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言的手机, 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置办的。因谢非言是来这个世界养老的,并没有什么血雨腥风的计划,所以能联系上他这个号码的只有特定的那几个人。
谢非言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不紧不慢地擦干净手后,接通了电话。
“老板,你要的资料已经发到了你邮箱,请把尾款打到账户xxxxxxx。和老板你的合作很愉快,下次有机会再来找我啊!”
谢非言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打开邮箱,点进了时间最近的两封邮件。
在第一封邮件里,收集的是谢氏集团近百年来的发家史,以及这个家族集团上下三代人的资料。这份资料中,细节翔实,一些外人并不清楚的东西和一些当事人自己都没注意到、或自己以为掩饰得极好的各种勾连,都被详细记录下来,呈现在谢非言面前。期间,这些人做出的种种争权夺利、勾结陷害、合纵连横的行为,堪称现代版九龙夺嫡,若是将这份资料就此公开,想来定能在公众面前引发轩然大波,操纵得当的话一举将这谢氏集团击溃也不无可能。
但击溃谢氏集团并不是谢非言的目的。
于是他又点开了第二封邮件。
而这一封邮件里,只有一个人的资料,既单薄,又黑暗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份资料的主人叫做谢斐。
十六岁的谢斐。
……
是的,这是非常奇妙的事。
谢非言并不仅回到了“谢非言”的世界,更是回到了“谢非言”的过去。
这一年,“谢非言”还不叫谢非言。
这一年,那个庇护谢斐也利用谢斐的帮派还没有倒下。
这一年,谢氏集团花好月圆,那个造就了谢斐半身坎坷的老匹夫还正端坐高位、儿孙满堂。
……
一切还未发生。
一切即将开始。
·
什么是时间?
什么是命运?
什么是偶然?
什么是必然?
谢非言并没有过多地去思考这一件事,因为这些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的一切,对他而言却早已过去。
他不再是那个会在善与恶中挣扎辗转的少年,也不再是那个将自己投身火焰的暴徒,甚至不是那徒留残躯红尘中的楚风歌,也不是为了渡尽人间怨气而投身五行的玄珠子。
他只是被沈辞镜倾尽所有、竭尽全力与天道交易后留下的人,仅此而已。
所以对谢非言而言,再没有什么比沈辞镜更重要。
谢非言将这一切搁置,只时不时用局外人的目光审视这些事与人。除了偶尔会在这一场“九龙夺嫡”的大戏中推波助澜煽风点火之外,并没有多做什么。
但时间依然飞速前进,很快来就到了帮派火并失败狼狈退场、谢斐被抓遣送回国的这个时间段。
这一年,谢斐十七岁,无学历,无父母亲人,身上污点重重,哪怕回到国内也要面临牢狱之灾。
这一年,沈辞镜十七岁,大二,虽父母离异分居两地,但却是国际高等学府s大的风云人物,前途一片大好。
而也正是在这一年的这段时间,沈辞镜注意到了谢非言的心不在焉。
·
沈辞镜心事重重地走在校园中,身边是他高中时代就交好的工具人好友莫栖。
沈辞镜与莫栖同期入学,一个一骑绝尘,一个挂在末尾,一个一心向学,一个交友广阔。
因此在沈辞镜还在为了那不确定的心情烦恼的时候,莫栖就已经换了n个女友,并在满校园放了耳朵。
于是这会儿,在两人同行去往公共教室的时候,莫栖神秘兮兮地撞了撞沈辞镜的肩:“呶,看到没老沈。”
“什么?”沈辞镜还在困扰于谢非言最近的态度,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前面十点钟方向,没有有看到一个学弟很眼熟?”
沈辞镜随便抬眼一扫,依然没往心里去:“然后?”
“然后?然后你就没什么想法吗?”莫栖夸张道,“这个小学弟,可是从来到学校后就天天来蹲你了,风雨无阻!这种不顾外人的冷眼、突破性别的爱情,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感动吗?”
沈辞镜:“哦。”
沈辞镜像是听着旁人的故事那样,置身事外,无动于衷。
但在两步过后,沈辞镜突然停步回头,看着莫栖,茫然道:“你说这叫什么?”
莫栖迷糊了:“什么什么?”
沈辞镜喉结滚了滚:“如果……如果有一个人,他每天都会等你,风雨无阻,每天会准备你的一日三餐,关心你的学业和健康,将你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重……这算什么?”
莫栖这一刻有点儿想要抖个机灵,但看着沈辞镜的表情,他却又说不出了。
而沈辞镜也不再需要他回答,因为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关于那人的心情和关于自己的心情。
沈辞镜抱着书,向着自己的租房掉头狂奔,连即将开始的公共课都顾不上了。
莫栖傻了眼,在他身后大叫:“你去哪儿?一会儿就上课了!”
沈辞镜头也不回地摆手,没有回答。
他有不得不告诉那人的事,不得不同那人倾诉的心意。
他非常惭愧自己竟然直到这一刻才发觉,但在他发现的这一瞬间,他便再也等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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