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白海?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陷入沉醉中的雪焰,在感觉自己的意识好不容易有些清晰起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她的身边,浮浮沉沉着无数的怀梦。
确实是白海没错,难道是我又做梦了?
低头顾自想的雪焰,突然发现地面上有黑影,才发现是天空上面,压来了一大片的黑云,
那上面,一片战旗在云上翻腾。
雪焰完全不能理解的眨着眼,火焰色的瞳孔只撞进一片由盔甲和兵刃反射的森森白光。
……出什么事了?
耳边突然传来低低的鸣声,在把她吓一跳的同时,更是让她不能理解般的盯着发出声音的恶灵鸟,
和传闻中一样的火焰外表,正是火虐无疑。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外面?
虽然戾息很重,但是这只形似凤凰的恶灵在看向自己时,眼神却极度乖巧,放下心来的雪焰虽然还有些不解,手指却像催眠了一般,轻轻抚它的火焰羽毛,然后她的嘴唇,也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说出令自己无法理解的话来,
“……别怕,火虐,很快就会没事的。”
远处鼓声阵阵,
雪焰迷惑的看着倾刻间下来的雷部七十八员兵将,把自己重重包围进来。
她错愕,但还是挥过手,让肩膀上的火虐先行飞走,
“先飞一会儿吧。”
但这个举动却让兵将们大为震惊,兵器纷纷上前!
原本欲飞的火虐不忍离去,声音也由低低的鸣叫转成了尖利的凤鸣,看向兵将们的视线也恢复了以往的杀戮之息,挥翅时,早随风挥散出火焰粒子。
云界的白海,空气是最舒服的,这里终日飘浮着一种叫怀梦的精灵,每个白天夜晚不停的消失生成,今天,随风飘来的这些绒球们,来不及等待消失就随着火焰化成灰烟。
我只是想要看看白海,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雷部兵将们,尸首横在白海云面。
尔后进来的是苍。
他朝自己伸过手,那把青黑色的剑就从他的手边悬空浮出。
“你打头阵吗?”
“荣幸吗?册炎?”
他的话让自己凛然笑起,伸直手臂,带着一身血和火的火虐迅速落回。
“狩的职责没有落到你的身上,至少这次可以先让你。”
“狩的职责,我可一直没有放弃,册炎,只要你还是印。”
闪电越来越多了,但是,代表另一支阵营抵达的号角和鼓声,强行干扰一般的响起来。
由白海上空最边角传来的,正是司鼓队在前面击打起的前哨战鼓声,鼓声像此刻跳动的心脏,几乎要从沉重的战裳盔甲中蹦出。
随着战鼓声,黑云深处盘旋进来数条颜色或雪亮或水蓝的螭龙,它们张牙舞爪的时候,同色鳞片泛出风雨欲来的暴烈,直至天角边带来的黑色螭龙带来了暴雨。
代表性情暴烈的黑色螭龙,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因为掌控螭龙的澄安子,是出了名的性情温和。
于是原本凛然的视线中,闪烁出了些许不安。
“……他生气了吗?”
身边的火虐无法安抚显出紧张的册炎,它只能用燃烧着火焰的眼眸,和她一起看向指挥着螭龙的珑狩,同时发出低低的好奇声。
深银雪发,眉宇耀着水泽光华的英俊男子,正站在一片龙灵之间。
第一次见到他身着杀伐恶灵的战裳,原来是天海最深的一种蓝,近乎于墨,听说那是专属于珑贵王的颜色。
对了,他的英灵,是海界中那个传说的珑贵王。
“澄安子。”
染了七十八部雷将血味的少女,眉宇间却露出孩子般的无邪,当她这样看着澄安子时,回应的只是一把雪亮的剑。
她不认识这把剑,
即使和澄安子一直生活了两百年,知晓他各种兵器和式神,她却从未见过这把剑。
四周升起了雾旗,水色浓雾笼罩住周围的一切,只有近在咫尺的两个人,看清了面前的一切。
以及不曾远离的火虐,它转动着深红的眼珠,不敢妄动,因为它看到自己的主人明明是睁圆了眼睛,却有透明的泪珠涌出,连带整个人也一步儿踉跄的后退。
不久之后,
它就看到她朝自己伸出指挥的手势,那是,
代表展开一场不计后果的手势——
——不是!
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雪洞一般的屋子。
这里是,澄安子的水云间。
空气里还有着去除酒气后的药水清味,此刻这般安宁,似乎只为和先前梦中的杀戮呈现明显对比。
从水云床上爬起来,因为还对那个杀戮的场面有着强烈的后怕,雪焰不敢再闭上眼睛。
再睡是不可能的了。
窗外,似乎有声音响过,半夜听起来,格外的清晰,甚至让人有一丝不寒而粟。
“……谁?丹戠姐姐?”
外面没有任何声音回应雪焰,打开门时只看到一个发着白光的月亮,正落入屋子前面的莲花池中。
九曲利天的月,看起来要显得比的世界要大,此刻由莲海升起时,能清楚的看到月亮表面的通透,距离近得仿佛一触手,就能摸到那些在根处暴裂出来的暗线。
似乎是活的那些线条,从巨月的表层伸探溢出,直到探入水中,于是水面也跟着泛出了波纹,颜色却是暗红的,雪焰不能理解的盯着水面,那雪白莲花在被水浪翻入之后,再一朵一朵甩出时,都晕染成了血红色,虽然还是一样的形状一样的漂亮,却让她打了个冷颤。
她曾经见过这些血红色的莲花,它们几乎杀死自己,而那个指挥莲花的人,更是让她一想起就陷入——
后退的脚步顿然停住。
水面泛起涟漪,血红的莲花聚到一起向上爬高,最终簇成一个熟悉的人影——黑漆如夜的长发,形成对比明显的白皙面容,深红色的瞳孔在亮出光泽的时候,能隐隐透出其主人的暴烈天生,这点和自己能明显的区别出来。
“你……”看着和自己一样外表的少女,雪焰疑惑着她的出现:“我又进入你的怀梦了?”
“这次不是。”
“……难道,你从晶殿出来?”册炎的回答让雪焰完全的难以置信,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是又如何?”册炎毫不在意的微微笑起,打量着她:“珑狩很宝贝你嘛,无时无刻都张了屏息,若不是香的烈酒散去了屏息,我到现在还找不到你。”
虽然是笑着的,话语却带了杀意,一字一句的落在莲叶上,微落了一片近乎于黑色的水珠。
到目前为止还有些难以置信册炎就会这样走出来的雪焰,还在打量着,
是她没有错,
及腰长发没有像自己那般胡乱扎起,只是任其流水般滑落,眉宇间微透出一点红,也是像征性的深红,仿佛是未经点燃的火焰;月色下显露出隐匿着的,却永远不会消失的桀骜不驯。
册炎。
虽然死而复生,虽然记忆删除,原生性格中深藏不露的那一点性情却没有剔除,或者说,无法剔除。
而自己虽然是册炎的心脏,却只是生成了一个不任性,不暴烈,甚至不会生气的性情。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被自己嫌弃?
现在的自己肯定拥有生前自己讨厌的一些东西吧。
空气里有莲花的清香,海池上起了骚动,莲花们显得比白天还要热烈,在两个少女面前,用雪焰只在那个记忆里才看得到的饱满姿态,近乎于献媚般的怒放着。
但雪焰现在完全顾上眼前的美景了,在确认了册炎是真的离开了晶殿,她不知如何是好:“为什么出来?!只需让式神带个信,我会马上去晶殿的!”
“你以为,我是来找你恢复的吗?”
回话的册炎伸过手。
她张开的手指,凭空抽出了一把剑。
没有反应过来的雪焰,只是愣愣的看着剑峰指向了自己,那正是胸口的位置,然后她就听到了册炎的话语随后响起:“你到底是谁?”
突然的这一句,让雪焰完全不知如何回答。
“你绝对不仅仅是我的心脏,你还隐藏了什么?”
执剑相向的册炎没有一丝笑意,紧紧盯着雪焰的瞳孔透出一股燃烧殆尽的火息。
雪焰终于回应过来:“我,我没有隐藏什么啊?先不要说我,你为什么会从晶殿出来?!印绝对不能离开晶殿的!”
“确实绝对不能,但若是不计后果,要不要出来完全只凭我自己的,不然,怎么会有白海杀戮?所以,我只是不能出来,不是无法。你连这点都没搞清?”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露出了恣意的笑,却让雪焰忘了移开脚步。
这样恣意的笑,在很久之前就见过的,那时面对的却是一片森森白刃……
就仿佛是为了看得再真切一点,雪焰甚至往前挪了一点,却被剑刃顶回去的事实,逼她回过了神,同时才想起般的,不得不往后退,再度替眼前的册炎操心起来:“我没有隐藏什么!我只是印的心脏!你怎么能不相信自己?”
“就因为是我自己的,所以我才不相信!”
巨大的弯月离开了水面缓缓往夜空上升,原本透亮光洁的月面,有微红的痕迹,安静诡异,月光下面的水面上,回响着册炎继续回雪焰的话,“我看不清你,当初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雪焰一愣一愣的回:“问我做了什么,不如,不如问以前的自己啊,我比你知道的还要少……”
“你觉得,我们还拥有以前的记忆吗?”话音未落的册炎已经挥剑过来——
雪焰紧紧的闭上眼睛。
声音,甚至是在随后才响过的。
由螭龙化成的一道白寒,带着声哨,由黑暗深处瞬息游窜而入——迅雷不及掩耳的缠过剑身,等完全没有防备的册炎明白过来时,她的剑已然被卷落在地。
指挥过螭龙的主人紧随其后,奔进时,一袭深蓝掩入夜幕中,浓郁得化不开。
“……你竟然离开晶殿?!”
护过雪焰后,澄安子难以置信的看向册炎:“身为印,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职责?”
被责备的册炎只是朝他歪过脑袋:“真有趣,怎么会出现的这样及时?这也是狩的职责吗?”
有夜风吹来,黑漆的发丝自耳畔吹扬过时,在亲过形成明显对比的白皙脸庞时,雪焰不安的看到册炎,身体在月光下显出了通透。
怎么回事?
看上去,快要消失了一样……
澄安子还在紧紧的盯着她:“你到底在想什么?”
册炎回道:“没什么,只是,你的主式神迫不及待的要奉献自己来帮我杀掉这个心脏,如此而已。”随着她的白瓷指尖一点,刚刚落在地面后的银剑,此刻又浮了上来。
直到现在才看清剑,澄安子惊愕中带着了然:“……丹戠?难怪不见踪影,原来去了你那里。”
册炎点头道:“她不想让我恢复完整,这个意愿可是完全和你的意识相反啊,真可怜,式神要用绝断自己生命的意志才能做出违背主人的事情吧?”
相较于他们两个,雪焰的惊愕则是最大的,
薄如暗翼的剑身,在雕着蓝色天海水纹的剑柄上,镶着一片玉石,颜色是熟悉的蓝缚红。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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