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有人打开了屋子里的灯, 高跟鞋、皮鞋、拐杖的声音, 相继出现。
舒临安的面前陡然出现三个影子,他抱紧怀里的小狗抬起头。爷爷, 爸爸, 妈妈, 他们在用一种共同的眼神看着他。
怜悯?恐惧?厌恶?
舒临安太小了,他分不清楚, 他仍旧茫然。
“你是孩子的母亲, 你除了怀他的十个月待在他身边之外, 这五年来,你有哪一天安安分分的陪过他照顾过他?”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是第一个爆发的,他扯下了平时彬彬有礼的外壳, 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般指着母亲破口大骂, “你如果能尽到你做母亲的本分, 临安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吗?啊?”
母亲早已捂着嘴泣不成声, 听到父亲片面的指责后,这才找回几分多年上位者的理性, 却是反驳父亲,“我承认,我是一个不尽责的母亲,但你难道就是一个负责的父亲吗?我们这个家,要不是我当初带着资金嫁进来,哪还有你现在舒氏一把手的风光!”
父亲怒不可遏,完全失了风度,“结婚七年,你不断旧事重提,既然你在我们舒家过得这么憋屈,那就离婚趁早分家,一拍两散!”
“够了!”老爷子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点,暂时压制了这场家庭的争吵。
他分开儿子和儿媳,走向缩在角落里的小孙子,神态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临安,乖。”他朝小孙子伸出手,哄道:“咱们把怀里的小狗松开,和爷爷一起去园子里玩好不好?”
舒临安缓缓的摇头,“我要和,小狗玩。”
母亲的眼泪花了妆,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再不像几刻前那样气势汹汹,“我是犯了什么错,要这么惩罚我……”
舒临安听不明白,见妈妈哭了,便想要去靠近她,躲开爷爷伸来的手,抱着小狗走向妈妈,“妈妈别哭,我和小狗陪你。”
母亲表情狰狞的后退,“别过来!你别过来!”
舒临安懵懂的叫:“妈妈?”
父亲脱下西装外套,包裹着小狗的身体后一把将小狗从舒临安的怀里的抢了过来,疾步走向门口,舒临安在他后面追喊着:“爸爸,还给我!”
父亲却只留给他一个越来越远的背影,他看见小狗被交给了家里的其他人,连同父亲那件西装外套被带走。
舒临安一个人站在原地哭的双眼通红,父亲折返回来却没有多看他一眼,愤怒再次被点燃,“我从没要求你做过一个好妻子,但你应该做一个好母亲,临安是你的儿子!”
“你把自己倒是摘得干干净净!”母亲愤恨的望着父亲,“你除了顶着临安父亲的头衔外你还做过什么?我怀他的时候你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在手术台上剖腹产生他的时候你还在公司开着的破会议,临安一开始是好好的,要不是你这个不称职的爹,他会变成像现在这样的疯子吗!”
“你给我住口,我的儿子不是疯子!”父亲气红了眼,母亲没了任何礼仪,像个泼妇一样和父亲互相指责滥骂。
舒临安哭的呼吸困难,耳朵里全是父母不指责辱骂,爷爷把他抱离出了房间,关上身后的那扇大门,拍着他的背,长长的叹息,“爷爷带你看医生,看完医生我们就好了……”
可舒临安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得了病,他只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小狗了。
他被爷爷喂了药,哄得终于停止啜泣入了睡,半梦半醒之间,听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询问爷爷,“是神经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而产生的焦躁症。”
“他才五岁,怎么会得上这种病?”
医生斟酌着说:“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是很大的。”
夫妻之间感情不睦,长年的冷战,以及时而针锋相对的爆发,他们这对父母所做的一点一滴,都全部进到了舒临安的视野里,耳朵里,甚至脑海里。
舒长林老泪纵横,双手杵着拐杖点地,整个肩膀都塌了下来,“造孽啊……”
隔着几堵墙还能听见儿子和儿媳争执的声音,舒临安被吵的又有清醒的迹象,老爷子重新安抚好他,关门走出房间,来到那两人面前,沉声道:“夫妻一场,既然都过得不如意,就到此为止了吧。”
说完又看向儿媳,“属于你的那一份,老头子一定会原封不动的归还。”
“爸,我同意离婚。”母亲擦掉眼角的泪,“财产我可以不要,但临安的抚养权必须给我,我一定会尽力弥补他。”
“你拿什么弥补!再把他交到你手上你要是要逼死我儿子吗?”
老爷子阖了阖眼,下了决断,“临安,谁也不跟。你们俩,都都资格做他的父母。”
“爸……”
舒临安穿着干净的衣服,坐在爷爷的身边,安静的吃着碗里的饭。吃完后,他仰头问爷爷:“爸爸妈妈这次出差要什么时候才回来,爷爷?”
舒长林放下筷子,摸着他的头说:“他们一起出国了,很快就会回来看你。”
舒临安掰着手指头小声的算,“好像走了四十五天哦。”
话音刚落,老管家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看见老爷子和舒临安,话没出口,眼泪却先滚了下来。
舒长林心里咯噔一声,紧握着拐杖支撑着上身,“怎么回事?”
“老爷。”老管家声音哽咽,“大少爷和夫人坐的飞机,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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