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就缓过来:“陛下贵为天子,怎可……”
“无甚不可,”于渊天干脆的打断他的话,双手勾住了他的腿弯,于知非身体一弯,倒在了他的背上,于渊天便直接将他背了起来,干脆的道,“走。”
于知非只好搂住了他的脖颈,将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放在他的身上。
于渊天走得很稳,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爬着,于知非感受着对方身上的体温,和他呼吸时微微的喘息声,一时出神。
从于知非的方向,可以看到于渊天额头逐渐冒出来的汗,他伸出手,用袖角替对方擦去。
于渊天轻笑一声:“不累。”
分明他没问他累不累。
于渊天懂他的每一个心思,他甚至不需要他问出口,就能够给出答案。
于知非心中一声轻叹,道:“自己爬已经够累了。”
“怎么,心疼了?”于渊天促狭的开口道,“你若是心疼了,就亲我一口,当做安慰。不然我可真要扔下你一人自己上去了。”
“你放我下来吧。”于知非不承他这份情,只道,“我歇过来了,自己也能走上去了,免得劳累了你。”
于渊天脸上有一瞬间的黯淡,但很快他勾了勾嘴角,笑道:“你跟我这么生分做什么。背一个你算什么,你一点也不重。”
他说着还掂了掂分量:“近日又瘦了些,没好好用膳?”
于知非说:“倒是想吃,只是吃不下去。”
他的饭量越来越小,好些以前喜欢得不得了的食物,已经变得食不知味起来。
于渊天顿了顿,才道:“改日我亲手替你做你最爱的西湖醋鱼。”
“嗯。”于知非这一次没拒绝,而是应了声。
他往前望着,这条路本来很长,长得像是永远没有尽头,可是终归走到了尽头。
不远处青佛寺的青烟袅袅,镶着边儿的“青佛寺”二字格外的突兀明显,掩映在树叶之后,这里安静得很,只有扫帚在地上划过去发出的声音。
于知非拍了拍于渊天的肩膀,道:“放我下来吧。”
这一次于渊天没再拒绝,点了点头,将于知非放了下来。
毕竟要见人了,让旁人看到于渊天背他,怎么也不合情理。
青佛寺和记忆之中的没有任何区别,每到了这种时候,总是清净得没什么人,门口摆着的大鼎里满是香火,有烧到一半的,也有成了灰烬的,挂在寺庙一侧的钟声被个小和尚敲了两下,扭过头来看到两人,惊得立马垂下头去,慌不迭开口道:“我、我这就去叫住持!”
说着拔腿就往里跑,活像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我长得很吓人?”于渊天不由得指了指自己,问道。
于知非便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好几眼,很诚恳的给了一个回答:“嗯,有一些。”
于渊天一幅受到了打击的模样,掐了掐他的脸,道:“走,进去。”
于知非有些激动起来,他已经好几年没再见过衡空大师,不知道对方如今怎样。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衡空大师撩开了布帘,从里屋走了出来,他行了礼,方才起身,看向于知非。
于知非张了张嘴,千言万语突然在此刻堵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反倒是眼眶微微泛红起来。
衡空大师轻叹一声,转着手中的佛檀,轻道一声:“阿弥陀佛。”
于渊天会意的起了身:“你们俩聊。”说着往外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于知非同衡空大师两人,将茶水递给衡空大师,于知非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最后是衡空大师开口道:“我送你那串佛檀,可还在?”
于知非遗憾道:“几年前,我去赈灾之时被人给偷了,一直都没能再找回来。”
“难怪,难怪啊……”衡空大师发出一声叹息,深深地看着他,“护着你的信物都没了,你如今怎能过得好?”
于知非身体微僵,刹那间泪意汹涌而起。
他若只是一人,便可坚强地无坚不摧,一旦有人开始安慰他,他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于知非苦笑一声:“命里该有这一遭。”
“阿弥陀佛,”衡空大师又道一声,“青佛寺虽人烟罕至,倒也不失为一个清修的好去处,我早在数年前告知过你可来此,你却一直不来,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已经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于知非深深地看着他:“师父,我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
虞子婴等人已经姗姗来迟,住进了自己的房间,于渊天站在树旁,望着山下万物,长袍被微风轻轻拂起,身影几乎隐入这浓雾之中。
于知非从内屋出来,站在门口,看了他许久。
许是他的眼神实在太有温度,察觉到什么的于渊天扭过头来,与他对视一眼。
于渊天招了招手:“过来。”
于知非一顿,迈开步伐往他的方向走去,站在于渊天的身边,于知非才看到于渊天刚刚在看的东西。
此前此处被无数树林掩着,并不能直接看清楚这山下万物,如今却变得十分清楚明了。
似乎天下尽在掌握之间。
微风拂过,将佛香味卷入鼻尖,于知非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轻嗅了嗅,意外地意识到,于渊天身上好像没了那股很浓厚的龙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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