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还说不是奸细!杨阎,你的命可被这女人给出卖了!”
金钗蓦地一下,迅速被突然出现的斗于澶、飞雪以及杨阎等十数人围住!杨阎的眼神如要杀人般。
“原来你是在骗我!”
金钗心里愧疚,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歉疚的时候,抱着骨灰坛子逃走,怎奈根本不是对手。
该死的大雪!按照计划,她是沐心慈苏昱接应着一起偷走九幽遗骨的。还是怪她自己太心急了!
“啊”金钗被斗于澶一掌劈在胸前,倒在雪地里,牵动心口的伤,呕出一口鲜血。杨阎眼中一痛,却又迅速被愤怒压下去他最受不了被人欺骗!
斗于澶把骨灰坛子从金钗怀里夺过来,举刀一刀向金钗砍去。杨阎双拳紧握,努力忍着不出手。金钗看出杨阎对她的极度失望,心中黯然,闭眼等着斗于澶的刀。却听吭吭吭的三声!斗于澶大刀被打偏。
“要杀我的人,也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是沐心慈的声音!是女皇陛下!
金钗欣喜的看过去,正是沐心慈和苏昱赶来了!刚才那三支短箭,是沐心慈用特制的短弩射出来的。因为弩小,是以只有三发箭。早前沐心慈、苏昱被大雪困在了路上,好不容易才绕了远路追上来。
斗于澶暗骂了声“该死”,连忙回逃。如今苏昱功夫深不可测,他可不想再栽在另一个毒公子手里!
“大殿下,我来断后,你和圣人快走!”杨阎拔刀上前,直冲向沐心慈。苏昱赤手空拳,只用宽袖做武器,挥动冷风回击杨阎。杨阎功夫的确不弱,苏昱没有手下留情,不敢掉以轻心。杨阎哼笑一声,道:“你未免也太小看我杨阎,毛头皇帝!”
苏昱对杨阎的挑衅、侮辱皱了眉,眼神又冷了几分,挥袖铲起地上几寸薄雪,白雪立刻化作暗器一般,像杨阎射去!只听杨阎一声闷哼,嘴角溢出血迹。金钗着急道:“陛下手下留情啊!”
苏昱顿了手上的动作,一脚将杨阎踢晕了去,没有杀他。
斗于澶见自己身边武功最厉害的高手都着了道,一时大急,运功快撤,无奈他完真族轻功着实差,一下子就被苏昱截住路!
“好!你今日不放我生路,我们便新仇旧恨一道算了吧!”
斗于澶与他身边七个高手一齐向苏昱攻去,苏昱身边的三大高手去攻飞雪,不过一个苍老的婆子,竟是三个齐齐被打得爬不起来,都伤残在地!原来真正的高手是这个!斗于澶急忙向飞雪求助,“圣人、圣人,你如果保得我一条命,他日我得了江山让你做大国师!”飞雪不屑冷哼了声。“老婆子我可不稀罕那虚名。”飞雪性情古怪,竟丢下斗于澶自己闪身逃了。
“雪圣人!”斗于澶大急,心头大怒。“该死的老妖婆……”
斗于澶落败,被苏昱、沐心慈逼得连连后退。因着他怀里抱着九幽的骨灰,生死不放,所以苏昱才没有硬来。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把这骨灰坛子打碎!”斗于澶威胁。
“把九幽的骨灰留下,我放你一条生路!”沐心慈冷声,心里却大恐,手心都是涔涔冷汗。忽一只大掌握住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别担心。是苏昱。
斗于澶与苏昱谈条件,放他一条生路,就留下这骨灰坛子,苏昱同意了。斗于澶警惕的缓缓蹲□,将坛子放在地上,一闪身逃走。苏昱本没有打算放过他,是以立刻追上去,却怎知刚追过去眼看要追上斗于澶,却听见身后有瓦坛碎裂的声响!那坛子竟是一声碎裂,破开来!雪风呼啦的吹,把那骨灰粉末吹得跟随雪花一同飘散,抓不住,留不住……
“不!”沐心慈扑到那坛子跟前,顾不得碎片,疯狂的双手努力捂住那些粉末,“不要吹了,不要吹了!九幽,九幽!你不要走……”风吹着细雪,分不清哪些是雪,哪些是九幽的骨灰他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痕迹。
苏昱顾不得追斗于澶,倒回来帮着沐心慈捂住九幽的骨灰。
“九幽……”沐心慈眼泪滴在雪里,眼睁睁看着骨灰粉飘飘洒洒,随着雪风而逝。沐心慈深深的心痛。九幽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最后证明、怀念,都消失了……
“九幽!”悲伤凄厉的呼唤声,响彻夜色。
苏昱把沐心慈抱进怀里,心痛如绞,不知是因为她为另一个男人哭泣而心痛,还是在心痛她的心痛,他只听见,自己的声音竟也有丝颤抖。
“……别哭……别哭,你还有我……还有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会离开。”
沐心慈好像什么话都听不见,也不大哭大喊了,平静如同彻底失去了生气,行尸走肉般走进夜色。苏昱身边的高手都受了伤,金钗也伤了,苏昱下令就近在客栈里休息一夜。沐心慈独坐着,不吃不喝也不动,任苏昱说什么也不理会。
苏昱气了。
“不过就是个男人,你就非他不可吗?你看看我啊!”苏昱强迫沐心慈看他,沐心慈终于抬起眼睛,眼神终于有了焦距。可在看见苏昱那张脸的时候,眼泪蓄满眼眶。苏昱在那双眼中读到了浓烈的悲伤,心头针扎的疼。
苏昱气愤摔门而去,到刚才打斗的地方寻找了半夜,把仅剩下的夹杂在雪中的一点骨灰收集起来,捧在手心,递到沐心慈,开口,本想用冷漠的声音,可是却忍不住那样的温柔。
“看呐,他还在……他没有离开……”
沐心慈看着那捧混着白雪的尘灰,泪落不止,哭出声来,双手捧着苏昱的双手,用脸颊仔细感受着那冰雪中一点点生命留下的痕迹,仿若心头最珍贵的东西。
苏昱带着沐心慈一起等待那些雪化了,把留下的一点点粉末收集起来,装进锦囊里。沐心慈带在身上。
苏昱、沐心慈休整两日,立刻回了朝月城。
九幽彻底消失了,沐心慈所有的痛化做了仇恨,咬牙切齿!
“斗于澶!我沐心慈,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斗于澶知道此番暴露行踪,沐心慈苏昱定会将他再次列入眼中钉。为今之计,西凉旧地怕是已不安全。普天之下,除去姜国、天蝉,唯有东周才能给他一栖身之所。东周太后北宫玉是他母后北宫令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二人曾经极度不和、水火不容,但有这一层关系,他去投奔,无论如何也不会毫不留情。
斗于澶这才彻底下定决心,前往东周,投奔东周太后北宫玉。
☆、第74章 补更昨天的
九州大陆东处乃富饶之土,从前东朝主要的十大商贾之城中的七座都在这东边,蚕桑农耕、矿物金银应有尽有,比之中土姜国更得天独厚。
但早就这富饶的东周国的主要原因并不是自然条件,而是过去的两百年间,虽战火在各国肆虐,唯独不在这东周国的国土上,城池保存完整,百姓的脑袋也都在自己脖子上挂着。
东周国皇城会金在东南的地方,天蝉国现在万里雪飘,而东周国的皇宫却一片绿意红花、莺飞蝶舞,宫殿楼台精致奢侈,与天蝉国皇宫恢弘高大却简单的风格很不同。斗于澶带着两个随从,往小周太后住的怡慧园去。东周曾经有两个皇后,一个是大周后甘舆,一个是小周后北宫玉。
二十年前,据说甘舆把北宫玉认作了干妹妹,自甘平起平坐,才有了这大周后、小周后的称呼。东周皇帝驾崩,大皇子李赫即位,两宫皇后晋为太后。如今大周太后已近五十,小周太后却才三十出头。不过皇帝李赫对小太后敬爱有加,简直超越自己的生母大太后,太皇太后也更喜欢小周太后。
斗于澶要去见的,正是小周太后北宫玉。斗于澶曾见过北宫玉,当时北宫玉还未被送来东周,是个干瘦黄毛丫头,跟着他母后北宫令,如同丫鬟般使唤。是以北宫玉对他母亲北宫令的心态,斗于澶清楚得很,好在他小时候和北宫玉感情倒还勉强过得去,在她受欺负、挨罚挨饿的时候送过两回饭。
“侄儿斗于澶,给太后娘娘请安,几日不见,太后娘娘又漂亮了。”斗于澶恭恭敬敬行礼。
北宫玉用金镶玉的烟嘴吸了口雪烟,吐出满口烟雾东周人新发明的贵族消遣物什,绿冬草做的成的雪烟,是极稀罕的东西。北宫玉最喜欢这吞云吐雾。
北宫玉妖媚的睨了斗于澶一眼,说话的调子曲曲折折的。
“ 起来吧。从前倒是不见你对我这般恭敬。现在你次次见我都又磕头又夸赞的,哀家真是很不习惯呐,呵呵呵……你还是叫哀家姨母吧,喊得那么生分做什么。”北宫玉吐了口烟,透过烟雾看斗于澶,虽是在叹息却无叹息之情,“如今咱们北宫家败落,哀家也就剩你一个娘家人。你的处境哀家明白,皇帝现在即位不久,天蝉国那毒皇帝又厉害得很,我东周正是用人之际,明儿个哀家便让皇帝给你某个职,你就安心呆着吧。”
“谢姨母!”斗于澶双膝跪地叩谢,又让随从拿出一袋子上好绿冬草制成的雪烟,低头双手呈给北宫玉,模样真心又诚恳。
北宫玉拿过那雪烟翻看了翻看,满意的点点头。确实是难得的好货。便让身边的公公姜奉安拿下去,反复叮嘱了几遍一定要放好。
末了,北宫玉看着斗于澶嘴角抽出一丝笑,说了句:“如今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若不是与燕国那荒唐一战,只怕你早已成西凉皇帝,怎么还会低三下四的跪在哀家这老寡面前,罢了,罢了,”摆摆手,“都是命,姐姐她福薄啊……“说着竟笑开了。
斗于澶隐忍着心头的不悦没有表现出来,恭敬跪安了。
斗于澶被北宫玉安排在皇宫西北角的破落冷殿“青嵩殿”里。斗于澶回到青嵩殿后拔剑把满院子花草都砍得七零八落。
该死,想他堂堂从前西凉大国的大皇子,居然落到如此地步!斗于澶对天狂吼。
“为什么!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随从被吓得不轻,连忙四顾,却又不敢上前制止暴怒的斗于澶,哀劝道。“大殿下、大殿下,您小声些,要是被人听见,咱们就有麻烦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斗于澶挥刀就是一砍,那随从面上一道血痕从额头劈面,眼睛一翻倒地死了。其余两个随从吓得连忙跪地,不敢出一口大气。
“谁敢跟我作对不听我的,本殿就杀了谁!”斗于澶怒吼。殿门口却响起个阴阳怪气的苍老声音。“好大的口气啊斗于澶,老婆子我也要听你的?”
“雪圣人。”斗于澶意外,没想到飞雪竟会突然出现在青嵩殿。她是怎么进皇宫的,又是怎么知道、找到青嵩殿的。飞雪看透斗于澶所想,哼了声笑道:“不过一点小事,这都做不到老婆子岂不是白活了两百年。”
飞雪来了,斗于澶又喜又烦,喜的是飞雪会异术、能帮他,烦的是飞雪脾气古怪,总给他气受!
飞雪这么快赶来,是有原因的。
“那毒小子的骨灰你还留着吧。”
“圣人叮嘱要放好的东西,当然不会让他出现丝毫闪失。”斗于澶得意的阴笑,拿出一个瓦坛,“就在这里面。”
“好!今夜老婆子就来试试我日冲门最高秘术到底有多厉害。哈哈哈……”飞雪大笑,苍老的声音嘶哑,听着让人很不喜欢,斗于澶不喜欢。
当时斗于澶设计,放在马车上的根本不是九幽的骨灰坛……
斗于澶被李赫封了个空头衔,三品的“御前总官”,李赫临时给想的名字,历史上千年,还从没有这个官衔。斗于澶到底怀了些期盼,欢喜的接了圣旨,可上任才知道,什么总官,根本就是皇宫后勤队长!天天干的都是繁琐杂事,今天皇宫送进了几筐菜、多少头猪、刷多少个恭桶,明天要多少块布、做给哪几个娘娘,后天有多少太监、宫女要出宫……
宫里宫外、朝廷上下都知道了,西凉从前的大皇子,流落到桑国没做成驸马爷,来了东周当杂役头子了。斗于澶咬牙忍着、卧薪尝胆,每夜都要狠狠的诅咒沐心慈、九幽一遍!
飞雪抱着九幽的骨灰坛在青嵩殿石室里闭关研究。青嵩殿不小,五十年前是个湘儿的宠妃住的地方,可那妃子冤死之后就时常闹鬼,是以宫里的人都觉得这儿晦气,不会愿意来坐。
斗于澶知道这层往事之后狠狠咒骂了北宫玉一回。她绝对是故意给他难堪、羞辱他!她对他母亲的憎恨真是不浅呐。总有一天,他要让北宫玉跪在他面前求他,把今天她洒在他身上的气都还回去。
冬去春来。天蝉国依旧白雪飘飞,东周、姜国都已春暖花开了。终于,在四月初,天蝉国朝月城的迎春花吐露了芳蕊。
苏昱已经决定在九月把天蝉国的国都迁到姜国乐安城,不过这个消息暂时只有几位重臣知道,悄悄的动作准备着。在做好迁都准备之前不宜大肆宣扬,东周的弦一直绷得紧,指不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作乱。
沐心慈的娘亲李浣是东周郡主,李浣父亲是东周先皇同父异母的弟弟漠北王,不过早已亡故,当时剩下一家子孤儿寡母,如今也散得差不多了。
五月,东周遣来使者示好,邀李浣、沐心慈前去参加东周太皇太后的六十五岁寿宴,宴上特地把散落东周各地的漠北王遗孤家眷都请了来。
当初燕国静安太后五十寿宴东周大皇子李赫、长公主李华阳都来贺礼,礼尚往来也是应该。不过如今时局紧张,沐心慈自是不会去的。李浣两日往宫里跑了三趟,欲言又止的。沐心慈哪里不晓得李浣的心思。
当初她娘亲一门儿心思要跟着她爹沐沉舟这榆木疙瘩,不顾家人反对先斩后奏私定了终身,跑来了燕国,漠北王便说要同她断了父女干系,不许李浣再回家门。说起来,漠北王也是在李浣走后第二年给抑郁而终的,李浣偷偷回去过一回,却是连一炷香都没能烧上,此后漠北王一家人都不明原因的各奔东西,有传言说是因着李浣嫁给了别国了不得的将军,家人把那将军回来攻打国家、害他们遭罪,所以四散了……
“阿娘,你要是想回去看看,便回去看看吧。我派一队高手随行保护你。”
李浣闻言一喜,但接着又摇头。“不不不,娘不是想回去,娘……娘只是想你了,所以才进宫看看。”
沐心慈笑了一声,把脸埋在母亲怀里,感受着她温暖的胸怀。“娘,我从前在你肚子住了那么久,还会不知道你的心思吗。想回去,便回去看看吧,难得他们都在。见一见,了却个心愿。现在东周没有打胜仗的把握,量他们也不敢胡来。”
于是,李浣便在二儿子沐休及一干高手保护下,启程去了东周。沐沉舟本是严厉不许,为此夫妻俩还吵了一架,冷战了几天,最后沐沉舟妥协了。他的皇帝女儿都许了,他也只好认了!
唉!
临走时,沐沉舟对着李浣几次吞吞吐吐。
“浣浣,你……你……”你了半天,唉了一声,拂袖进府去了。
李浣望着沐沉舟的背影捂嘴笑。虽然头发白了、身形也不如当年魁梧了,但性子还是没变。嘴硬心软,说几句关心话都跟要他命似的。李浣把防身的小匕首塞进靴子里,刚刚沐沉舟偷偷塞给她的。这匕首还是当初两人定情是的信物呢。
其实沐心慈也不放心李浣去东周,可人一辈子总有些心愿,东周的家人就是李浣这辈子的心结。
苏昱正在书案前写字,沐心慈在床榻上手里握着装着九幽骨灰的锦囊发呆这几个月来她养成的新习惯。
两人间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有些不前不后的尴尬。苏昱已经妥协,只守着她,不再逼迫她、强求她。可他这种守候,让沐心慈心头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无措来。总让她情不自禁想起从前的九幽,也是这样默默的守着她。或许,苏昱使的招数正是以退为进?
☆、第75章
沐心慈正胡思乱想着,听见苏昱背对着她道:“你若真是那么担心,我便陪你一道去一趟东周吧,等着寿宴完了,亲自把娘送回来。”
沐心慈听着苏昱说得好似自然而然,那个“娘”字也喊得自在,脸上微微一红。“……你我怕是不宜去吧……”
“只要不被发现,就没问题。若东周皇宫里有状况发生,也能及时赶去解救,总比在乐安等的强。”
苏昱听见沐心慈欢喜的“嗯”了一声,像是得了允许吃糖的娃娃,停了停笔,嘴角漾开一丝笑。她的纯真,只有他能看到,这一点,就够了,他不再多求,能这样近近的看着她就够了……
沐心慈拿了件衣裳披在苏昱身上,走到苏昱背后看见苏昱停笔,修长干净的指尖竟沾了墨还不自知,才发现苏昱也在发呆,不禁笑了笑。
苏昱回过神来,看见沐心慈的笑意,不禁怔了怔,“你终于笑了……”说完看见沐心慈眉间一郁,应是又想起了九幽,不由后悔自己嘴快。真想把舌头咬掉算了!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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