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府试开考之日,王家和起了一个大早拜别老师后只带着考引也就是准考证轻松上阵了,府试比之县试来说明显严格了不少,所有考生只准带着考引,其余的笔墨纸砚都是由考场提供的,一天可以休息三次,有人会送来饭食和清水,若有考生想要如厕,也有人专门引导并监视。
王家和一想到自己上厕所的时候还有个人在外面看着,他就觉得浑身不得劲,他暗下决心除非急不可耐他才会上厕所不然他就尽量忍着吧!他觉得若是在自己蹲坑的时候外面多个人盯着,估计他会便秘!
考场开门后所有在外等候的考生依次接受初查,鱼贯入场,在四名执灯小童的带领下分别进入四个考场,又在门口再次接受军士的搜身检查后方才进入考场,每个考生按照考引寻找到自己的考试座位,考生答题之处由木板隔开形成一个独立的小隔间,并设有小铃,考生若是有什么需要只要拉动小铃就会有人上来询问。
王家和是在第一个考场考试的,这个考场里的学子大多都是兖州府隶下县城的县试县案首,还有一部分是兖州府最有名的三大书院所推荐的尖子生。
三大书院每年都有推荐名额,名额的多少按照书院的学子于上一次的殿试排名而决定,比如说白鹭书院的陶京在上一次殿试中夺得榜眼使得白鹭书院声名远扬,此次白鹭书院的推荐名额就比其他两个书院多,足足有五个,占了总名额的一半,另外两个书院象山书院有三个名额而南溪书院只有两个名额。
这些被推荐的学子都是兖州府本地的学子,那些在书院里进学的外地学子都是回乡参加县试的,所以外地学子是没有资格获得推荐名额的,这些州府本地的学子在本地考完初试后由兖州府排名前十的书院抽调出二十到三十位夫子阅卷评判,过了初试后才能有资格参加府试,初试的时间、流程、场次和县试一模一样,从某方面来说初试就是专门为州府本地学子而设的县试。
每个被三大书院推荐的学子基本上都是名列前茅的人,他们的学识并不比县案首逊色,甚至与某些地方的县案首相比,他们的学识远远高出一大截,毕竟县试的考卷都是由地方出卷,有些县城出的试题会比较简单,也有的比较复杂,而王家和所在的宜山县出的题目就比较偏门,这样一来并不能考校出学子的真实水平,学子之间也无法比较学识的高低。
府试考两类题,第一类题目是考指定段落的默写,类似于帖经题,但比帖经题来的简单容易,也不会出现王家和所经历过的惨无人道的截搭类题目,默写的段落都是出自四书五经,主要考验学子的记忆与书法。
这一类题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简单之处在于只要考生背诵并记熟了指定的考试段落,书写时字迹端正工整一些分数自然能拿到手,但若是没有背诵过所考段落或是记得不太清楚书写错误那么就是一分也得不到,四书五经那么多的内容,考试只考其中的几个段落,对于大部分的学子来说纯粹就是要碰运气了,碰上了自然欢喜,碰不上那也没辙,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王家和那般多文强记的。
第二类题是考时事策论,涉及当下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内容,相当于现代的命题作文,主要考验学子的辞章和政见时务,王家和看到试题时心里就已经十拿九稳了,第一类的题目一向是他的强项,自是不用担心失分,第二类题虽然他没有破过原题,但在老师题海战术的训练下他已经知道如何书写文章展示亮点拿高分的技巧,所以他也是不担心的。
王家和心中有谱,下笔从容镇定,打好草稿后斟酌语句改了又改,将避讳的字眼换掉后见没什么问题了便认真仔细的把答案誊抄在答卷上,期间王家和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铃声,此起彼伏,有的考生是解决生理问题,也有的考生是提前交卷。
其实这挺考验考生的心理素质,若是一个心理素质过低的学子听到这些铃声难免会心浮气躁,有的学子思考默写段落被铃声一扰估计记忆都会断片,所以说考场之上能在最后排名之时名列前茅的人,不仅只是学识渊博而已还要有从容不迫的气度和稳若泰山的心性,可以说是内外兼修。
王家和对于那些铃声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他写完后又检查了两遍觉得没有问题后便拉动了小铃,有人过来询问得知是考生交卷后便去唤人,不久就有两人过来糊名,将考卷放入专用匣内并收走一切物什,王家和在负责巡场监视的小隶的引领下离开了考场。
考场外有不少已经交卷的学子在互相打探,王家和与这些人不熟,也就没有耽误时间和他们寒暄,考场内准备的饭菜都是以清淡为主,不知是担心考生吃的太过油腻闹肚子而影响考试还是仅仅是为了省钱。
王家和每天都要食肉,他是典型的肉食动物,虽说不是餐餐吃肉那么夸张,但也至少要保证三餐中有一顿是吃肉的,如今一天没有吃荤,他就觉得肚子里没油水饿得慌,所以在别人都在讨论考试的情况时王家和却直奔餐馆吃饭,若是被外人知晓估计又要被人说是心宽或是轻狂了。
王家和用完饭后便回了府学,将考试的题目以及自己的答案默写了一遍给自家老师评判,庄夫子往年也是要参加府试阅卷的,但今年因为王家和这个亲传弟子参加了府试,为了避嫌他也就没去阅卷,他看了看王家和的答案,心中评判了一下估摸道自家弟子应该能排在前十。
虽说府试一共有三场,但第一场最为重要,与县试评判不同的是府试基本上是以第一场排名为主,而第一场考试的评卷也最为严格,如果第一场考试的排名在前那么府试最终的排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王家和是在第一考场考试的,根本不用担心过不过的问题,如今他只担心他的排名不尽人意,虽然他答题的时候胸有成竹,但如今若是得到了自家老师的肯定,他心中的大石也就彻底落下了。
庄夫子看着王家和紧张中略带期盼的小眼神,不禁就想到了还在汴京的小孙孙以前恳求自己帮他瞒着喂死了他爹最心爱的两条金鱼之事的模样,想到这里庄夫子的眼神顿时就软了下来,微微笑道,“不必担心,此次排名你必能如愿!但后面还有两场考试,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得到老师的肯定王家和心下一松,听到老师后半句的诫言,他连忙说道,“是,弟子警记老师教诲!不敢大意!”
其实庄夫子也不过是顺口一说,毕竟他对王家和这个弟子最是放心,以这弟子的性子是绝不会得意忘形做出半途掉链子的事情的,看到这个弟子认认真真听劝的态度,庄夫子心里对王家和更加满意偏爱了。
王家和拜谢了老师后便回了房间继续看书练字,他有今天的学识并不只是单靠天赋而已,更重要的是他夜以继日的苦读和持之以恒的坚持,才能有如今在考场上下笔如有神的自信和从容。
104.第104章
到了发案的时候,还是和当初县试发案的流程差不多,只写座位号不写考生姓名,王家和的排名也果然不出庄夫子所料名列前茅,排在第二位,虽说不是第一稍有遗憾但王家和已然心满意足了。
兖州府人才济济不是以前的县城所能比的上的,其实考了第二名王家和的心中是惊讶意外居多,毕竟就算他在现代接触了古文有些底子但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真正接触正统教学的时日太过短暂,就连那所谓的去年进学两个月也有不少的水分,真要较起真来的话,王家和是来府学拜师以后才真正学习到科举的知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考到第二名,他怎么可能不惊不喜?
想到前些日子老师填鸭式的教导和铺天盖地的题海战术,虽说当初王家和头昏脑涨累的不轻但如今看来这种教学方式对他而言还是非常管用的!王家和不禁感叹道有个好老师就是有如神助啊!
王家和与沈默之间并没有互相打听对方的名次,更没有担心过对方是否会落榜,沈默知道王家和是县案首,再加上前些日子他们之间经常交流学问使得他对王家和的才学越加钦佩,他是完全不担心对方不在榜单之上的。
王家和不问是因为他对沈默同样有信心,虽说沈默性子有时候比较二缺,但他在学问上还是很有天赋的,前些日子的交流也看得出来沈默的学识比较扎实渊博,所以王家和完全不担心沈默的科考,这也算是一种朋友之间相互的默契与信任吧!
又经历了两场考试,后两场考试的流程与第一场差不多,只不过王家和明显感觉到每场考试学子都会减少不少,只单单第一场的考试就刷了近三分之二的考生,这也让他更能切身体会到科举的残酷,科举之路好比万人抢过独木桥,哪个学子不盼着一举成名天下知?科举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虽不见刀光剑影但却切切实实的消磨了万千学子的青春时光。
最后发长案的时候王家和还是排在第二名,沈默则排在第十五名,两人的名次都比较靠前,可以说他们都取得了比较理想的名次,通过了府试王家和就是童生了。
庄夫子明面上对王家和并没有多过称赞,他只让王家和静下心来准备接下来的院试,府试与院试相隔时间太短,庄夫子恨不得把所有有关院试的知识全部装进王家和的脑袋里,毕竟院试才是评判秀才水平的考试,就算某学子在府试中拿到第一名若是在院试中落榜那也是白搭,而当初庄夫子可是向王家和保证了能让他进前三十的,关键时刻可不能掉以轻心。
院试只有两场,但是无论是检查监考还是阅卷都比府试的严格程度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院试由学政主持,学政是由皇帝钦派翰林充任,每个州府一人,三年一任,由于学政既考文童又兼考武童所以加提督衔,全部官衔为钦命提督某州府学政,身份等同于钦差,与巡抚平行,由三品以上的官员充任。
考生进考场时同样一律只准带考引,笔墨纸砚都由考场提供,除此之外在进考场的时候考生还需到专门的隔间里脱下衣袜接受搜身检查以防止考生夹带作弊的行为,考试科目分为帖经、杂文和策论,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
评卷由府学和兖州府前十名的书院山长和幕友担任,第一场录取人数为当取秀才名额的一倍,用圆圈揭晓,同样只写坐号不写姓名,称之为草案,第二场覆试后拆弥封写姓名,通过院试的童生都被称为生员,也就是秀才,算是正式有了功名,进入了士大夫阶层,俗话说刑不上大夫,秀才有免除差徭,见知县不跪并且不能随便用刑等特权。
王家和参加院试的时候除了在脱衣接受搜身检查的时候觉得有些别扭外,其他的流程他已经轻车熟路了,原先他想到脱了衣物被人盯着就感觉心里不得劲,但想想自己是个大男人,以前还和同学光着身子一起在澡堂洗过澡,而且所有来参加院试的学子无一例外的都接受了检查,便也不再把此事放在心里了。
王家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平心静气的准备着院试,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从远处传来了击板声,击板声一出就意味着关考场正式开考,考试题目和前几次一样同样是贴在大木板上,由衙役抬着来回展示,不同的是在场内巡视的衙役明显增多了一两倍,除了这些走动的衙役,每两个考试隔间处都站着一个带刀的衙役,使得考场内的气氛显得十分森严,没有一个学子敢交头接耳或是大声喧哗的。
第一场考试也没什么难的,帖经就不用说了,死记硬背的东西会就会,不会也没辙,然后就是杂文和策论了,杂文就是以官吏所常用的篇、表、论、赞为体裁,让考生作文,类似于今天的应用文写作。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杂文中有一道题比较偏门,题目是:平当“以经明《禹贡》,使行河”论。
若是学子不知道出自何处,这一题几乎是拿不到分的,原文出自《汉书·隽疏于薛平彭传》,说的是因为平当此人熟读经书,《禹贡》也不在话下,可谓是精通地理,所以就派他去视察黄河了,答题的时候要围绕“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学而优则仕”这些类似的中心点来写,不能偏题。
其他的题都是相对比较简单的,策论是结合当下时事谈论自己的真知灼见,这也是最拉分的题,若是考生对时事没有独特的看法或是与当下的思想相悖,想拿到高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往年有些学子不通时务乱答一通惹得阅卷人直接给了个零分,所以说答题需谨慎,真遇到不会的题也不要乱写一气,不是说字写得多就能得高分的,与其有那胡乱写字的功夫不如把会做的题再次修改深化,反而可能会拿到更高的分。
对于王家和来说有庄夫子的教导,再加上他自己原有的人生阅历,写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文章并不是难事,而且他决定写策论时用八股文的形式来写。
虽说在中国古代这八股禁锢了学子的思想,让人只追求表面形式没有自己的思想己见,但那也是因为封建统治者要求学子必须用古人语气圣人之言答题,这才造成了种种弊端使得八股文成了古代科举制度的替罪羊。
八股文最初是写议论文章的一种推荐格式,本身并无好坏之分,甚至从某方面来说,用八股的形式写文章会使文章观点鲜明,阅卷人也能更为直观的找出学子所写文章的闪光点,再加上使用排比对偶的写法使得文章显得更加优美工整,评卷人反而能在阅卷的时候打更高的分。
既然决心要用八股的形式写文,王家和首先就揭示了文章题旨即为“破题”,然后承上文而加以阐发即“承题”,接着就开始议论称“起讲”,再后为“入题”,以下再分“起股”“中股”“后股”和“束股”四个段落,而每个段落中都写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这样一来文章是什么观点,阅卷人一目了然。
值得注意的是用八股写文第一部破题最为重要,一定要正中题目的中心主旨不能偏题,一旦破题有误任你下面言辞再优美语句再华丽,即使你写出一朵花来也是徒劳,走题就是走题完全没救的。
当然,决定用八股的形式写文也是经过庄夫子同意后王家和才写的,以前在庄夫子处写文章时就尝试着用了八股的形式,庄夫子也觉得此种形式使得文章条理更加清晰,让评判之人更为喜爱,得到自家老师点头同意后王家和才敢在院试中用此种形式写文章。
王家和交卷的时候发现已有不少的学子在等候区等待衙役开门放行,人虽然多但没有一个大声喧哗或是低声交谈的,考场是两个时辰开一次门,王家和正巧卡到开门的时间点,并没有耽搁时间便出了考场。
回去后同样将答案默写出来让庄夫子评判,庄夫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让王家和准备第二场的覆试,但王家和从自家老师捋胡须的这一个动作来看就猜到自己的答卷应该是让老师满意的。
和老师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虽说还未完全摸清老师的性子,但王家和发现老师有几个经典的小动作,若是不断的捋胡须就表明他心里比较满意或是心情比较好,若是只捋了一两下胡须就表明他心中有疑惑或是拿不定主意,若是右边眉毛微微抖动那就是他在算计着什么也就意味着某个人要倒霉了,所以如今王家和见老师不断捋胡须的动作便不再担心自己的排名,安安心心的就去准备第二场考试了。
等第二次进考场接受脱衣检查的时候,王家和心里已经毫无第一次的尴尬了,检查完后便穿好了衣服走出隔间,正当他要离开之际就听见隔壁的隔间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王家和听见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在第一场的招试中我可是榜上第九名,此次院试结束后我肯定是要去府学进学的,你们这些小小衙役能得罪的起吗?”
又听一个衙役说道,“不管你是榜上多少名,要想进考场就必须接受检查,即使是头名也不例外,除非你是想要放弃这第二场考试不进考场,至于你所说的进入府学读书,每年院试前百名的考生都会去府学进学,这点就不需要你告知于我了!后面还有许多学子要检查,你若是再这样磨磨蹭蹭不肯脱下衣物,我就当你放弃此次科考!”
引领王家和进考场的小隶见王家和没有跟上来便赶忙催促他,王家和歉意的笑笑也没听接下来的对话便跟着小隶找到了自己的考座,不过就算没有听到那考生接下来的话,王家和也能猜到最后妥协的人必定是那考生,除非那考生真不想进考场了!
王家和觉得那考生脑子挺不正常的,明明第一次招试的时候已经经历过脱衣检查了,怎么却在第二场复试的时候会与衙役起争执呢?难道就凭着他在第一场考试中排名第九?不要说他只是排名第九,就算是第一也是要接受检查的,再说就算他最终进了府学读书,但他只不过是个区区秀才初次拥有功名而已,科举之路只踏出第一步,他又有什么资格这样狂傲?
王家和猜想若是衙役是个大度的也就罢了,若是那人是个小性记仇的那考生可就惨了,一般来说搜身只是例行公事,再加上后面还有那么多的考生等着检查,所以衙役的动作一般都会很迅速,而且也不是全部脱光衣服,考生只需露出上半身,脱下鞋袜和裤子即可,亵裤还是可以穿的,若是衙役刁难拖延搜身的时间或是要求考生全部脱光光,考生也只能忍受羞辱乖乖就范。
等了近三刻钟的时间,王家和又一次听到了击板声,他抛开多余的思绪,轻呼出一口浊气,认真的迎接接下来的考试,虽然这是院试的最后一场但也要谨慎对待,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使得最后功败垂成,造成终身憾事!
105.第105章
科考结束后王家和也不再多想院试的情况,反正考都考了,好与不好都已经无法更改了,木已成舟何必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等到发长案的时候王家和与沈默相约一起去看榜,说是看榜,其实就是两人一起坐在附近的茶楼处,让沈默带过来的小厮去看榜单然后来通知他们,王家和也乐的不用去和那么多的考生争相挤着去看榜。
于是在大部分考生为了看榜而衣衫不整甚至受伤的时候,沈默与王家和两人则悠哉悠哉的在品茶,由于离看榜处比较近,楼下考生的情况尽在两人眼下,沈默还指着一个神情狼狈鞋袜尽失的一个考生向王家和邀功,说若不是他让小厮去帮王家和看榜,估计王家和看完榜后与那个考生也不会相差多少,王家和也不辩解,毕竟确实是他自己得了好处承了沈默的美意。
还没等小厮回来,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考生如丧考妣的坐在地上哭嚎,那中气十足的哭声与他的外表一点也不相符,周围大概有几个和他相识的考生在劝说着什么,但那头发花白的考生只顾哭嚎全然不顾他人的劝阻,忽然他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猛然掷于地上并且不断用脚在书上踩着,大概嫌脚踩不过瘾又上前用手撕扯,直到把书撕碎踩烂方才扬长而去,看的周围劝他的考生面面相觑。
王家和看后感叹道,“书何其无辜?他自己没考上难道都是书的错吗?”
沈默撇了撇嘴一脸不屑,“不过是迁怒而已!你别看他现在这副对书本不屑一顾的样子,说不定他转身就去买了新书,你瞧好吧!明年他肯定还会来参加科考!”
不用沈默提醒王家和也能猜到马树生必定不会放弃科考,不说其他,就单看他头发花白还坚持来科考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那书生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科考已然成为了他的心魔,若是放弃了科考估计他也就没了盼头,不过就他刚才那样的反应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么回事了!科举之路真不是一般人能走的!
就在王家和想七想八的时候,先前被派去看榜的小厮跑了过来,只见他脸上有着一道划痕,气喘吁吁的说道,“表少爷得了第十名,王少爷得了第三名,恭喜两位少爷高中!”
沈默听后立马给了王家和一拳笑道,“好你个王家和!竟得了第三,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力压数千学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王家和闻言调侃道,“你想让我请客你就直说,别拿其他的当借口!再说你不是也得了第十?前十名都是廪生,根本没有太大的区别,要说庆祝你也应该请客吃饭啊!”
沈默不服道,“什么叫没有太大区别?一个第三,一个第十这叫没有区别?”
王家和反问道,“前十名都是廪生由官家按月给粮,前一百名都能进府学读书,我问你第三名和第十名不都是享受这个待遇吗?你说说这有什么区别?”
沈默闻言沉思了一会儿,想想还真如王家和所说确实没有什么区别,王家和见沈默无言便提醒道,“你这小厮也辛苦了!为了帮我们看榜脸上都被划伤了,你就不表示表示?”
那小厮听了王家和的话连忙道,“这是小的分内之事,不敢居功,能为两位少爷看榜也是小的的福气!再说两位少爷都得中秀才小的也能沾沾喜气!”
王家和见这小厮嘴上好似抹了蜜似得好话一筐一筐的往外说顿时就乐了,“就冲着你这话我也要打赏你!就当你的辛苦钱!你可不要推辞!”
那小厮见状也没在推辞接过王家和的赏钱连忙道谢,沈默见状心里翻了个白眼,也跟着打赏了小厮,那小厮得了双份的赏钱心里乐开了花,此次既在表少爷面前露了脸又有双份的赏钱拿,这么好的事上哪找去?心道等下次看榜的时候他肯定要挣得这份活计,可不能让他人抢了这份好差事!
王家和与沈默分开后就就回了府学,先去庄夫子处拜谢,此次他能得中第三主要是靠庄夫子的细心教导,若没有一个名师的指导,王家和就算闯进了前百估计也只是吊车尾的名次,所以他一回到府学就到老师这里报喜了。
庄夫子此次倒是没有掩饰内心的赞赏之意,对待弟子他并不只是一味地打压,若是只有训诫没有称赞,难免会打击弟子的自信心使得弟子失去上进的动力,前段时间是因为院试还未结束,他担心若是过于赞赏会影响王家和考试的心境,如今院试已经结束,王家和也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此次院试你得中第三,确实远远超出我的期待,这段时间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做的很好!希望你以后不忘初心,能沉下心来继续做学问,你要知道秀才只是科举的第一步,以后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王家和躬身作揖,“多谢老师教导!弟子定当铭记于心,绝不辜负老师的期望!”
庄夫子不断的捋着胡须,“明天就要举行簪花宴,你年纪还小不可过度饮酒!”
王家和躬身称是,庄夫子又说了一些宴会的注意事项便让王家和回房了,王家和回去后并没有因为院试结束而放松,按照往日的习惯照常看书练字,虽说已经看完了庄夫子指定的书籍,但学子阁里有那么多的藏书,对于缺少书籍的王家和而言就如老鼠掉进了米缸里乐不思蜀了,他怎么可能浪费这么珍贵的资源。
第二天穿戴整齐后王家和先去与沈默会和,两人一同去赴簪花宴,到了地方见不少的学子都已经到了,相熟的学子在一起低声交谈,不相熟的也彬彬有礼的互相打招呼,看起来十分的融洽和谐,想来在如此重要的场合里谁也不敢出言放肆,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要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印象,毕竟周围还有小隶和衙役在一旁看着,若是言行不当传到学政的耳中让学政对自己不满可就是倒了大霉了。
簪花宴分为三个流程,首先由学政以及州府官员发言,主要是对在场学子的表扬,王家和觉得和现代期中期末的表彰大会差不多,他听了大半天无非就是什么人才济济大周栋梁之类的废话,心里感觉十分无聊,但偷瞄到周围的学子都是一脸振奋的神情,他连忙打起精神做出一副打了鸡血的表情。
就在学政结束讲话之际,王家和突然就想打哈气,幸亏他心里谨记这是什么场合,使劲憋住气闭紧嘴巴,虽说他把哈气憋了回去但生理上的反应却不是他能控制的,于是当学政大人结束发言回座的时候就看见前排第三名学子热泪盈眶的看着自己,他顿时就对这个第三名感到十分满意,此子思想觉悟高啊!竟被自己所说的话感动的快哭了!真是孺子可教啊!
王家和不知学政心中所想,也不知自己这半个哈气所带来的美妙误会,他只觉得听着一个又一个的官员发表演讲,自己的头上都快长草了,更为折磨人的是明明无聊的要死,他还得强打精神做出一副感动不已或者恍然大悟的神情,此时,他真心觉得周围的学子都是演技帝,不愧是能在数千考生中杀出重围成为秀才的人啊!
发言结束以后就到了第二个流程,由学政和州府官员带着在场的秀才去文庙祭拜,文庙又称孔庙,是后人祭祀孔子尊拜先师的地方,每年的新生员都会在主考官的带领下来此祭拜,王家和随着众人一起行至文庙,他发现这里也有泮池大成殿之类的建筑,与他当初在府学行拜师礼的地方有些相似,不过想到府学是学庙合一的书院便也就释然了。
随着众人一起跪拜过孔子后,每个学子还要单独再次祭拜,等所有学子祭拜完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在学政和州府官员的带领下众学子又再次返回宴会厅,接下来就是最后的环节了,由学政和官员亲自颁发奖励,前十名是廪生,所以每人都能拿到十两银子和府学的学引,学引相当于现代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第十一名至一百名没有银钱只能拿到府学的学引,一百名开外的只能拿到州府其他书院的学引。
拿到学引就是有了去书院进学的资格,但往年也有些学子因为家庭或者觉得学引上的书院不符合心意等原因而放弃去州府的书院进学,而是选择了回本地县城的县学进学,这些学子大多都是没有闯入前百的考生,往年只要拿到府学的学引一般都会去府学进学,除非有特殊情况才会放弃,比如说上次殿试得中榜眼的陶京,他原本是院试的第十八名应该可以进府学读书,但他的祖父是白鹭书院的山长,于是他便去了白鹭书院进学。
前十名的考生都是由学政亲自颁发奖励,王家和是第三个上去的,学政一见到王家和就认出此人便是刚才被他所说之言感动的热泪盈眶的学子,于是他拍了拍王家和的肩膀鼓励的说道,“此次你能得第三,可见你心性与学识都属佼佼,今后当不忘初心勉励自己,争做大周栋梁为朝廷分忧!”
王家和在学政拍他肩膀的时候就是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这可不是装的,而且切切实实的被惊到了,他心里打了一排问号,怎么这学政大人突然就对他说这些话了?刚才在给第一名考生颁发银钱和学引的时候都没有多言,怎么轮到自己这个第三名反倒是说这些勉励之言了?
王家和猜测学政这勉励之言一出在众多学子中给他拉尽了仇恨值,若是第一名被夸赞勉励也就罢了,他这个第三名算是怎么一回事?王家和猜想先前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估计就算不嫉恨他至少也对他没好感了。
纳闷归纳闷,嫉恨归嫉恨,他总不能当场反驳学政的话吧!王家和接过学政递过来的银钱和学引,躬身作揖道,“谨遵大人教导,学生定不负大人所望!”
听着王家和斩钉截铁的话音,学政心里更加满意了,此子果然如自己所想那般是个心性通达容易受教之人!也不枉自己当众勉励于他,若是以后他科举有望,今日之事还能传作一段佳话。
王家和在众多考生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后来学政接待的学子没有一个能有王家和这样的待遇的,这让众多学子的心里更加不好受了,大多数人都在心里暗骂,也不知这小子那点入了学政大人的眼!怎么偏偏就对他有所勉励呢?真是走了狗屎运!
于是在接下来的宴会上,不断的有人来敬酒,他们憋足了力气想要王家和在宴上出丑,王家和若是不喝那就是不给面子恃才傲物看不起同科,逼得王家和一杯接一杯的灌酒,王家和这副身体并没有受过酒水的训练,所以就算他借着衣袖浪费了不少酒水他也感觉头晕眼花快扛不住了,第一名和第二名的考生虽然觉得自己的风头都被这个半路杀出的小子抢了去,但私下里也想看看这小子出丑的样子。
沈默一开始就在一旁帮王家和挡酒,但别人并不吃他这一套偏要王家和自己喝,他也只能尽量帮王家和遮掩倒酒的小动作,此时见王家和一脸酒意的样子便想出言阻止,不曾想他还没说话学政倒是先发话了。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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