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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节

    封朔说:“张嘴。”
    她老老实实张嘴,她一口牙长得极好,乍一眼看去好似排列整齐的扇贝,封朔用食指轻轻碰了碰她门牙,说:“没松。”
    姜言意这才放心了。
    只不过封朔手指却没拿出来,他半眯起眸子,盯着她猩红靡艳的舌,指尖探过去时,呼吸也重了。
    房里很快响起一声闷哼。
    封朔看着自己手指上鲜明的牙印,目光阴晴不定。
    姜言意这贸然一口下来,可比咬在肩头的疼多了。
    瞧见他手上也被自己咬见血了,姜言意不免有些讪讪的:“都是你自找的。”
    条件反射,她控制不了。
    封朔说:“还好是手。”
    很快,姜言意的房门打开又“砰”地一声关上,片刻后再次打开,他披在姜言意身上的外袍也被扔了出来。
    霍蒹葭听到声响扛着大刀就从她自己房里冲出来,好在封朔轻功了得,在她出门前就先离开了院子。
    秋葵都被那关门声震醒,裹着被子一脸迷茫爬起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姜言意搪塞道:“我在抓老鼠!”
    最后几人帮着她在房里四处赶老鼠,忙活了近半个时辰什么也没找着,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姜言意自己去库房找来锤子、铁钉和木板,回房把窗户钉得严严实实的。
    郭大婶路过,不解问:“东家这是作甚?”
    昨夜参与抓老鼠行动的霍蒹葭拿着个鸡腿边啃便道:“东家说有老鼠跑到房里去,把窗户钉上防老鼠。”
    第127章
    事情传到封朔耳中时, 他只不着痕迹勾了勾唇角。
    邢尧到现在是越来越摸不透主子的心思了,抱拳道:“主子,刺青师傅找来了。”
    封朔视线落在手中的公文上, 并未抬头, “先安置在府上,池青那边可有传消息回来?”
    池青称得上是封朔的心腹, 藏宝图兹事体大,在年前便秘密交给池青去办了, 因着池青一直未归, 谢初霁提出要见池青时, 底下的人才只能先安排了地方给她住下。
    “已在返程路上, 池军师扮做商户绕开了官道,走的川西绿林。”邢尧道。
    如今世道一乱, 各路诸侯纷纷举旗,商户们反而不敢走官道了。
    碰上山中匪寇,请的镖师够多, 兴许还能保住性命,若是碰上军队, 那就得去见阎王爷。
    不少王侯手中兵力不够, 军粮军饷都是抢百姓的, 名声一臭, 想了个更毒辣的法子, 让底下将士扮做匪寇再去烧杀抢掠。
    官道上遇上军队, 商队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军队会杀光商队里的人,全盘收走商队物资,再栽赃说是山贼干的。
    民间早已是怨声载道, 除了年老走不动的还留在故土,年轻一辈的能走的都往别处逃难去了。
    川西绿林那边的山匪封朔也有所耳闻,他眉头微拧,吩咐下去:“派人前去接应。”
    据说川西绿林的匪寇不劫穷苦百姓,专劫富商,甚至还暗杀了几个草菅人命的狗官,受过恩惠的百姓在当地军队围剿山匪时,还会主动向山匪通风报信,以至于到现在,川西绿林一带山匪的势力倒是越来越大了。
    池青一行人带着从皇陵运出来的财宝,扮做商户日夜赶路,必然会被山匪盯上
    邢尧抱拳应是。
    不等他退下,管家福喜就拿着一封加了三枚暗印的信件匆匆进屋来:“王爷,京城送来的的急报。”
    加急了三枚暗印,这消息怕是跑死几匹千里良驹才从京城一路送到西州来的。
    封朔接过后拆开封口的火漆,一目十行看完,脸色瞬间严峻了下来,“传韩拓、安永元、楚昌平、宋博州即刻来见本王。”
    顿了顿,又道:“把陈国公也叫来。”
    邢尧料想是京城那边出了大事,不敢耽搁,忙遣人去各处通传。
    姜言意用过早饭就去了如意楼,之前跟商会的人约好了今日在如意楼继续谈加盟如意楼开分店的事。
    临近中午才回来,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疲惫。
    郭大婶如今更多地留在家中操持事务,见姜言意进屋,便迎上去问:“东家回来了,今日的生意谈得可还顺利?”
    姜言意把沾了雨雪的织锦披风脱下来递给秋葵拿去烘干,“徐掌柜在泗水城有人脉,想入股在泗水城也开酒楼卖锅子,他是个钻钱眼里的,泗水城那边没自己人,我不放心……”
    自募捐军款一事后,明面上徐掌柜还是商会一把手,但背地里整个商会都已为姜言意马首是瞻。
    徐掌柜在姜言意跟前自是点头哈腰,可有前车之鉴在,姜言意也不敢对他全然放心,凡事都留了心眼。
    她注意到桌上放了一盒点心,像是谁家送的礼,便问:“府上来了客人?”
    郭大婶道:“是隔壁谢姑娘前来拜访。”
    谢初霁偶尔会来府上找陈国公下棋,姜言意见过她几次,却没怎么说过话,印象里她是个看似温婉,骨子里却透着清冷的美人。
    姜言意道:“点心拿去院子里给陈老爷子罢。”
    陈国公不喜旁人称呼他的官衔,更愿意跟个山野老叟一样逍遥自在,姜言意等人平日里边这般称呼他。
    郭大婶道:“陈老爷子不在府上,谢姑娘言是有事想找您商谈。”
    姜言意眼底升起几许疑惑:“找我的?”
    郭大婶点了点头。
    姜言意便抬脚往后院去,顺带问了句:“陈老爷子去了何处?”
    “您出门不久,王府那边就来人,说了几句话陈老爷子便过去了。”
    姜言意没做声,只思索着,王府那边突然来人,怕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之前姜言意还没开如意楼时,把后院的房间整理了一间出来当做接待女客的花厅,现在那间屋子里的陈设还是没动,郭大婶安排谢初霁在这里等姜言意。
    “如意楼那边有事耽搁了,劳谢姑娘久等。”姜言意进屋后道。
    她在商会里跟商贾们打交道久了,现在眼底哪怕是含笑的,却也慢慢叫人看不清深浅了。
    这屋子当时因为预算不够,置的都是矮几和蒲团,谢初霁着一身梨花白的挑线撒花裙,跪坐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身前的茶盏还冒着热气,她面容却似深秋霜寒的湖泊,只叫人觉着清冷不敢接近。
    “楚姑娘生意繁忙,是我叨扰了楚姑娘才是。”她微微颔首,两肩瘦削,倒更显得身姿单薄。
    单论容貌,自是姜言意更甚三分,只不过谢初霁那一身书香世家温养出来的气质,实在是出众。
    见的人多了,姜言意自然也知晓什么叫看人下碟。
    这谢家姑娘一身书香傲骨,想来不是个喜欢虚委以虚蛇的,她便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问:“不知谢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谢初霁道:“楚姑娘敞亮,此事真要说来,倒也叫我耻于开这个口。”
    姜言意听出她似有难言之隐,道:“谢姑娘但说无妨。”
    谢初霁抬起头道:“我见西州城内少有学堂,想办个书塾,教授这里的孩童们读书习字,只不过建书塾和买书的银钱开支却想不到法子。听闻楚姑娘是商会的人,前些日子还募集过军需,今日才厚着脸皮上门来,想问商会那边能不能出资修建书塾。”
    姜言意未料谢初霁求上门来竟是为办书塾一事,当即道:“谢姑娘大义,此事我自当尽一份力,明日我便同商会其他人商谈此事,届时再给你答复。”
    办书塾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西州城内家贫不曾入过学堂的稚子上千人,谢初霁便是好心想免费教学,她一人也教不过来,还得再招夫子、院长,进行规范的管理。
    穷人家的孩子若是有钱上学也不会等到今日,靠收学生束脩给夫子们维持生活是不可能的,届时不管是修建书塾,还是买书,亦或者按月给夫子们的那笔维持生计的银钱,都得由商会出。
    商会的人先前募集军需才大出血了一波,现在再想从他们荷包里掏钱,怕是艰难。
    谢初霁得了姜言意那话,真诚道了谢便离去,姜言意想留她用饭她都没肯。
    郭大婶进屋去添热茶时,见姜言意疲惫地揉着眉心,劝道:
    “东家,您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谢家姑娘想法是好的,只不过到底是在钟鸣鼎食之家长大的,不曾吃过多少苦,自然也不知经商的难处。办书塾也不是钱拿出去就能办的,里头麻烦多着呢。如今世道又乱,从前读书是为了考科举,现在穷人家的孩子读书图什么?饭都吃不饱,只怕书塾办起来了,不收钱都没几个人来听讲学。”
    郭大婶是看着姜言意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知道她有多不容易,现在手底下能用的人多了还好,不用再事事亲力亲为,以前没开如意楼时,守着个不大的铺子,吊汤、炒料哪一样不是她自己深更半夜还在忙活。
    外人瞧着她生意红火,短短数月就开起了酒楼,可这一切不都是她铆着一股劲儿自己挣出来的么?
    男人都做不下来的生意,她一步步做到今天这个格局,不是她经商路比旁人顺利多少,只是她用了比旁人多十二倍的心思罢了。
    手里好不容易攒下几个钱,若是又全砸出去了,书塾建起来有用倒还好,若是没用,郭大婶都替姜言意心疼。
    姜言意从后世来,自然知晓教育的重要性,道:“书塾得办,多认几个字,多明几分理,西州这些孩子将来走的路兴许就能跟他们父辈不一样。”
    郭大婶叹了口气,知道姜言意在这些事上心肠软,没再说什么。
    姜言意想着办书塾是惠民的事,由官府出面,到时候她再去商会推波助澜,兴许效果会更好。
    但整整一天,封府的小厮都说封朔压根没离开过书房,姜言意在家中瞧见西州官员一波波赶来封府,又一波波离去,陈国公还是没回来,她愈发确定了肯定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
    封府书房。
    冬末的时节,天依旧干冷得厉害,窗外被积雪压了一个严冬的文竹叶稍已然枯黄。
    房门掩得严实,书房外还有铁甲重兵把守,一派森严。
    天光从半闭的窗叶洒进来,斜照在封朔身上,他半边脸都没入了阴影中,细长的凤目半垂,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跟前的书案,问堂下众人:
    “廖家满门被斩首,高家除了一个身怀六甲的高皇后,全都锒铛入狱,新帝断尾求生,舍高家为慕武侯平反,以熄民怒,诸位以为现下该如何?”
    幕僚们个个眉头紧锁,没吱声,他们本以为拿住了高家的错处,就捏住了新帝的把柄,却不料新帝狠辣至此,不顾太后,也不顾有孕的高皇后,直接抄了高家。
    在高家的丑事暴出来后,天下藩王纷纷举旗,现在却又被打成乱党反贼。
    韩拓在军中对接前线,对前线战况再清楚不过,道:“清平侯造反后,忻州不到半日就被朝廷的重甲骑兵攻下,忻州之下便是渝州,渝州虽有运河阻挡铁骑,但只要朝廷兵马过河,怕是难守。”
    朝廷府重甲骑兵,始终是一个威胁。
    立即有幕僚劝道:“王爷,咱们的势力如今盘踞在一南一北,朝廷便是有心攻打,也得先收拾中原一带举兵造反的反王,我等不如先休养生息,待池军师带皇陵宝藏归来,组建一支重甲骑兵,同朝廷势力均敌时,再正面开战不迟。”
    “你的意思是要弃渝州于不顾?此举同那背信弃义的小人有何异?将来还有谁人肯与我们结盟?”一名武将当即怒喝。
    哪怕兴安侯同封朔结盟后有了异心,但如今他把整个渝州的兵权拱手相让,封朔若是不管渝州,那必然得被世人戳脊梁骨。
    被骂的幕僚向着封朔深深作揖:“小人只是为大局考虑。”
    封朔问安永元:“那五千重甲骑兵训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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