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都大了。”宋知欢往身后的迎枕上倚了倚,道:“他们自己都有想法,一个比一个算得精。也就弘皓,一心在国子监传教,我听说可把不少儒家子弟的大臣惹急了。”
敏仪听了也忍不住笑,“正是呢,晖儿也放弃替他找补了,由他去吧。如今的朝局,经历了那么厉害的一场九子夺嫡,如今咱们皇上的皇位才堪堪稳当,这一朝的皇子,实在无需都太出挑了。”
“咱们万岁爷能有出挑儿子?除了晖儿,想要都找不出来!”宋知欢轻嗤一声,摆着手指头一个个给敏仪算:“老三弘时,那是天性善良温柔孝顺,说白了就是没主意;老四,弘皓,天资聪颖,就是和他三个太相反,太有主意了;老五弘历,小小年纪,诗书没多精,一手烂字,对漂亮宫女倒是如数家珍;老六弘昼,妈呀,我都不想提他。”
敏仪忍不住噗嗤一笑,也赞同地道:“咱们万岁爷膝下子嗣确实不能和先帝相比。先帝二十几子,多少都是人中龙凤啊。”
“唉。”宋知欢叹了一声,拉着敏仪的手由衷感叹道:“敏仪,你拯救了咱们皇上啊。”
“可惜他却不这么觉得。”敏仪叹了口气,道:“真该也找个人让他认清认清现实。”
宋知欢笑容一下就忍不住了,也道:“可不是么,咱们万岁爷最大的缺点就是认不清现实,总以为自己有很多选择。”
俩人凑在一起掰扯掰扯皇帝,掰扯的自己心里爽了,方才意犹未尽地闭上嘴。
一时至晚膳时分,宋知欢道:“今日辛娘备山珍锅子,虽不带荤的,想来滋味也不错,不如去我那里用?”
敏仪听了一笑,道:“话都递到这儿了,我再不去岂不是故意拿乔了?”
二人相视一笑。
一时宋知欢又打发人去请华姝等人,不多时一个小宫女回来,是西六宫走了一圈儿的,当下笑盈盈道:“回皇后主子、贵主儿话,齐妃主身上不爽快,宁主儿这会子预备什么香料呢,刘贵人咳疾犯了,也过不来。”
倒是徽音来的痛快,宋知欢故意笑道:“可知咱们徽音才真是爱热闹的人,不像那一群,三催四请的,都不过来。”
敏仪嗔她一声,道:“人家有理有据的,身上不爽还非得强求吗?”
又道:“前些日子永环不大好,齐妃跟着费心,如今小的好了,她倒是病了。”
“可见长辈对小辈的用心是旁的都比不了的。”徽音为二人换了新茶,笑道。
宋知欢看她一眼,笑眯眯道:“可不敢喝太子妃的茶。”
“阿娘您说什么呢。”徽音嗔怪地念了她一句,又道:“这一二年里您喝了媳妇给您倒的多少茶?今儿个倒是念叨起来了。”
“哈哈,这丫头可是将了你一军了。”敏仪抬手在宋知欢额上轻轻一敲,打趣着笑道。
一时晚膳齐备,三人落座,虽然备的是素锅,也正经吊出高汤来,配上菌菇,滋味极鲜美。
敏仪笑道:“我就喜欢你家辛娘的手艺,等闲御厨做的也好,总觉着不是一样的滋味。”
“这东西自然一人做是一人的风味,许是额娘您吃惯这一口,便不适应御厨的手艺了。”徽音取公勺舀了早先住着的银耳来,一勺奉与敏仪,一勺奉与宋知欢,笑道:“媳妇也喜欢辛娘姑姑作的吃食,到底是您宫里的人,不好时常叨扰。”
“你若喜欢,常常过来,或者叫个小宫女儿来,想吃什么,说一声的事儿。你如今毓庆宫那一亩三分地事儿也不多,常常来坐坐,咱们娘俩儿解闷,你额娘是大忙人,咱们也烦不到她。”宋知欢笑道。
敏仪本来前日心绪还乱着,今日倒是沉静下来,看了宋知欢一眼,了然一笑,与她递了个眼神儿,回过来对徽音道:“本来我还想着让你替我分担分担宫务,前儿和你汗阿玛提了一嘴,他倒是一堆话说,非说累了你。我想着,这一二年我倒可以支撑支撑,以后还是要用你的。到底我这年岁也大了,不是能一个人撑着转的年纪了。”
又道:“晖儿近来也忙,你替我提醒提醒他,让他松松手,自己歇歇。到底是娶了媳妇的人了,我这个做额娘的也说不得他。”
徽音听着只觉思绪凌乱,心尖倏地一颤,好半晌才笑道:“额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爷不管多大了,总是您的儿子,您的教诲是第一个要听的。”
敏仪听了徐徐摇头,撂下筷子抬手指了指天,淡笑着道:“君父君父,他皇父的话才是他第一个该听的。”
徽音忙道:“遵额娘的教诲。”
敏仪对她笑了一下,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这些年风里雨里,都是咱们过来的。额娘自然第一个看重你,这些个儿媳妇里,你自然是第一合心意的。额娘就盼着哪日你能分担了这宫务,额娘好轻松轻松。”
徽音回以笑容,亦道:“媳妇无能,不能为额娘分忧,只有照看好小辈们,顾好爷的身体,不叫您忧心。”
敏仪长长舒了口气,“我这辈子没多少儿子福,也就得了你一个称心的儿媳妇,享了两年的清福。如今也不得了了,乍然挪了窝,又忙起来了。”
宋知欢在一旁给自己斟了一口酸梅汤,美滋滋地喝着,听了这话道:“按你们这说法,我是享了一辈子的福了。”
“可不是嘛!”敏仪抬手在她额上轻轻一敲,对徽音笑道:“咱们都没她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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