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受的伤很重,他束缚住孟苑临的腰和手,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跟着他的方向走。
他濡湿的血液也浸染了她的衣衫,呼吸很轻。
伤成这样力气还这么大。
孟苑临暗暗地等着他失血过多。
走了莫约二十分钟,在没什么人的小道上,孟苑临问:“要去哪儿?”
趁他未开口,她手肘用力向后捅他的腹部。
她的动作刚好触碰到他的伤口,他僵了一瞬,手一松,她就挣脱了他的束缚。
可他伸手把她抓回,抵在狭窄小巷子的墙上,用手肘压住她喉咙,孟苑临瞬间喘不过气。
奚承没什么情绪地看着眼前面色因为窒息涨得通红的女人。
人已经躲完了,以防后患,掐死吧。
只是平时轻而易举的事现在却需要借着墙的力。
手上的枪是从赵家抢的,没消音,用起来很声音太大,很容易被再次发现。
这些年赵家仗着和政府的关系,在全世界为非作歹,疯狂打压所有会成为他威胁的势力,向淘金的商人索取高额保护费,把混乱地区的人民拉去当劳工,给富人们建造度假村。
这次赵家压下了奚承从墨西哥订一批军火,向奚承索取过路费,否则就会卖给布喀隆什的敌对国。
奚承直接带来一批精锐部队把赵家灭口。
应该是出了叛徒,赵家早有准备,而且尼国本就是赵家的地盘。
这批精锐部队也几乎都折损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可他还是把赵家家主一枪崩了,打在脑门上,血水四溅。
孟苑临费力地挣扎着想把他推开,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就算如今浑身是伤,对上她也是压制性的力量。
她在心里也已经想好了明天的新闻标题:女大学生在尼国惨死街头,死于窒息,凶手不明。
在她眼前发白,快失去意识的时候,奚承竟然松开了,栽在了她身上。
孟苑临用力推开他,手撑着墙半跪在地上咳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咳嗽的声音在这个两面是废弃房子的小巷子里回荡。
借着朦胧的月色,她终于看清了倒在地上这个男人的面容。
面庞英隽,鼻梁挺拔,眉头紧锁,薄唇已经毫无血色。
这个人是九年前在布喀隆什帮过她的那个男人。
对于平常人来说,九年前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是很难记起样子的,可孟苑临自小对人的模样过目不忘。
况且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身型高大了,当初一闪而过的少年感也完全褪去了,眉宇间的危险气息更甚。
不过现在他倒在她面前,危险的是他。
那她是在他苏醒之前赶快离去,还是就把他留在这里听天由命,还是从那边捡个石头把他砸死?
孟苑临强行把自己的目光从那边的石头上移走,看着奚承的血开始从身上的大衣滴在地上。
把他晾在这里一个晚上,他大概也是活不成了。
但凡他刚刚不是要掐死她,她肯定就会想办法救他。
她站在那里盯了他很久,最后说服自己救他的理由是,他来自布喀隆什。
那个地方,孟苑临一定还会去一次,去调查九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需要有人帮忙。
孟苑临费劲地把他拖起来,装作他只是喝醉了,走到大路上叫了辆出租车回了家。
下车的时候她心虚地给了司机很大一笔小费,希望司机看到后座的那一点点血的时候可以不被吓到。
最后终于把他成功弄到了家里,把他就放在地上,自己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
出去吃个晚饭,结果饭没吃成,反而让今日本就摄入不多的卡路里雪上加霜。
她拿出手机,看到了赵均的短信,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堆责怪的话,说自己一寸光阴一寸金,非常讨厌被人放鸽子,希望他下次能够进行一定的赔偿。
然后打电话给医学院的朋友:“Mike,受了重伤的人要怎么急救?急救箱?我有,里面东西还很全,受了什么伤你等等我把他衣服剪开。”
她给Mike拍了段儿视频,Mike吓了一跳,说这个人身上的伤是爆炸造成的。
忙活了大半夜才把Mike说的步骤一步一步地做完,止血,上药,包扎,最后还是把自己的床让给了他。
“每天给他补充点儿葡萄糖,叁天之内能醒就没事了,大概要躺上一个月,醒不来就挖个坑埋了吧。”Mike顿了顿:“这谁啊。”
“远房亲戚。”她思考了一下回答。
反正世界上的人类可能都来自于同一只猴子,人人都是远房亲戚。
想到这个男人刚刚昏迷前还有那么高的战斗力,她把他的双手绑在了床头,这才放心地去了另一个房间睡觉。
她让自己不要担心这个差点儿杀了她的男人,把脑海里的思绪都抹去,可九年前的一幕幕还是在她眼前闪过。
蜿蜒曲折的路,他深谙如夜的眼睛,喝水时滚动的喉结,破旧方正的房子,老爷爷家满是雪花的电视机,满地的黑电线,还有最后把她推下车的妈妈。
有些记忆是连在一起的,就像是老树的根一样盘根错节,只要触碰到一部分,另一部分也会被一起卷入脑海里,让她压抑了这么多年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是和那段记忆有关的人,也曾给过她生存的希望,这大概才是她救他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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