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她的苦衷,也有她的顾虑,苦衷和顾虑一旦有了,只会变得越来越多,而放手也会变得越来越难。
伸手拿了两盏河灯,是刚刚在岸边小贩那买的,莲花状形状,掏出火折子一吹点燃两盏花灯,递给她一盏道:“念想还是要有的,我还不想留在宫里当太后呢,什么皇后太后的,我都不稀罕,我只希望和阿夜能长相厮守一辈子。”
其实细想想,她觉得很悲哀,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和阿夜在一起。在世人眼里,她是太后,而她是太监,似乎永远没有好下场,在她们看来,为了依附她,她变成了和周贵妃一样的人。其实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爱阿夜,很爱很爱她,只是不甘心她的爱要沦为别人的谈资,被人用另一种眼光去看待,她觉得那是在侮辱她的爱情。
如果有可能,她想和阿夜出宫去,找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开一家酒楼,做些小生意,一起看日出日落,彼此相互陪着过一辈子,没有人来打扰,可以随心所欲,高兴了可以说爱她,不开心的时候,也可以同她闹一闹,反正没有关系,她可以包容她一辈子。
这样的日子想想就让人向往,压低身子将手里的花灯放进河畔里,双手合起,闭着眼睛许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四愿能出宫,五愿有个大酒楼,六愿……六愿,”她睁开眼,“我还没想好,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弟子锦玉不贪不念,请你一定要实现我的愿望,我回头给您烧元宝。”
月色揉碎在湖水荡漾中,澜夜偏过头去看她虔诚的模样,水光照在皎好的面容上,她有些好笑,她这是不念不贪么?还想要个大酒楼,这是什么愿望?
她唔了声,“菩萨最不喜财权贿赂之人,还烧元宝,恐怕不大灵验。”
“呸呸呸!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要惹怒神灵的。”她伸出胳膊抵了抵她,“诺,该你了,你许的什么愿望?”
澜夜一本正经,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愿望。”
锦玉着急,憾住她道:“怎么会没有愿望?不行,一定要有的。”
她伸出手来掐她的脸,抿嘴笑道:“阿玉就是我的愿望,所以我没有愿望。”
锦玉怔忪片刻,随即漾开嘴角咧笑道:“阿夜,你真不正经,这种时刻也要贫嘴,我怀疑你上辈子一定是个男人,还是那种顶花心的,瞧这话说的,一套一套的。”
“不行不行,”她推搡着她,“一定要有个愿望的,你快许一个。”
她将花灯推在湖面上,虔诚道:“那我就再贪心些,加上阿玉的愿望,我还想能再见见澜明。”
澜明?她竟忘了,澜明是她的亲人,是她最牵扯不下的人,她突然问道:“你还记得澜明长什么样子么?”
她淡淡道:“有些记不大清了,向来也甚奇怪,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亲人,我惦念了她那么多年,却连长相也记不清了。每回做梦的时候也总能梦见她,可就是想不起来了。人常说,只有已经不在人世间的人,她的亲人才会不记得她的样子,阿玉你说,澜明会不会已经去了?”
“怎么会?澜明那会还小,都说女大十八变,澜明一定长成大姑娘了,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
她听了笑着点头,“是啊,算年份,澜明今年也该十三了,是要长成一个大姑娘了,我只记得小时候她手腕烫破一块皮,一直有个疤印。欸……也不知她性子好不好?人善不善良?没有亲人陪着她,她会不会学坏?她的姐姐这样坏,她会不会也同我一样?”
她像个没有主张的孩子,对澜明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想,甚至会认为她已经不在世上了,因为有爱所以才会有无穷无尽的担心和忧虑,她真的很爱澜明。
锦玉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喃喃道:“周贵妃不是说了么,总有一天,你们会见面的。她一定长得很好,没有辜负你这个姐姐对她的期望。”
夜凉如水,湿润的凉风吹在身上很舒适。她也歪头,和锦玉彼此依靠着,淡淡嗯道:“但愿如此罢。”
“上岸咯!”身后传来船家的哟喝声,锦玉站起来,拍拍膝下的马面裙,伸手要去拉她,“我拉你起来。”
澜夜抿嘴一笑,不疑将手放在她的手心里,借着她的力道站起来,上岸时迎面撞上一个人,步子立时就顿住了。
抬头一看,是一个姑娘,约莫有二十岁,梳着斜云髻,浑身透着股淡然素雅的味道,通身的气派一眼就能瞧出来不是寻常人家。那姑娘见了阮澜夜,像是见了老熟人,有瞬间的惊喜,纵是再素雅的面容也露出些许不寻常。
“厂臣……”
那人迎笑喊了声厂臣,身后锦玉立时怔住脚,厂臣?是宫里头的人,叫得这样亲密,敢情是遇上旧相识了?
转头去看阿夜,只见她也是一副呆怔的面容,似乎也有些惊讶,只听见她道:“你怎么回来了?”
第47章
那人顿了一下,望见阮澜夜身后的锦玉,手里还捏着刚刚剩下的半个糖人,面容有些黯淡道:“厂臣也来逛灯会么?我到郢都已经有些时日了,只是还未向圣上说明,打算明日进宫,一别多年,厂臣可还好?”
锦玉在一旁听得发愣,一别多年?果真是老相识么,看来关系不浅,她转过头去看阿夜,却听见她拱手道:“劳主子惦记,臣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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