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耳边落下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时,我望着徐静枫的背影,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这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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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渝州城府衙灯火通明。
我从马厩中走出来,余光中瞥见先前崇少为我拾掇出的那间房里正亮堂着,萧浓情的剪影被长长地投在脚下,似乎正伏在案边摆弄着什么物事。
这几日萧浓情在衙门坐镇时仍是窝在这间不算宽敞的杂役房,现下也似是在安心等我二人回府,我推开房门咳了一声,他便微微一滞,手中那圆咕隆咚的物事也蓦地掉下来,滚落到了我脚边。
我弯腰捡起来一看,正是当年被我带离京城后,又被我同一堆杂七杂八的小物件带到崇少这里来的那颗绣球。
看着眼前红艳艳的绣球,以及上头一个大写的萧字,又想起傍晚在徐静枫卧房看到的、被他同古玩漆器一道放在多宝格上层的那颗绣球,我轻声叹了口气,愈发觉得我们四人间的孽缘还真是不浅。
见萧浓情坐在床边,有条不紊地宽衣解带,我便也打着哈欠脱了靴,径直翻身上榻揽住他的腰身,枕在了他的膝上。
沐浴过后的香气淡淡萦入鼻间,见我躺得舒适,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撩起我耳边的碎发,拿了耳匙便为我搔起来。
我惬意地眯着眼,心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
生来便是王侯将相,平素不知百姓疾苦,却一心只想逃离那金丝绞的鸟笼;事到如今,亦全然不觉得后悔。
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着,平凡安稳地度过余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第61章
崇贤弟的幸福日子来得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我不知道那天独自回府衙之后,那对也算是终成眷属的苦命鸳鸳有没有互诉衷肠,总之他又跟徐静枫腻歪了整整七日,等得我都有些发怵了,萧浓情也遣人去了一趟,才把那位赖在松溪的知府大人恋恋不舍地请回来。
虽然我无意去打扰他和徐静枫的卿卿我我,可这府衙里凡是崇少从京城一并带来的随从官,或多或少都知道某两位京官之间有些过节,左右不见知府大人回来,又见某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由得都开始怀疑是萧相国暗中杀人灭口了,这才迫不得已把他叫了回来。
然而崇少还未安生两日,便又溜了;此后便时不时趁空往松溪跑,丝毫不觉得半日路程行得疲累,每每回到府衙,便是一脸春风荡漾。
只苦了那匹也算是跟随崇贤弟多年的骏马,已是肉眼可见地日渐消瘦起来,看得我委实有些心疼,还特意去加购了一批上好的草料给它。
像他这般玩忽职守,衙门里的人自然都深感不妥,生怕他某日就被钦差大人参上一本,连累得他们也没好果子吃;然而萧浓情却只每日闲闲地喝着茶,反倒乐得崇少不在府内跟我厮混。
也是除了我和萧浓情,渝州城内再无一人知晓他们的知府大人是个断袖的事实,尤其是崇贤弟身边的亲信,平日里不清楚他人去了哪里,也觉得他在时的府衙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原本崇贤弟高中状元,敛去那几分纯良的少年本性混迹官场之后,为人早比以往沉静了许多,平日里话亦不多,还是颇具几分大人威严的;可耐不住这厢与情郎重修旧好,走起路来神采奕奕,说起话来更是和颜悦色,看得衙役们战战兢兢,和先前面对萧浓情转性时的崇少本人有的一拼。
不单如此,我这贤弟见府衙本就事务不多,闲暇时还将他做御史公子那些年的女红手艺给捡了起来,约莫是怕他家起潭冬天在松溪受凉,衣物一并备齐后,竟还用剩下的边角料给衙门里的亲信织了暖耳。
我不知道师爷和衙役们收到知府大人亲手织的暖耳是个什么表情,彼时我正坐在后院的桑树下纳凉,看看手里绣工精致的暖耳,看看头顶刺眼的骄阳,又看看眼前温情脉脉的贤弟,整个人便默然了下来。
“如何?”崇少见我双眼无神,便善解人意道,“晟鸣兄可是不中意这般样式?”
“……”
我看着崇少,半晌摇了摇头,默默地把暖耳收了起来。
……
其实我也没什么中意不中意的。
就是对眼下这愈发贤妻良母起来的贤弟有点儿绝望。
……
原本还以为只是崇少隔三差五地跑去跟徐静枫幽会,那厮仍只懒懒地蜗居在一隅松溪小村,谁知某夜月黑风高,萧浓情留在衙门翻看前知府留下的侦缉笔录,子时我从房中出来小解,恰看到一缕倩男幽魂自贤弟房中飘然而出,零碎的星光下朝我哂然一笑,颇有几分渗人的意味。
我嚇得没了困意,手中铜灯险些摔落下来;待看清来人是谁时,便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嘴角。
徐静枫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目光落在我身后那一间还燃着灯火的杂役房,看到萧浓情的剪影时微微眯了双眼,又朝我点点头以示招呼,慢条斯理地走进马厩牵了他那匹价值不菲的爱驹出来,就这么消失在了远方的渺渺夜色中。
我哼了一声,自然也懒得搭理他。
心情复杂地朝贤弟房中望了一眼,我打个哈欠揉揉眼,半晌也没了困意,起身到库房取些食材,便在灶上煲起了汤。
我平日里在府衙待的不多,因而直到今日才堪堪与徐静枫打过照面,却是不知萧浓情是否早已和他见过;不过某人毕竟脸皮忒厚,便是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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