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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节

    他也不方便开灯,就借着窗外的夜色,摸到了豆沙馅料的前面。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药包,细细地撒了进去。
    他撒了一部分,刚要去芝麻馅料那边继续撒药。这时,黑暗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有力地大手,狠狠地握住了郑敏生的手腕。
    郑敏生手上一疼,差点尖叫出来。
    与此同时,灯也亮了起来。
    郑敏生侧头一看,只见那两个新来的,笨手笨脚的伙计正瞪眼看着他。
    没办法,郑敏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新来的大半夜不睡觉,抓着我干嘛?你们看看,还把最后一份配料给撒地上了吧?白师傅交给我的任务完不成,等到明天,你们等着挨骂吧?”
    看似不正经的笑脸青年小许随口说道:“得了,郑师傅,这都人赃并获了,你就别在那装腔作势了?我们哥俩的确对做点心一窍不通,我们的特长就是半夜抓贼拿脏。”
    郑敏生听了这话,被吓了一跳。
    这时,门口的小黄上前推了郑敏生一把,就捡起了他踩在脚下的药包。
    小黄冷笑道:“郑师傅,这投毒可是犯法的。我上次在报纸上,可看见过投毒是要判死刑的。您这样的,不止想毒死一个,而是想毒死买八珍斋点心的所有客人。您说这得判个什么刑?”
    他这么一说,郑敏生冷汗都流下来了。他一着急也顾不得掩饰了。连忙说道:
    “这可不是毒药,就是一点泻药而已。吃下去拉几次肚子就好了。不会闹出人命的。求求你们两个放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这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一个很冷的声音。
    “是不会闹出人命来,可八珍斋苦心经营了十年的牌子全都毁在你手里了。到时候,这事要是闹起来,没有人会再来八珍斋买点心了。我们赔本不说,八珍斋所有的人都会失业。”谢三说着,就带着人推门走了进来。
    跟他一起进来那些人,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好你个郑敏生,亏我们拿你当兄弟看。你却是个黑心肝的,想害我们?”
    还有人问:“老板,这个内奸我们怎么处理?”
    谢三随口说道:“等天亮了,自然是送到派出所去,该怎么判刑,就怎么判刑。”
    这时候,郑敏生忍不住哭求道:“老板,我已经知道我错了,看在我这些年勤勤恳恳的工作的份上,求你别把我送到派出所。”
    谢三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下药之前,你怎么不想想店里其他勤勤恳恳工作的人呀?”
    那天晚上,小许和小黄对郑敏生进行了一番询问。询问的结果,郑敏生也不知道他们背后的大老板是谁?而且,除了老牛给他打电话,他们也没有联络的证据。
    郑敏生只知道,安排他来八珍斋工作的是一个姓马的戴着眼镜的男人。一开始也是姓马的跟他联络。后来,联落人变成了一个姓牛的中年男人。
    这些年,他透露了不少八珍斋的消息给那边。
    谢三听到结果,脸色微沉。这次到底还是没有拿到马文梅直接犯罪的证据。
    只不过,他觉得这样下去,肯定能有个彻底整治马文梅的契机。
    于是,就安排手下人,在第二天就悄悄把郑敏生送到了派出所。
    这件事做得比较隐秘。
    一时间,老牛和马文梅并不知道郑敏生被抓了。马文梅甚至做了安排,只等着八珍斋的点心出了事。马上就有一群混混去砸店,闹事,顺便放出八珍斋点心有问题的流言。
    只可惜,他们等了又等,不止八珍斋点心没有出事,就连郑敏生也没有了消息。
    老牛还派人去八珍斋观察了一番。得到的结论是郑敏生已经不在八珍斋那边干了。
    老牛就猜测,郑敏生那个王八蛋一定是拿着一万块钱的定金跑路了。
    马文梅收到消息后,差点被气死。
    忍不住埋怨老牛,干嘛非要一次性给郑敏生那么多钱了。早知道这人这么没信用,就该给他三五千块钱,先吊着他,办了正事再说其他的。
    只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郑敏生一跑,其他的计划也就此搁置了下来。
    到了现在,马文梅再想往八珍斋安排人已经晚了。想要临时收买一些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又不小心,甚至会惹出什么大事来。
    其实,老牛此时也正心慌着,他收到消息,有人在暗中调查他。
    老牛本来想把这事跟老板也汇报一下。
    可是,马文梅因为郑敏生废了她一步好棋,正满怀愤怒地胡乱抱怨着。甚至还指责老牛办事不利。
    一时间,老牛只得把这个消息先咽进肚子里。又给马文梅汇报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城西糕点厂也像其他国营厂一样,陷入三角债中,无法自拔。
    第221章 一厂之长
    又是新的一天, 马厂长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 看着桌面上的文件眉头紧锁。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微笑着鼓励妻子要好好工作。
    可是, 一进到办公室里, 他就沉下了脸。财务部打来电话说,几个上线的企业欠下厂里的钱, 又没有如约打过来。
    而面粉厂和其他下线的原材料厂商,却告诉他们, 如果再不打款过去, 将停止他们的原材料供应。可是, 厂里的账面上,已经没钱可打。
    虽然八珍斋那边的加工费每个月都按时打过来。在发放厂里员工的工资之后, 也有一小部分钱可以垫进原料厂里。
    可是维持到了今天,他们其实已经举步维艰了。
    这几年, 城西糕点厂发展得一直不顺利。就算他们有瓜子饼这个明星产品在, 也一直在苦苦挣扎。到了现在, 已经无力从这个巨大的债务泥潭中爬出去了。
    马厂长已经先后派出了几批精明能干的业务员去催债。可惜,上游企业只会一推四五六。他们也没钱, 别人也同样欠着他们的巨额债款。
    曾经文明全国的城西糕点厂,此时已经进入了破败的边缘。
    这其实与马厂长的领导能力没有什么关系。而是, 80年代末九十年代初, 整个大环境就是如此。
    自从前年开始, 很多国营企业几乎都陷入三角债之中。
    到了今年, 上面已经明文下发文件要彻底解决三角债。然而, 三角债一环接一环,想要解决,又谈何容易。
    此时的马厂长一脸茫然地坐在办公室里,他也不知道城西糕点厂是不是还能撑到解开三角债的那一天?
    目前,虽然有八珍斋的点心加工费暂时顶着。只是,他们俨然已经快被债款拖垮了。因为没有原料供给,瓜子饼都没办法继续做下去了。
    本来,许母一直在想方设法帮着他。可是,自从马文梅抢了小西庄瓜子厂。许母差点就被打击得一蹶不振。
    作为丈夫,马叔只得安慰妻子。还好女儿有办法,很快就帮妻子做出了新的安排,让妻子去沙河食品厂工作。
    妻子去了沙河之后,果然重新燃起了工作热情和对生活的信心。她们要合力斗倒马文梅。
    在这种关键时刻,马叔也不愿意给妻子添乱。他把温柔体贴留在了家里。可是到了单位之后,他却充满了无能无力地绝望感。
    马叔本打算这周日继续留在单位加班。下午的时候,妻子却打电话告诉他。
    “老马,今天晚上早点回来。香香他们把孩子们都带过来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干脆今天晚上,咱们吃点好的。”
    “好。”马叔很自然是应了下来。只是,明天厂里的情况又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马文梅也从老牛那边得到了城西糕点厂的消息。
    那天下午,她沉思了很久,终于找来了花路平,对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得到了消息,城西糕点厂已经被三角债拖住了,支持不了多久了。不如这样,咱们想办法,彻底把城西糕点厂整垮。
    到时候,没人给八珍斋供货,我倒要看看,董香香还能卖什么?”
    花路平听了这话,顿时就是一惊。
    “马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弄垮一个国营厂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您这个想法,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马文梅却冷笑一声。“我让老牛准备了一些资料。你先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我并不是要你硬着来,对付一家国营厂。而是,用咱们最擅长的方式,你懂吧?怎么把许秀兰搞下来,就怎么搞掉他男人的厂子。”
    听到这里,花路平才面露了然之色。“那好,马总,我先把这些资料拿回去研究一下。只是,律师那边要怎么办?我现在正盯着这个官司呢。”
    马文梅想了想,又开口道:“既然许秀兰能找律师,咱们这边也直接让律师出面解决吧。不是已经请了有名的律师团队了么?我再让厂里的人协助他们就是了。”
    花路平这才点了点头。他也决定放开手段,好好招待马厂长那边了。
    因为工作一时间也没有任何头绪。那天晚上,马厂长干脆就提前回家了。
    到了家里,看着两个小猴外孙和元宝玩闹在一处,又抱起了小外孙子小龙,听着小宝宝脆生生地叫着姥爷。
    马厂长的心情顿时也变好了一些。
    这时,阿姨还没做好饭,许母和董香香凑在一起聊了食品厂和马文梅的事。
    谢三也和马厂长坐在一起闲聊。刚好,这时电视里也在报道三角债的危害。
    一时间,马厂长再也维持不住原有的轻松自在。他沉着脸半响无语。
    谢三也是心细的人。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了解马叔的性子。于是,就开口问道:“马叔,该不会您的厂子里也有三角债吧?”
    马叔苦着脸,一碗茶喝下肚里,这才稍微平静了点。
    他本不愿意跟谢三说起这些烦心事。只是,谢三这个女婿实在是个可靠又能干。
    上一次,也是谢三提议由城西糕点厂给八珍斋加工点心,才化解了那时的危机。也正是有了这一部分收入来源,城西糕点厂才得以能支持到今天。
    看着谢三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双眼,马叔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把肚子里的苦水倒出来,跟这个女婿聊聊。
    他也没打算让谢三帮忙想办法,只是觉得厂子闹成这样非常可惜。不管怎么说,他在城西糕点厂已经工作了十多年。
    曾经在城西糕点厂走向辉煌的时候,上级也想过要调马厂长进一步往高了走。
    可那时,马厂长已经对这个厂子产生了很深的感情。再加上,他把家就安在昌平了,有老婆有孩子。他实在舍不得离开。所以,放弃了进一步的机会。
    可惜到了现在,他却无力继续守护这家糕点厂了。他甚至担心,倘若他们厂子破产了,那几百个工人可怎么办好?
    马厂长忍不住对女婿打开了话匣子。他觉得此时此刻,他需要的是一瓶酒。
    可谢三思来想去,忍不住对岳父说道:“那如果有人愿意承包,或者入股城西糕点厂呢?您觉得这样可行么?”
    前几年,新闻就曾报道过,私人承包国营造纸厂,使得造纸厂重新焕发活力的事迹。
    所以,马厂长听了谢三的话,顿时眼睛就是一亮。但是很快又再次暗淡下来。
    倘若是别人提出这个要求,他倒是想强求一下。可是,正因为面对自己的女儿和女婿。他才不愿意让他们接手这个烂摊子。他自己也不知道三角债到底什么时候能理清楚。
    “谢三,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也知道你们两口子赚了不少钱。可是,有钱也别用在这事上面。城西糕点厂就是一个大坑。三角债解决不了,再怎么往里添钱也是白搭。”
    谢三却又问:“那么,倘若不依靠从前那些销路呢?城西糕点厂负责生产,我们八珍斋负责销售。这样根本就不牵扯到三角债,总该可以了吧?”
    马厂长却说:“可是,你们在沙河已经办起来两个厂子。哪里又需要城西糕点厂完全生产八珍斋的糕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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