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是温润的笑了下,“不是大辱,是实情。”
李云赋惊愕,“什么实情?难道侯爷真的看上沈兄,要逼你就范吗……沈兄别怕,我虽人微言轻,但也一定会助你到底!”
“是我钟意侯爷……”沈是垂眸轻声道。
李云赋震惊,“你……?男人?”
沈是将令牌放到了他手里,便拉开了距离,“国子监一向归宋阁老管辖,云赋兄应是比我还熟悉的,此去长路,谩骂徐徐,我便不好相送了。”
沈是拱手,“若是云赋兄不嫌我恶心,还愿与之交往,我亦在沈府恭候。”
李云赋眨了两下眼,显然很难消化这个消息,但他仍是下意识捉住了沈是的手,诚恳说道:“我视沈兄为君子之兰,其品行高洁与感情无关,虽然侯爷劣迹斑斑,但若是沈兄喜欢,那……那云赋以为,侯爷也定是不错的人……”
沈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信任自己,心头一暖,熨帖不已,说道:“得友如此,夫复何求。云赋之情,我铭记于心!”
他又拍了下李云赋的肩膀,“快去吧。夜深了,只怕去晚了,人都睡了。”
……
应长望点着一盏灯,静默的坐在椅子上,昏黄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的细长细长的,与几株春兰草斜飞的身影夹杂在一起。
他正思量着文通近来的诡异之举,除却教授阿查子外,文通近来喜欢上了养鸟,国子监里多了几只黄鹂,唧唧喳喳的叫个没完。
忽然春兰的影子晃了两下,应长望敛眸,推开窗户,一个翻身跃到了屋顶上。
“咚、咚、咚”
静谧的夜里响起轻叩门扉之声。
应长望翘着二郎腿闲散的看着屋檐下的人,但视角不是很好,他只能瞧见云雁纹衣摆和鞋子,纹路是四品官的,而国子监唯一的四品便是文通,但这鞋子不是文通的……听闻洛江之臣今日抵京……
他心头浮起一个猜测,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应监生可在?”
应长望闭眼,心若刀绞,他竟然还敢亲自寻过来……
李云赋看着屋里摇晃的灯,又敲了两下。
门后毫无动静……
李云赋想,莫不是出去了,正想去寻寻,方转身,那门便被拉开了。
耳后有风吹过,亦有昏黄的灯洒下,里头的人与外面的人影子重叠在一起,李云赋眼睫微颤……
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后缓慢的看去,“是应监生……”
话语戛然而止,李云赋眼睛瞬间红了。
那是半年来每日每夜都在挂念的人呐,他近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制住想要紧紧抱住他、确认他的冲动……
“寄……”
“御史深夜造访国子监,不合规矩吧。”
冷冰冰的话语,一下将两人划到了陌生的领地。
李云赋低下了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萧寄北书生打扮,寄北本是气势飒拓,配上一身儒巾学服,竟是融合的相得映彰,全无文人孱弱之气,显得傲若松柏,势若长峰,耀眼至极。
若不是因他一封折子,两年后科举,萧寄北应是簪花游街里如火一般炙热灼目的状元花,而今却被藏在了这一方窄地,随时可能面临生死之险,不用想,他也能猜到对方一路上京受了多少苦,位居国子监三十七名,其中又有多少委屈与辛酸,都是他一手造就……
李云赋从未对上奏之事后悔过,萧将军虽成大业,但违背了将士初衷,置部分百姓生死于不顾,便要担起责任,可寄北何辜……
李云赋眸光黯淡,但他不能放弃,“寄北,国子监不安全,你来我府中可好?待两年后科举及第,我便任由你去留……”
“李御史寻错了人,我乃晋南应长望。”
李云赋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我怎么会认不出你来,寄北别闹了,洛江众臣皆见过你,你瞒不住的……”
他语气近乎哀求,“寄北,跟我回去。”
应长望曾渴望过无数次李云赋同他说这句话,却没想过是这个场景,他眸有痛色,问道:“李云赋,你对我动过心么?”
李云赋愣了一下,脑海里忽然闪过方才路上的那些污言秽语,又闪过他最后对萧将军的许诺,“但凡云赋所在一日,定会全力扶持寄北,请将军放心。”
他抓着应长望的手抖了起来,这个人连复仇都要入仕,都要光明正大的赢个漂亮……他比谁都懂应长望的抱负,他岂能因一己之私,让对方面对今日沈兄之境……
李云赋艰难的摇了摇头。
应长望大笑,将他的手一节一节的剥开,“御史无意,便不要随意邀人去府上。”
“寄北,算我求你,不要意气用事……”
应长望背身向屋里走去,“我既然敢只身赴京,便未怕过谁。你、文通、侯爷、柳家、付家,陷害过我父亲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李云赋一听便慌了神,应长望积怨如此,还想对付当朝权贵,且莫说他一己之力了,眼下连圣上都不敢轻举妄动,他心惊不已,不行,他一定要阻止对方。
应长望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腰,那人温热柔软的身躯与他贴的很近,几乎没有缝隙,声音也是低低柔柔的,像咬在他耳朵上一样,他的背脊还能感觉到对方胸腔的震动……
“长望,应长望,萧将军之意难道你不明白吗?”李云赋说:“若你愿意放下,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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