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沈是松开牙口,贴在胸膛,哑着声挤出一句,“长……泽……”
那一声竟比方才咬的伤口还疼,直直的扎进了柳长泽鲜血淋漓的心脏。
“住口。”
不许你学他,不许你这样叫我。
我怕连最后一点差别,也分辨不清了。
但沈是哪里听得见,他只是凭着一股子劲儿硬撑着,“对、对不……起……”
对不起,又一次抛下了你。
又一次,死在你怀里……
说完这句,沈是喉咙里泛起血腥味,他强行将血咽了回去,怕再给柳长泽留下不好的回忆。
又是一阵削骨之痛袭来,沈是筋疲力尽的合上了眼,唯有眼角却还一直有泪水流淌。
“醒醒,别装死!”
“沈是,你又玩的什么诡计!”
“……对不起什么?”
“沈是,沈是……”
柳长泽脑中一片轰鸣,感觉仿佛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消失一般,整个人被莫名恐慌所笼罩……
他一把抄过沈是膝弯,将人抱起,往侯府行去。
忽见沈是脖上起了一簇橙黄色的小火,柳长泽连忙用手去扑,那火竟不烫,也不烧手,更是无法扑灭。他两指捏起定睛一瞧,竟是一枚黄底朱砂的符纸,被叠成一个小小的三角。
他用力将火团拽离沈是,却见一条红色细绳串在沈是脖颈上,剥离不得。
他来不及取下红绳,那火便灭了,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柳长泽觉得手中抱着的人,肌肉似乎紧绷了许多,不像是失去知觉般的模样,眼角的泪也停了。
柳长泽眯眸,突然去一旁寻了个轿夫,“去沈少卿府。”
他将沈是抱进轿中,而后掀开了沈是的领口,露出一片细腻的皮肤。
沈是眼睫轻颤,挨千刀的!……他怎么在这个时候醒了……
柳长泽的手动了,划过他的锁骨,挑起他脖子上的一条光秃秃的红绳,看着他若有所思。
沈是的脖颈不可控制的起了些鸡皮疙瘩。
柳长泽的手缓慢张开,贴着他的松散的领口往里,沈是的眼皮抖得越发厉害。
……下流,沈是心里小声骂了句。
“疼!”
只见柳长泽突然往他琵琶骨上猛力一按,疼得他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什么时候醒的?”
沈是额角青筋狠狠一跳,这叫他怎么回答,他一直都是醒的。
说起来很离奇,他就是紧闭双眼不能动弹,但实际上又是清醒的,能听见,甚至能看见……
“火灭的时候。”沈是弱弱地说。
柳长泽说;“那火竟是真的?”
沈是恨不得将舌头给咬断。
沈是茫然的摇了摇头,“我看见侯爷拿手抓着一团火,然后就灭了……侯爷可有烧伤?”
柳长泽凌厉的目光看着他,“那符是怎么回事?”
沈是咽了口唾沫,这怎么解释,说他花一百两找路边摊算卦,接过摊主一眼看出他是死人,并抢了他一百两,附赠一道平安符吗?
不过这一百两不亏,沈是现在甚至想把全副身家都给他。
幸好他当时觉得这个摊主是个高人,将符一刻不离的贴在身上,想着,辟个邪也是好事。
没想到竟是救命的东西……
沈是断然不会暴露自己的。
他迷惑的皱眉,“什么符?”
柳长泽一截手指勾过他脖子上的红线,挑眉看他。
沈是也不解的看他,眼睛因哭久了有点干涩的眨了眨,“这个吗?徽州习俗,蹲过大牢的人,进屋需以柚叶熏身,而后系红绳以盼转运。”
沈是还窘迫的将绳往里藏了藏,“让侯爷见笑了。”
柳长泽看了他半响,“衣服穿好。”
解除危机的沈是才意识到自己领口大张的模样,一张脸顷刻染上血色,忙站起来背对着柳长泽整起了衣冠。
那领口散的厉害,他不得已解开了腰间玉带。
宽松的衣袍将清瘦的身躯包裹的若隐若现,柳长泽微垂了些视线,却见沈是已理顺了襟口,两手捏着玉带往后一束,勾勒出一截不盈一握的细腰,那白皙的手往后扯了扯,而后慵懒的搭在紧束的腰窝上,像一只白鹤衔着春日娇艳海棠。
柳长泽掀开窗帷,任由夏日的暖风吹散一丝燥热。
“侯爷。”
“嗯。”
沈是转过身来问,“侯爷得到账本想做什么呢?”
柳长泽一字一顿道:“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
沈是眸光黯淡,“事君之道成,荣亲之义毕,然后与故人戏游山水,定居徽州。”
沈是摇头,“这不是侯爷心愿,这是先太傅观《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随口一提的话语罢了。”
柳长泽抬头看他,然后声音低磁而空洞道:“沈是,我时常以为你是太傅。”
沈是愕然,面上却云淡风轻的岔开话题,“不是像侯爷心上之人么?”
柳长泽不语。
“侯爷,有时候逝者已逝,生者执念只是困扰。”
生者受困,死者也不安宁。
柳长泽垂眸,反驳了句,“他不会为我困扰。”
“为何?”
柳长泽不答,反而问,“你方才看见的火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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