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乱雪拍打在山崖边孤零零的马棚顶上,摇摇欲坠。“吱呀”一声木门推拉在风雪呼啸中尤为刺耳,一人高马大、身着裘皮的络腮胡男人正提溜着一团小小的东西推开马棚木栏。
他回头四下张望了一眼,细长的眉眼扫过早已被积雪覆盖的密林深处,显得有些鬼鬼祟祟,飞雪落满了他的肩和发,他胡乱抹了一把面上化开的雪水,将手中那团小东西重重丢进了马棚。
直至男人匆匆离去,受了惊的骏马才呼哧着将目光投向草垛中那团辨不明形状的布袋,愈发浓重的血腥气息乱了骏马的心神,它踩踏着蹄子、退至角落,发出阵阵低低的嘶鸣。
马棚边是一座狭小破旧的落脚客栈,此时客栈大门紧闭,烛火俱灭,显然是里头的人皆数歇下了。呼号的风声掩盖了马鸣,无人发现将东西丢在此处的高大男人,更无人听见骏马的嘶叫。
马棚外漆黑一片,依稀可见泛白的积雪之上,蜿蜒向密林深处的是一串稀疏的血渍。无需多久,这些痕迹就会被新的积雪覆盖,半点儿也瞧不出端倪。
而方才的男人一路踏风而来,去时更是毫无声息,未曾留下任何修士应有的气息。
长久的寂静下,逐渐平静的骏马尝试着用鼻尖触碰布囊,熟料下一刻便被其浓重的血腥味逼回。骏马惊恐地向后退去,壮硕的身躯撞上了木栏,吱呀一声,本就单薄的马棚更显摇摇欲坠。
【任务对象识别成功。对象:廖芥,12,女,云洲景城人士。死因:失血过多而亡。是否选定对象并获取角色详细信息?】
【任务对象身份信息正在传输中,请稍后……】
【系统正在绑定中,请稍后……】
烈风过境,被血水浸湿的布囊悄无声息地一动。
意识聚拢,白凡凡缓缓睁眼,这具身体意料之中的疼痛和虚弱,目光所及是一片漆黑,她似乎正处于一片密闭空间。稀薄的空气,加之身上捆得她透不过气来的绳索,更令她确信自己的处境,想来被人五花大绑装在了布袋中。
这是她入职来的第四次任务,醒来时的第一处境成了她接受任务的一大乐趣。
犹记得第一次出任务,醒来时自己正被钉死在棺材中;第二次,则是被人绑着巨石沉在水里;第三次,是在腐朽发烂的尸堆中醒来,令她生生三天吃不下饭。
这次的处境,好像并没有之前那么难。
她尝试着能否挣脱开身上的绳索,愈是挣扎,便觉手腕伤口愈是撕裂,好似有鲜血汩汩流出。
她登时不敢再动,收敛了疼痛而致的喘息声,暗自嘀咕了句:“不愧是将来的女魔头,受尽屈辱死里逃生,不报复才是有鬼。”
总部的任务多是些因意外离世而角色空缺、急需补位以推进剧情进展,她入职这些年,只接过一些小角色的活儿,纵然是他们小组中资历最深的大哥,至多也不过接了个男四的角色。大反派——简直就是稀缺资源。
只是,彼时的反派,尚且只是个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黄毛丫头。
方才的挣扎已耗尽她大部分精力,白凡凡翻了个身,干脆躺着恢复精力。
先让她理一理思绪。
她如今的处境并不妙,书中对于反派廖芥的描写,多手笔集中在中后期,廖芥的第一次出场,已然是风华正茂的十六岁。
还有四年。
而廖芥之所以年纪尚轻便一举成名、获得了女魔头的称号,便是因她被景城胡家凌虐至二八年华后忍无可忍,一举反杀,灭了胡家满门。
胡家养她、却也虐她,有恩人、也有仇人。
仇人令她痛恨,恩人却令她挣扎。因恩人而生的仅存的善意,终于在十六岁成人那天消失殆尽,她眼见善待她的胡家小庶女被放干精血而亡,脑海中的最后一根弦就此断裂。
那夜,景城一角燃起大火,火光滔天犹如凶猛巨兽,竟生生令景城一角明晃如白昼,胡家人尽数为凶咒所困,动弹不得,逃离不得,而后活活烧死。
后人查明,胡家人身上的咒来自西洲魔族,不仅是身躯,亦可困住其灵魄,令其永世不入轮回。
此番,廖芥女魔头的称号就此坐实。在那之后,她销声匿迹了数十年,而后现世,搅得四海八洲天翻地覆,人人谈之色变。
白凡凡吃力地挪动身躯,避开身下硌得慌的细碎石子,暗自腹诽:“此刻的廖芥不过十二,还有四年……”
一想自己尚需代替廖芥遭受四年的供血之难,她便觉手腕愈发的隐隐作痛。
……等等。
彼时的廖芥已是死尸一具,若她没猜错,应当被人丢弃至此,这是否意味着她稍稍偏离了原身的人生走向?
沉思间,耳畔忽而响起熟悉的ai提醒声:
【二号系统正在为您服务。您的任务为:走完反派廖芥的一生,并达成反派经验值100%】
【正在为您发布5%经验任务:习得魔族锁魂咒。】
锁魂咒,便是她用来对付景城胡家的一大秘术。
这就说得通了,原书中并未详细提及被困胡家的廖芥是如何习得锁魂咒的,想来系统发现了其中的bug,令她利用这四年完成补充。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等待系统的进一步提示说明,熟料等来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没了?!”白凡凡吃惊地蹙起了眉,显然她的新搭档二号,是个不爱提供详情细节、甚至不爱多说废话的冰山系统。这令习惯了啰嗦三号和鬼马六号的白凡凡很是头疼。
这下,她当真得从头至尾地凭靠自己……
思绪方一转偏,便猛然听闻不远处响起阵阵细碎的脚步声。耳边雪声不知何时已停,静得有些吓人,她听见不远处传来细微的踩过积雪的声响,立时眼前一亮。
有救了!
“师姐,血妖的痕迹在此处便消失了。”
“仔细找找,他跑不远。”
听声音,似是两位正在捉妖的女修士,白凡凡心头一喜,正欲呼救,忽而脸色一变,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只觉浑身血液温度骤凉,身躯僵冷,便好似寒冬腊月被人从头至尾泼了一盆冰水,连打数个寒颤不止,呼救声卡在喉中,竟是半个音节也发不出了。
此刻她想起方才二位女修对话间提及的血妖,心下凉了个彻底。
这是什么鬼任务,好不容易接个肥差,才刚来便要打道回府了?
脚步声愈来愈近,双耳可闻地停在了不远处,清辉般的目光不带感情地扫过马棚,落在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囊上时略微一蹙。
这二人定是发现她了!来这世界啥事没干,光丢了个脸,回去非得被嘲成筛子……
脚步临近,白凡凡的神志也愈发模糊。
冷……好冷……
布囊细微的颤动并未躲过二位女修的视线,其中一人大惊失色,立时按住腰间佩剑,利刃蓄势待发。
血妖无形,却能夺躯。若仅是血妖本体尚不足为惧,只怕他鸠占鹊巢,控制了某位强者的身体。
纵然白凡凡此刻神志不清,却也依稀听见利剑出鞘时尖锐的破风声,只一声便令人心头一震,紧紧崩成了一根弦。
她几乎可以确信血妖此刻一定在她身边,往坏处想,二位女修若是因为对付血妖而一并解决了自己,她口不能言,反抗啥,不反抗了,安安静静躺着任务清算吧。
如此想着,她便觉睁眼也费劲,干脆闭上了眼。
只是计划之中的剑刺并未来临,一声响指落下,脸上紧紧覆盖的布片蓦然破开了一道口子,嘶啦声在寂夜尤为突兀,她脸上的布片被人用剑挑起,面庞全然暴露在空气中,再次顺畅呼吸,白凡凡没忍住好奇睁开了眼。
这具身体尚且肉.体凡胎,无法黑夜视物,一片漆黑下,若非方才的脚步声和对话声,她几乎无法发现身侧有人。
可她确信,对方身为修士,定能透过重重黑暗,望见自己此刻狼狈迷茫的表情。
几乎是布片被挑起的那一瞬,白凡凡脸上的无奈褪却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面目慌乱和惊惧,她浑身颤抖如筛糠,眼神无法聚焦,四下飘忽间,犹如一只惊恐且绝望的小兽。
只要演的够像,就没人能怀疑她。
她微张嘴,求救声呼之欲出,却因喉咙突如其来的禁制而发不出声,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令人惧怕的恶事,绝望地缓缓闭上眼,仅仅酝酿了两秒,一滴清泪便从眼角流下。
果不其然,身旁的女修退后了半步。
许是她此刻的模样实在凄惨,仿似将她们二人认作了追杀她的仇人,女修们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人放下了手中直指的利剑,只是并未收入剑鞘。
耳边响起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何人,报上名来。”
白凡凡浑身一颤,突然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呃…啊……”她说不出话,便只能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气音,迫切的目光投向了声音来源。
几乎一瞬,对方便看透了她此刻的难处。
“妖物,还不速速现身!”那道平静的女声并未因严厉的言语而起多少波澜,她重新将利剑对准了她,只是此刻,女修在利剑中灌入了灵力,剑身散发着盈盈蓝光,白凡凡也总算看清了利剑的方向。
那名持剑的女修离自己仅有三步远,就在她身侧,还站着另一名女修,自靠近白凡凡便不曾说过半句话,相较于持剑对准自己的女修,她身旁这位一言不发的修士更令她捉摸不透。
白凡凡的情绪愈发激烈,她直勾勾地盯着那柄发光的利剑,咿咿呀呀的求救声,便如同溺水者望见浮草,她拼命挣扎,求救的欲望破开黑夜、直白而猛烈。
体内的温度被丝丝抽离,她颤抖得愈发明显,恍惚间,眼前的利剑缓缓分出了重影。
意识到自己许是出现了幻觉,白凡凡不敢再做过多无谓的挣扎,只是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向漆黑处。
哪怕二人没有要救自己的打算,这戏还得演下去。
正当她以为二位女修还会与血妖继续对峙之时,只听得耳畔一声轻嗤,蓝光闪过,那柄蓝剑蓦然而起,竟垂直悬在了她的头顶,那一瞬,周围静得几乎能听见胸腔传来猛烈的心跳声,犹如密集的鼓点一般震得白凡凡脑海一片茫然,心下暗骂了声不妙,炫目的白光下,双目被刺得下意识紧紧闭起。
冷冽呼啸的风声拂过面颊带来刺痛,利剑忽而分出数道□□,羌的一声插在了她身侧,将其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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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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