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折,疤痕,叶濯林三千伤痛集一身,却依旧扛着保家卫国的大任,奔波数年,风吹日晒,叶濯林的眉宇依然俊秀,但避无可避总能让人品出一丝“岁月不饶人”的意味。
又是一年春好处。
锋止将军的名声早已响彻整个南昭,而这一次的大获全胜,更是足以让叶濯林的名字载入南昭史册。
此次胜利,让南昭彻底变得一家独大,周边小国再无力抵抗,纷纷选择臣服,赵封喜笑颜开,那架势像是恨不得把锋止将军写进自己的族谱。
而这一切的功臣叶濯林,此时正坐在一座山头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路路依旧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坐在他身侧。
叶濯林将剑放在一旁,也不知哪来的兴致,端详起了自己的手,自言自语:“我这十几年可沾了不少人的血,啧,这手也是快废了。”
虎口和指腹都是茧子,手背粗糙,有不少皲裂,尤其手心,还有一道很长很明显的伤疤。哪怕这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但已经无法让人吐出“好看”二字了。
“真搞不明白,我这手心的疤到底是怎么来的。”叶濯林喃喃自语,“不记得了啊,哎,就不该淋那场雨,搞的发烧以后好多事都忘了。”
一旁的小路路浑身一颤,盯着叶濯林的手心看了许久,心中一片翻涌。片刻后,小路路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小心翼翼挪到叶濯林身侧,轻轻揽住了他的腰。
他几天前就已经再次出现一些触感了,这就说明,叶濯林又活不久了。
真挺命运多舛的,叶濯林这次绝对是自然死亡,天命注定,小路路不打算插手,也没能力再插手。
死了也好,叶濯林这一身伤,每每看到,小路路总会控制不住的心疼。若能重生,就能给叶濯林换上一副二十岁的身躯,也能活的快活些。
也就在这时,贺啸找了过来。
贺啸今年二十三岁,小憨憨已经长开了,剑眉星目,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和叶濯林相比是逊了不少,但绝对能担得起一声“帅”字。长大的小憨憨颠颠跑过来,喊道。
“叶将军,又有人来提亲了。”
“嗯。”叶濯林神色淡定一挥手,“推了。”
“这次是丞相之女,不大好推辞。”
“怕什么?又不是赵封的女儿,直接说本将军不娶。”
“什么!不举?”
“……”
于是贺啸被叶濯林挥着树枝打跑了。
小路路忍不住笑了笑,刚准备心满意足地离开,然而就在此时,叶濯林突然侧过头,视线扫过去,和小路路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小路路登时僵在原地,呆愣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叶濯林看到了他。
不过显然不是如此,因为叶濯林也就是顿了一下,便挪开了目光,自言自语了一句:“错觉么……”
小路路目光黯了黯,不过一想到二人快相见了,他又有些小激动。毕竟十年了,他以虚影状态存在十年,对叶濯林看得见摸不着,心中多多少少是不甘与不安的。
幸好,十年里,叶哥哥没有娶妻,他还有机会。
半个月后,庆功宴。
这是一场举国同庆的大宴,堪比皇帝大寿寿辰,街道上张灯结彩,灯笼挂了一片又一片,孩童嬉闹,鸡犬相鸣。锋止将军的画像卖得热火朝天,脸的底子在那,哪怕笔墨只能勾勒出十之一二的容颜那也是帅得惊天动地,惹的无数少男少女想要见一见叶濯林本人以抒相思之意。
看着这样的场景,小路路一时间竟不知是欣喜更多,还是黯然更多。
叶濯林,高高在上,那人人崇敬的锋止将军。
是他的叶哥哥。
莫名的骄傲自然是有,但更多的是“不知道能不能配得上他”的自省,那种落差感就像百斤的石头,压得他胸口发闷。
殿中很热闹,小路路本来想飘进去,但自从那一次和叶濯林碰巧对视,搞的小路路不怎么敢靠近他了,想了想,便去了怀茵谷附近的一座高山上。
反正没多久了,人将来有的机会去看,现在有这些时间,倒不如看一看这春色。
然而事态的发展总是出乎预料。
就在小路路看风景看到一半的时候,许久不见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你去绑定他吧。”
小路路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死了。”黑衣人顿了顿,“喝水喝太急,呛死的。”
小路路:“……”
???
小路路赶过去的时候,叶濯林已经咳断气了,两个虚影静静望着跪在地上哀嚎的那一圈人,如此凄凉,不禁让人泣涕涟涟。赵封呆愣在原地,贺啸跪在地上恨不得以头抢地,喜剧变悲剧,红灯笼还挂在一旁,刷个白漆都不用换了,直接丧事无缝衔接。
做了好几天心理准备生怕自己扛不住叶濯林死亡画面的小路路有些哭笑不得:“这……委实是死得让我伤心不起来。”
真他妈感谢上苍的大恩大德。
宫中从不缺多嘴多舌之人,当天,消息传出,一代大将叶濯林喝水呛死,享年三十。
一时间南昭全炸了,而小路路没去听民间讨论这件旷古奇闻的事,也没管朝廷怎么处理,他只想专心致志绑定叶濯林。
此时他正坐在叶濯林身侧,叶濯林的头枕着他的大腿,他们的周身有一层若有若无的淡黄光圈,柔和,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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