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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你没事吧?”明知道这些被褥毫无杀伤力,但是陈西洲依然急切地问道,口气里透出一丝紧张。
    “哦哦,我没事。”柳久期忍着疼说,“但是你压着我头发了。”
    陈西洲手忙脚乱地让开自己的手臂,笨拙地把她的头发拨到一旁,难得见到自在的陈西洲露出这样匆忙狼狈的样子,柳久期朗声大笑。
    于是陈西洲就停在柳久期的上方,单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低头看着柳久期,直到她的笑容就在他的笑容里越来越干。
    “那个,其实我可以起来了。”柳久期心虚地说着,不去看陈西洲的眼睛。
    “你刚才在做什么?”陈西洲问她。
    “天冷,我加床被子。”柳久期懊恼地盘算着,为什么陈西洲洗澡这么快?她盘算好的在起居室的沙发上铺好被子,然后把卧室与起居室的门锁起来这个安排,完全在陈西洲不按理出牌的洗澡时间里落了个空。
    “现在有26度。”陈西洲冷静地指出她的逻辑错误,但是目光已经不由自主移动到了其他地方。
    这一番挣扎中,柳久期的睡衣一侧的吊带已经滑落到了肩膀上,她显然是真空,乳白色的丝绸掩映着胸前的春/光,他握着她的后腰,一如往日的温度,她滚烫的如同一只小兽,他微凉就像一根翠竹。
    她的长腿光滑细致,皮肤紧紧贴着他的,让他全身发紧。
    他的脸如此之近,她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他眸色认真,总是那么认真,无论做任何事。她眼睁睁看着他的距离她越来越近,唇在她的唇齿上辗转流连,柳久期的理智很快消弭于无形,她闭上眼睛,接受他的一切。
    从地板到梳妆台,最后才移动到床上,柳久期渴望着有关陈西洲的所有。
    至少今晚不用再纠结怎么睡的问题了!在柳久期终于累到极致,陷入深沉的睡眠之前,她模模糊糊地想着。
    **
    江月坐在客厅里,慢慢地喝着一壶茶,晨光疏浅,落在她的旗袍上,暗纹一路蔓延,如同经久的岁月,茶色如琥珀,香气氤氲,她的心很安静。
    “妈!”柳久期惊讶的一声高喊打扰了江月的安静。她蓬头垢面,穿着一件月白的睡袍,显然还没完全睡醒,但是却神色紧张,看着江月,她急匆匆刨了刨头发,扭头朝着卧室大声喊着,“稀粥,快起来,妈已经到了。”
    天哪!昨夜欢爱,一大早只是想去厨房先喝杯水,就被婆婆撞破在客厅,柳久期真是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妈你都来啦,不是晚上的飞机吗?对不起,我邋邋遢遢的。”柳久期不好意思地道歉,“我马上去换衣服洗脸刷牙,您稍微坐一会儿。”
    江月微笑:“是我来得太早了,不着急,你慢慢来,我做了早餐,你们起来了吃。”
    柳久期最爱江月做的早餐,她眼巴巴地问:“有土豆蛋饼?”
    “有,快去洗漱了来吃早餐。”江月笑着。柳久期从小就喜欢她,一到她家,和老鼠掉进蜜罐一样,她随便做点什么,柳久期就眼巴巴看着她,圆滴滴的眼睛,看得江月一阵心软。
    柳久期欢呼一声:“谢谢妈!”转身去换衣服洗漱。
    陈西洲利落一些,一听到柳久期的呼喊,躺在枕头上的嘴角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而后迅速起床穿衣。
    人比人,气死人!就在柳久期蓬头垢面一脸慌乱的时候,陈西洲已经神清气爽,气定神闲走到客厅来向江月道歉:“妈,真抱歉。”
    江月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家人,还说这些。”她仔细端详了一番陈西洲,“又瘦了,但是看着很有精神。看你和小九之间还这么好,妈就放心了。”
    柳久期正想出卧室,听到了这后半句,立刻停下了脚步,她心虚地想着,如果江月阿姨知道他们现在已经离婚了,应该会很失望吧?
    要知道江月当年,花了不少力气,才接受她成为陈西洲的妻子,时光荏苒,她柳久期好容易彻底得到了江月阿姨的认同,自己不惜福,还和陈西洲离婚了。
    柳久期扶着门,惆怅地想了一小会儿,暗暗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给了自己一个最强大的心理暗示:你现在就是在表演一个角色,陈西洲的妻子,没有人喊cut,不能ng,所以你要非常非常小心。
    睁开眼睛,柳久期就是陈西洲恩爱七年的妻子。
    她抖擞精神,从卧室里走了出去,语气平静一如往昔,带着一丝爱娇:“妈,土豆蛋饼呢?”
    陈西洲却微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有说话。
    吃过早餐,陈西洲和柳久期就要陪着江月去医院。柳久期赶紧把自己试镜的剧本塞到行李箱里,等会儿就从医院直接去机场,收拾完毕,她想带本小说在路上看,转身去了陈西洲的书房,琳琅满目的书脊之间,一个小小的牛皮纸信封特别不显眼,但是柳久期却一眼就看到了,她心头“咯噔”一声,伸手把那个牛皮纸信封抽了出来……
    到了医院,陈西洲提前安排过,所以一切手续都很顺利,简单的检查过后,手术定在第二天下午。
    柳久期带着口罩,反而在医院里显得并不扎眼,于是她可以全程陪同江月,她心酸地想着,这么多年来,其实自己无论是对自家爹妈,还是江月,都没有尽过为人子女的义务,这次离婚之后,反而有这么一次难得的机会,尽一尽孝道。
    所以柳久期变得特别认真。
    江月顺利入院,柳久期下午还有一个试镜要飞b市,于是只能和江月道别,江月笑眯眯拍了拍柳久期的头:“去吧,你们工作这么忙,还要操心我。都别担心了,有护工,我自己也照顾自己这么多年了,没事的。”
    陈西洲颔首:“妈我先送小九去机场,然后就回来陪您。”他早让宁欣不用来接柳久期,改成自己亲自当司机,送柳久期去机场,然后在机场碰面。
    柳久期和江月道别,有丝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依依不舍:“妈,我先走了,很快就回来,你保重身体。”
    去往机场的车上,柳久期很沉默,她犹豫了半天,终于破釜沉舟一般,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那个牛皮纸的信封,她问陈西洲:“陈西洲,为什么离婚协议书你还没签?”
    ☆、chapter .16迷雾重重
    陈西洲侧脸睨了她一眼:“很好,终于知道离婚是两个人的事情了,不是你一个人决定的。”
    “你不是告诉我,所有手续都办完了?”柳久期很气愤!陈西洲又骗她!从离婚,哦,不,她决定离婚之后,陈西洲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的陈西洲怎么会骗她?
    陈西洲似乎是忍耐了一下,而后问她:“你还记得我们当时是怎么谈离婚这件事的吗?”
    柳久期愣了愣,那段时间,她脑海中千头万绪,无数个念头,她过得有些恍惚。她选在一个清早离开了陈西洲,搬离他们共同的家——自打结婚后,他们就住在这里,已经七年,书桌上留着一份她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用牛皮纸信封装着。
    她之后打过电话问他:“离婚手续办完了吗?”
    陈西洲回答:“你不用担心这个了。”
    柳久期这个单纯的脑回路,在陈西洲的口中,任何不用担心的事情,都意味着他已经搞定了。
    “陈西洲!”柳久期气得说不出话来!
    低气压无声在小小的车厢内蔓延,柳久期突然觉得泄了气,她这些日子以来,搬家、努力坚强、复出、拼命保持正能量、通知所有的家人朋友她已经是失婚妇女……都成了可笑的笑话。
    她当初就不应该做出这个愚蠢的抉择,在已经决定和陈西洲离婚以后,依然在他的经纪公司工作,服从他的试镜安排,去他替她谈好的任何一次表演……最后,甚至爬上他的床,搬回来,把整件事变成一团乱麻。
    她很想哭一会儿,这件事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了错?她盯着车窗外的天空,黑色的贴膜把窗外的一切滤得更阴沉,灰霾依旧,阴云密布,就像她纷乱的心情。
    她想和陈西洲大吵一架,或者是狠狠拍打前方的仪表盘,像一个劣质偶像剧的女主角一样高声尖叫“停车停车”,然后头也不回冲下车去。运气好,她能上明天的头条,运气不好,直接在机场高速的车流里变成车祸现场,一样也能上明天的头条……
    这就是娱乐圈人的悲哀,连为了感情任性也要看清楚时间地点环境,她第一次为自己身为娱乐圈人而如此懊恼。
    五分钟的沉默之后,陈西洲比她更为冷静一些,他低声说着:“对不起,这次是我错,小九,别生我的气,你先去试镜,明天回来我们再谈。”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机场,柳久期从车上跳下来,沉默着没有说话,宁欣早就在等她,有外人在,柳久期一句话也不能多说,只好把所有的情绪藏在自己的墨镜下和口罩里。
    那些不能耽误的时间表,导致身处娱乐圈的柳久期,连争吵都需要在日程表上排一个行程。
    陈西洲最后捏了捏柳久期的手臂,似乎是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任何事,都先冷静下来,我们聊过之后再说。”意味深长。
    柳久期没有回答,只是拧了拧肩膀,把手臂从他的手中挣出来,再没回应。
    宁欣觉得,今天的柳久期格外沉默。整个航程,柳久期一言不发,只是低头把试镜的剧本拿出来,做着功课,一样是各种颜色的记号笔,把剧本画的五颜六色,上面贴着粉红紫绿的各色小标签,她是敬业的演员,一刻不停。
    而柳久期盯着那些五彩缤纷的小纸条,只觉得一如她现在纷乱的心情,她和陈西洲现在之间的关系真是太一言难尽了,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陈西洲,她想不明白。
    这个时候她格外感激自己是去参加试镜,唯有试镜和开机这种让人忙到除了工作以外,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的事情,才能让她集中精神。
    宁欣帮她准备了柠檬茶热饮,没有一粒糖,又酸又涩,也只有对身材极为严苛的柳久期才能面不改色喝下去。
    正常人眼中的严苛,在柳久期身上,只道是寻常。
    她问宁欣:“今天的试镜,有没有什么我需要提前知道的?”
    宁欣一愣,说到这个,她还真有个消息,不知道该不该提。她斟酌了一下:“昨天有个记者给我打电话,《娱行天下》的辛易明,你有印象吗?”
    柳久期茫然地摇摇头。
    “他说今天的试镜,还有聂黎,想知道你和当下大银幕国内声誉最高的影后竞争同一个角色,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宁欣也是半信半疑,“当然,我没有回应,但是……”她迟疑地停下来。
    柳久期明白她的未尽之意,聂黎是谁啊,五月刚得到一座金棕榈,九月还有一部电影是威尼斯的主竞赛单元,正是风头大盛!聂黎之前参与过一部金球奖云集的剧集,在m国的根基也颇为深厚,她能看上的剧本,试图参演的角色,可以说,放眼国内,都是非她莫属,参与试镜的其他人都是打酱油当分母而已。
    以聂黎的地位,从来只有名导名编大制作,跟在聂黎的背后求着她参演的,怎么可能和柳久期一起试镜同一个角色?
    “等等,这部电影的导演是谁?”柳久期又疑惑地找出之前剧本的介绍,邹同?!
    柳久期在娱乐圈闯荡多年,这个名字竟是闻所未闻。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导演邹同,一个闻名遐迩的影后聂黎,这部电影透着浓浓的神秘气息。
    “我这边有制片方和投资人相关的信息。”宁欣稳了稳,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份文件。
    “兴盛实业。”柳久期在看到那四个字的时候,一切就明白了。那是陈西洲前半生的心血,从他一肩抗下兴盛实业的时候开始,兴盛就是陈西洲最满意和骄傲的作品。
    从一家中等规模的公司,经过十年的厚积薄发,陈西洲已经带着兴盛上市,规模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在他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人留意到,兴盛实业的旗下出资组建了一家全新的娱乐公司,它吸纳了一家原本已经有些规模的上升期娱乐公司,所以规模不大,但实力雄厚,柳久期就是这家公司旗下的签约艺人。
    这部电影的资方是陈西洲的公司,柳久期一点也不意外,他总是擅长把资源放在他认为能够盈利的点上,而结果往往证明,陈西洲是正确的。但是陈西洲想用资源为她砸出一条路?柳久期暗暗摇了摇头,不像陈西洲的风格。
    为什么是这个导演?为什么是是个剧本?这个角色的魅力又在哪里?
    柳久期回忆了一下剧本中的角色,那是一部青春片,很轻松简单的故事结构,有关青春期里所有人都经历过的爱情和迷茫,挫折与甜蜜,回忆和悲伤,一看就是集合鲜肉的圈钱大片。在她的试镜历经了歌舞剧和话剧之后,柳久期以为这次陈西洲为她打造的路线是文艺范儿,没想到,居然也有这种商业片。
    柳久期很迷惑,她,二十七岁的演艺圈“高龄”,和同样也不年轻的影后聂黎竞争这样一个角色?
    带着重重的疑惑,柳久期奔赴她的试镜之旅。
    试镜在b市郊区的一个影视基地里,柳久期是最早到的一个,导演比她还早。邹同是一个年龄很轻的导演,他看起来十分斯文,无框眼镜,鼻梁挺直,柳久期甚至疑惑他是否到了二十五岁。
    能在这个年纪,就拿到大笔投资,做一部影后来竞争试镜的电影,柳久期暗暗咋舌。
    邹同年少但持重,不苟言笑,严肃地请最先到场的柳久期开始这场试镜。
    柳久期对于这个片段的理解,就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娇憨少女,笑起来世界都明媚。剧情也很简单,少女到达转学学校的第一天,站在校园的围墙外发呆,突然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从围墙上跳下,不小心扑倒在她身上。然后就是大段的文戏,两人争吵,相识,道歉,萍水相逢,然后结下一生的缘分。
    柳久期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去演绎她理解中的少女,那种无知无畏又充满清新柔软的少女感,是柳久期诠释的重点。
    抬头低头,尽是活泼自然。
    试镜很快结束,邹同板着脸没有说话,颔首示意:“谢谢你。”
    柳久期觉得很意外,邹同的确让人看不透,她甚至无法判断自己的这场试镜,到底有没有拿下。
    在她走出场景的瞬间,香风一阵裹着她的高跟鞋声,新晋影后聂黎与她擦肩而过。不愧是影后,气场全开,媚色动人,柳久期甚至十分肯定,在她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看到了聂黎似笑非笑,别有深意的眼神。
    封闭性试镜,无法互相观摩,柳久期一走出试镜的房间,宁欣就立刻迎上来:“怎么样?”
    柳久期困惑地摇摇头,点点自己:“这回,试镜雷达不管用啦。”
    “小九,好久不见!”柳久期一僵,背后的这个声音?
    柳久期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控制住自己的嘴角摆出最不设防的微笑,才转过头去:“魏姐!”
    那破碎的记忆,那衣香鬓影的夜晚,那良久的痛苦和悲伤……柳久期控制住自己,一定要稳住!
    魏静竹仔细地端详着面前的柳久期,许久了才笑:“看来复原的不错,什么时候复出的?也不通知你的老经纪人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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