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看了看赵琳琅的脸色。
他慢慢地问道:“母亲,您会怪罪我吗?”
赵琳琅神色不变,她直视着林照辰,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忍耐了多大的痛,还是挣扎着把那句话说出了口:“……你姓林。”
林照辰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她脖子上缠绕的绷带下面又渗出血来,林照辰急忙又把大夫唤过来了。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赵琳琅仿佛又倦了,阖上了眼睛。
林照辰默默地退了出去。
外头的天已经大亮了,今日,阳光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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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等了多日,终于等到高太监回来。
高太监什么话也不敢说,跪在地上,拼命地叩头,眼泪鼻涕涂了满脸。
魏延脸色灰白,坐在那里沉默了良久良久,后来叫高太监退出去了。
远远的山谷外面,敌军冲锋的号角又已经吹响了,尖锐而刺耳,夺人心魄。
魏延独自在王帐之中,四下无人。
朝廷现在由曹震安和魏子慎把持着,斩断了一切援救,连大军的粮草都被半路拦下了。魏延和连云策几次交战,连连败退,已经无路可走。
过往种种,宛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不断掠过,幼时所遭受的冷落白眼、年少时与心上人的火热爱恋、及至后来的勾心斗角与无上权势,最终定格在赵琳琅冷漠的眼神中。
他后悔了。
他拔出了剑,闭上眼睛,横向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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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擦黑,风已经有点凉了。
屋子里炭火已经撤下去了,这时节,炭的味道有点儿熏人,不若春风自然。
梁瑾虽是丫鬟,但因她管着姜宛姝的衣物首饰,故而就将房间设在库房里,也算是自有一间屋子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袄子,合上了账簿。
这本是发簪的册子,姜宛姝的首饰如今委实太多了,每一样都价值不菲,梁瑾不敢怠慢,分类造册,一样一样记得清清楚楚,连琥珀都夸了她,道是官宦人家出身的人,果然不同,办事就是得力。
梁瑾面上笑着,心里几乎要滴血。
她和姜宛姝,本是昔日闺中好友,如今一个在云端,享尽荣华娇宠,一个却在尘埃,看人眼色,这其中差距,怎不令她心酸?
她把厚厚的几本账簿收好,又忍不住打开了一个妆匣。这里放的是姜宛姝一套赤金镶嵌祖母绿的头面。
其中一件绿度母莲座金挑心最为夺目,以赤金雕琢法相观音化身,祖母绿宝石莲花簇拥其周,上下皆有飞天女伎反持琵琶旋舞,衣带如发丝,似要临风而动。
梁瑾摸着这挑心发簪,羡慕得手指微微发抖。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梁瑾一惊,慌慌张张地把发簪收好了,过去开了门。
却是一个面目平淡无奇的男人,看装束似乎是府里的仆役,面生得很。
梁瑾讶然:“你是哪个院子里的,这么晚了,找我作甚?”
“梁姑娘,吾乃安阳来的故人,找你有要事相商。”
梁姑娘,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过她了。梁瑾恍惚了一下,还没回过神,那个仆役已经闪身进来了,顺手把门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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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林照时呆呆地坐在灯下,看着手心里的一个碧玺耳坠子,神情如痴如醉。
那是魏明姿死后,他们把她的尸身拖走,她掉在地上的一样东西。
他最后所能得到的念想。
他的眼眶渐渐地红了。
“叩叩”两下,外头有人敲门,一个女子卑微轻柔的声音:“二爷,奴婢有要事求见。”
林照时随便抹了一把脸,将耳坠纳入怀中,过去开了门。
门外是个丫鬟,低着头。
“你是何人?”林照时冷冷地问。
“奴婢阿瑾,是姜姑娘房中的服侍的人。”
因着魏明姿常常对他念叨,林照时对姜宛姝也大是厌恶,闻言眉头皱了一下:“你这贱婢,夤夜来此,举止不端,我不与你计较,快滚。”
梁瑾忍着羞耻,抬起头来,正色道:“奴婢此来是为正事,如今有一桩天大的秘辛要说予二爷知晓,使二爷不至于被人蒙骗欺辱。”
林照时冷笑:“满口胡言,危言耸听,谁信你。”
“奴婢愿以性命担保。”梁瑾眼睛转了一下,“何况,这秘辛与宣华公主也有些干系,二爷真的不想知道吗?”
“一派胡言,我且看你说些什么。”林照时犹豫了一下,让开了身。
梁瑾见左右无人,赶紧进了房门。
林照时不耐地道:“你快说,什么事情?”
梁瑾也不拐弯抹角,干脆利索地道:“二爷可知,如今的燕国公并不是你林家的血脉、也不是你父亲林公的儿子。”
宛如一道惊雷。
林照时浑身的毛孔都要竖起来了,他又惊又怕,一伸手掐住了梁瑾的脖子,怒喝道:“你这贱婢,胆大包天,居然敢出此妄言,不要命了吗?”
梁瑾的脸憋得一片红紫,但她仍然挣扎着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林照辰是太夫人和皇上的儿子,您看看,他生得没有一点儿像你们林家的人。就连宣华公主,也是因为知晓了这个秘密,才被灭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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