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宋知欢要去虽然远些,却也比孩子们搬出宫的方便。
乌云珠见她真着急了,忙忙拉住她,哭笑不得的道:“我逗你呢!你放心吧,我家丫头啊,啥事儿没有,正在阿哥所里传道呢,那家伙,拿着本《道德经》给宫女太监们念,还一字一句地讲解,美得很!我听她说了,你家公主也是觉着没意思,你这块硬骨头啃不下来了才收手的。我在宫外也听说了,如今恭娴公主府里的下人们可都虔诚的很,一个个开口闭口‘阿弥陀佛’的,真是的,就你还在这儿内疚呢。”
宋知欢听了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怒骂道:“修婉这个小丫头,鬼的很!”
乌云珠不住忍笑,忽地又感叹道:“如今还是这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可知这些年也没受什么委屈。也好。”
且说入了五月里,天气转暖。
先帝后妃众多,多有喜好精美景致者,故而御花园也是打理的十分精心,各样名品花朵竞相开放,美不胜收。
其园中亭台楼阁均是明代遗留,听闻出自名家之手,玲珑别致,疏密有度,很是富丽。又经一代繁华洗涤,登高而望,满目的欣欣向荣、盛世景象。
又因园中多植松、柏、竹等四季常青之植,各样奇异山石点缀其中,给这园子添了几分清雅,不显过于俗气。各色名品鲜花吐露争艳之时,也不会全是一派的奢靡景象,反而恰到好处的富丽堂皇中透着清幽雅致,不使人生出厌烦之心。
这自然是个赏景散心的好去处,可惜入宫这些日子,先是先帝丧事,后是太后之病,又有迁宫琐事,竟无一人能得清闲时光细细游玩此处。
难得太后她老人家少了幺蛾子,敏仪索性在御花园绛雪轩中摆了两三桌果品,邀了众人在那边闲坐赏花。
清帝于御花园内养鹤鹿,取“鹤鹿同春”之意,绛雪轩前正是一片被圈起来的鹤圈,竹柏环绕、藤萝慢摇,正是繁华之地中的一片清新生机。
见宋知欢与宁馨驻足看了许久,敏仪便笑道:“那边还有鹿圈呢,我不爱过去,嫌味儿大。不过到底也是御花园中,伺候的人不敢不经心,只是我心里膈应罢了。你若是有兴致,过去看看也无妨。”
“还是算了。”宋知欢摇摇头,又念起一事来,道:“还在先帝丧期里,摆不得戏酒歌舞,咱们坐坐,就散了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敏仪道:“只是念着这一入宫门,就忙着各样琐事,又有太后娘娘压着,咱们也许久没聚聚了。”
说着,她将一只碧玉盏向宋知欢推了推,笑着道:“尝尝,今年新进的碧螺春。当年先帝爷最好这一口,我品着滋味,你应该也会喜欢。”
宋知欢这边正慢慢饮着茶,忽听兰珈道:“前日我恍惚听忘忧身边的丫头念叨一句,说年贵妃这一胎,不大好?”
见她提起这个,敏仪有些惊愕,却也笑了,道:“岂止是不大好啊。还是个芽芽的时候就随着他额娘哭灵守孝,万岁爷绝食,他额娘也绝食。二十天下来,倒是这孩子的缘分深,也照旧来了。只是若非这皇宫大内珍奇药材不要命似的堆下去,只怕这孩子连如今都保不到了。”
忘忧在一旁掐了掐手指算着,颇为惊讶,“她这一胎可才七个月呀!”
“也罢,都看命了。”敏仪长长叹了一声,转口道:“今日的豌豆黄口感清甜不腻,你们都尝尝?”
一时这边正吃着果品点心喝茶,说些乱七八糟的家务人情话,忽有人急急忙忙地来回报:“年贵妃不好了!”
“你说什么?”敏仪腾地站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坐不住了,忙忙往翊坤宫去。
宋知欢几个面面相觑半晌,华姝也站了起来,大手一挥,“走,咱们也去看看。”
“得勒!”忘忧欢欢喜喜答应了一声,从桌上抓了把果品,看样子是打算边走边吃了。
兰珈无奈看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声,到底也没念叨什么,随了她了。
一时到了承乾宫,便见敏仪沉着脸坐在暖阁里,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敏仪呵斥道:“谁准你们把年夫人的事告诉贵妃的?万岁爷与本宫三令五申,贵妃身怀有孕且胎像不稳,这事不许给贵妃知道!你们呢?你们呢?这是把万岁爷和本宫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吗?”
然后便是一屋子的“皇后娘娘息怒”,宋知欢见东暖阁里人进人出的,也不过那几个,或有年氏身边的近身,或有敏仪身边的熟面孔,端着水盆进进出出,进去的时候还清澈干净的水,出来便已红透了。
再听敏仪的话,便知道是年家那边年夫人的病讯未曾瞒住,一时心中百味交杂,自在暖炕上坐了,听着东暖阁里的声响,半晌没说话。
还是敏仪长长吐了口气出来,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去吧去吧。若是贵妃与腹中龙嗣有了什么差池,不说本宫,万岁爷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一时满地的宫人只觉天都塌了下来,哭哭啼啼地退出去,也没人敢道一声“皇后娘娘饶命”,那岂不是在咒贵妃与腹中皇嗣不好吗?
一时人退了个干净,众人也在暖阁中各自寻地方落座了。
华姝见宋知欢怔怔的,便唤了她两声,问:“怎么,这是吓着了?”
宋知欢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叹道:“只是年氏这一胎若是因为听闻年夫人病讯掉了,只怕老人心中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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