千两!”秋素韦哈哈大笑,连带周围的同僚全都笑了起来,气氛一片欢愉。
秋娘也抿唇笑了,她看到刑部尚书那老态龙钟的脸,心里顿时便明白过来:“尚书大人要的是沈念娇吧?可她是太子的人,门口还有八名侍卫守着……”
项文聿轻摇了摇头:“非也。”
秋娘以为自己会错了意,满脸歉然道:“是我愚钝了,还望尚书大人明示。”
“上次是我要沈念娇去我府里,这次,是我们刑部官员,请她来刑部坐坐。”项文聿眼中划过一丝淫.秽的光,连带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皆是如此,丝毫不顾及礼义廉耻。
秋娘迟疑片刻才道:“可太子那边……”
“秋娘尽管放宽了心。”项文聿不屑一顾地笑道,“太子已经失势,当年端王尚在朝堂时,老朽与他关系就不错,也算个多年老友。即使他知道老朽把沈逸的女儿弄死,都不会说上一句话。充入贱籍的女乐罢了,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能掀起什么风浪?”
“尚书大人所言甚是,有这等美事与咱们分享,您当真是胸怀宽广。”
“是啊,改日我定登门致谢。”
整间屋子弥漫着滔天恶臭,而里面的人却丝毫不自知。
沈念娇远在教坊司摆弄着花草,突然打了个喷嚏。
萧景厉见状问道:“怎么,着凉了?”
第9章
沈念娇放下手中那盆蝴蝶兰,朝萧景厉笑道:“我无碍,刚刚也不知怎的,让太子见笑了。”
萧景厉于是仔细地嘱咐了明月一通,晚间务必要给沈念娇盖好褥子,别让她着凉。
明月忙不迭再三保证,想着夜间得多注意着些,如今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娘娘若染上风寒便不好了。
沈念娇在一旁失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萧景厉见沈念娇浑不在意,忍不住曲起手指,想要轻敲她的头,最终却还是不忍心,改为揉了揉她的脑袋:“近期乃多事之秋,孤接下来要忙上一阵子,只能抽空来看你。”
沈念娇疑惑道:“是朝堂上出了何事?”
“端王今早刚回朝,如今已身任要职,威胁到孤的地位,此为其一。”萧景厉沉声道,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知道沈念娇想一同入朝为官,便将事情都说给她听,“北厥突然要与宣朝议和,使臣据说很快就能入京,明日朝堂上将会正式商讨此事,此为其二。”
沈念娇有些惊讶:“北厥……是那时常侵犯我朝的北疆政权么,怎会突然议和?难道是打仗耗尽了国力,想要休养生息?”
萧景厉颔首道:“孤也认为是如此。父皇不想再开战,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明日孤还得与那些文官好一番唇枪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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