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来见阮羲也不是为了别的,因为那个药的情况只有他清楚,所以暂时回不得洛地。但年节之后,诸郡王都要回返,这又是规矩。
为了不让阮羲察觉,江延便让洛风去说,是他想多陪义父几天,因此请求再留一段日子。
这个理由找得极好,阮羲早就习惯江延在琼宁待着,何况张瑞义身边没有子嗣,得江延陪着,他更是不会反对。
此事得到许可后,洛风又道:“王上,江延他身体有些不好,臣想给他做些调养,能否允他辞去禁军右统领之职,以便静养?”
这回阮羲略微思索了一下,才道:“也好,孤等一下问问浮青,看他有什么人选可以推荐。”
“谢王上。”洛风起身行礼道。
阮羲示意他坐下,稍稍迟疑,然后道:“不必客气,你……你同江延可还好?”
洛风一愣,道:“王上知道我们关系?”
阮羲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孤知道江延有半颗从中间分开的空心玉石棋子,是他父母生前的定情信物。他一直做成坠子佩在身上,就是你今日戴的这条吧?”
洛风从衣裳里拿出颈间坠子,果然是半颗纯黑的玉石棋子,配了一根红线。棋子光泽晶亮,玲珑剔透,断口边缘处毫不锋利,莹润平整。虽然缺了一半,却是别有美感。
阮羲看着这半颗棋子,不禁思及江延生平,那些上一辈的往事,实在是难以想象的坎坷。
他对洛风郑重道:“他以前经受不少离乱,如今既然连这棋子也给了你,依他性格,想必是半点退路也没准备。你……切莫辜负他这片心。”
从旁人口中听到江延对自己的心意,于洛风而言是很新奇的。
既新奇,且欢欣。
仿佛一直秘而不宣的某种幸福,在这时候大白于天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见于人前。
而对于阮羲的担忧,洛风也是理解的,但这显然不必要。
因为早在历经世事浮沉的多年以前,他对江延的情意就根深蒂固,更是从来没想过收回。
“我知道。”
是承诺,也是对昔日久长时光的见证。
阮羲点头:“不过,若是这样,恐怕你还得同江延去见见太傅。”
这是自然的,毕竟太傅对江延有教养之恩。洛风应下后,见已经达到了预期目的,便告辞回江府。
晚上阮羲在令华殿见到卞有离,提到洛风今日来的事情,便询问卞有离,由谁来接替江延比较好。
卞有离想了想,推荐闰六。
次日早朝,阮羲封了一大批派往各郡的监察使,诸监察使不可担任朝中官职,其中江延被派往洛地,自然不能再有其他职位。
然后宣布封闰六为禁军右统领。
按禁军惯例,将领新至,晚上要在军中摆宴,以示欢迎,也作为第一次上下级见面。
这次饮宴较往日更加隆重,因为来客分量极高。
除阮羲,卞有离,洛风以及江延之外,连林相国和张太傅都在。
这阵势当然是因为禁军地位的特殊,以及将领派别。
人员如此热闹,若不出点乱子,真是枉费了大好宴席。
因今日主角是闰六,他不得不四处敬酒,也得应对来敬酒的人。明察怕他喝多,便跟他一起走,帮着挡一些。
他们敬到林相国那边一位大人面前时,那人一失手,酒水洒了闰六一身。闰六这一晚上就不怎么痛快,当即怒骂一句。他这句话是本性使然,其实无意捣乱,说一句也就过去了。
谁在丰将军在旁,闻言替那大人骂了回来。
二人立即起了冲突,卞有离见状不妥,可又离得远,连忙给明察递了个眼神。明察便上去劝架,混乱之中被丰将军扯着衣领推了一把,颈间一枚坠子掉了出来。
闰六见状大怒,一把将丰将军打在地上。
明察一看不好,也来不及捡,连忙就去拉闰六,张瑞义正好站在坠子旁边,便替他捡起。
卞有离赶过来拉开俩人,假意训斥闰六,实则讽刺旁边的人。林相国便也把丰将军叫过去,斥责了几句。
算是翻过这一页。
这边和平了,明察便回头找自己的坠子,见张太傅拿着,他便走过去道谢。
可明察谢过后,张瑞义却久久不放手,手拿这枚坠子,问道:“冒昧问明将军一句,这物件,可是一位夫人所留?”
明察有点疑惑地看着他,诚实道:“这是家母所留。”
第八十三章
张瑞义像是意料之中, 却还是难以抑制地露出一丝意外神色。他停顿一瞬,把坠子递还给明察,看着明察娴熟仔细地戴上, 目光始终没有转开。
明察不是没有察觉到定格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但想到对方身份, 便习惯性地没有多问,只是礼数周全地再次谢过, 要迈步走开。
张瑞义突然一把拉住他:“明将军, 宴后可否来府中一坐?”
这实在稀奇, 明察莫名其妙地看了张瑞义一眼, 下意识又看向卞有离。
太傅对将军一向不大满意, 他知道,所以从不指望太傅有多待见他们这群卞有离身边的人。
这个邀约越发显得突兀。
卞有离也觉得奇怪, 但他想了一想, 对明察微微垂眸, 示意他答应。
明察马上对张瑞义道:“那便叨扰太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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