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休息一段时间，消消食，下午方澈继续做康复训练。
    间或停下来休息，田然然就会拉着方澈说话，做语言康复训练。
    两个人说的最多还是游戏里面的事。
    方澈把自己的游戏体验，稍加润色，不会让普通人觉得太过无法接受，这样说与田然然听。
    田然然投桃报李，说说自己的游戏体验，也说说她道听途说来的其他人的游戏体验。
    中间穿插近两年来方澈所不知道的一些社会上知名事件。
    到了后来，几乎就只是田然然一个人在说，方澈继续做身体的康复训练，默默倾听。
    直到这天晚上，方澈才知道，原来田然然并不是医院护士，她也是一名志愿者。
    她是一名医学院在校大学生，临近暑假报名参加这次医学试验做志愿者。
    她的专业知识还不足以让她有资格直接插手试验，所以她也就只是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没有实际具体工作内容，打杂居多，算是实习。
    因为基本功扎实，人又勤快，表现良好，入了医院领导的眼。
    正巧医院护士人手不够，她就被医院领导一句话破格提拔补进来给方澈做了特别看护。
    这个资历对她以后毕业找工作意义重大，田然然自然对医院领导千恩万谢，照顾方澈尽心尽力、无微不至。
    如果做的好，她有机会被这家医院提前内定，将来毕业可以直接跳过实习阶段进入更高的工作岗位。
    她照顾方澈半月，方澈苏醒三天，彼此才刚熟悉起来，就不得不面临离别。
    不能亲眼看着方澈一步步站起来，这让她很是失落。
    人生中第一次实习工作，在女孩心中有着不同寻常的重大意义。
    可惜，不能尽善尽美。
    这份回忆，将注定是残缺的。
    对此，方澈无能为力。
    这一晚，方澈一直训练，一直训练。
    田然然一直说，一直说。
    两个人都很晚才休息。
    方澈没有再玩游戏。
    ···········
    第二天，一大早，田然然帮助方澈洗漱、上厕所。
    还不顾他反对，坚持给他用湿毛巾擦拭了上半身和双腿，洗了头发。
    给他换上休闲的卡其色长裤和合体的长袖衬衫，这是医院赠送的。
    用过早饭不久，方正阳、王艳、方瑶再次到来。
    方正阳拍了拍方澈的手，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安慰：“不用太过担心，我都详细问了。
    你就是去走个过场，用更加先进的设备做一遍身体检查。
    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两月，你肯定能回家。”
    方澈表面微笑，一脸轻松样，其实内心忐忑极了。
    我是借尸还魂，外壳是真的，芯子是假的，不担心才怪。
    “联合基地的人也和我通了电话，他们保证会给你用最好的药，免费，让你早日康复。
    等你从那里回来，你就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直接去上大学都可以。”
    方正阳说完，起身，把地方让给王艳和方瑶。
    王艳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继子，想到一两个月后他就会再次闯进她平静的生活，心中喜忧参半。
    丈夫就在旁边看着，这忧暂时是万万不合时宜表现出来。
    她略微沉默，嘴唇动了动，就要开口。
    恰在此时，病房门被推开，呼啦啦涌进来一大群白大褂。
    她转头望去，愣了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自称是东方医院院长的白大褂，热情的向病人家属做介绍。
    进来的人都是植物人唤醒试验计划主要参与者中的一部分，个个年纪一大把，头衔一个比一个多，来头一个比一个大。
    这个是什么什么权威专家，那个是什么什么泰斗。
    这个是什么什么院士，那个是什么什么科学家。
    这个是什么什么国家部门负责人，那个是什么什么世界组织特派员。
    在这里，学者、教授通通都要靠边站。
    院长介绍了一圈，方正阳和王艳便也跟着道了一圈感谢。
    然后懵懵的一家三口就被专家、泰斗、院士、科学家、负责人、特派员们给齐齐抛到了脑后。
    一群人齐齐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方澈。
    那饱含热烈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自家辛苦喂养的猪仔，终于膘肥体壮，到了出圈、宰杀、上餐桌的时候。
    方澈毛骨悚然。
    一群人围着方澈说着各种不着边际的叮嘱和祝贺。
    田然然若拯救世界的女神，终于姗姗来迟，她推着一辆轮椅进来。
    众人看见，这才放过方澈，齐出手把方澈搬到轮椅上。
    田然然推着方澈在前，一群人簇拥在后，好大的阵仗，出了病房。
    被遗忘在病房角落的方家三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还是方正阳最先反应过来：“看什么呢，人都走了，快跟上。”
    “哦哦。”
    ·········
    乘坐电梯到一楼，田然然推着方澈出来，迎接他的，是更加夸张的阵容。
    仿佛整个医院的人都出来为他欢送，一楼大厅里站满了人，排着整齐的队列，向着方澈，欢笑、鼓掌。
    无人呼喊，只有经久不息的掌声连绵不绝：“啪啪啪······”
    被田然然推着从中间专门空出来的通道经过，方澈向欢送的人群露出僵硬的笑。
    这阵仗越大，越代表上面的人越重视他。
    上面的人越重视他，心里有鬼的他就越是不安。
    紧张极了。
    感觉还是和程战战斗比较轻松，痛是痛了点，总比慢刀子割肉强。
    大门口，一群媒体记者兴奋的举起长枪短炮，对着轮椅上的方澈，“咔嚓咔嚓”，拍照之声不绝于耳。
    方澈觉得自己的笑容肯定很假，真想干脆晕过去算了。
    出了医院大门，超豪华防弹车，配加护送车队，已经严阵以待，其中几辆带有警灯、印有“police”字样的警车很是醒目。
    院长适时出来，向媒体朋友们做简短致辞。
    然后送方澈上车。
    田然然将一个小包放在方澈腿上，眼中带笑，眼眶有些红：“你的手机在这包里，拿好别丢了。”
    “好。”
    “还有，等你康复了，记得告诉我。”
    “好。”
    “别忘了，要带我玩游戏。”
    “好。”
    后方院长已经皱起了眉头，田然然不再多说，后退。
    车门关。
    院长在外，单手一挥，如指挥千军万马，气势十分威武。
    车队随即开始缓缓移动起来，速度渐渐加快，不多时，东方医院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