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录入仙籍之后,天帝便会带着这些新人,来到九霄云庭拜谒文昌帝君。
林瑟瑟看着坐在杏花树下的文昌帝君,眸色微微有些失神。
他低着头,修长
白皙的手指轻叩在竹册上,透着凉意的嗓音似遥远的深谷,清冷幽远。
文昌帝君正在为院子里的弟子们传道解惑,这样的场景,在她还是一朵杏花时,时常能在墙头上看到。
后来她机缘巧合,受点化成仙后,便再也没听过他诵经讲道。
白泽守着礼规,一直待文昌帝君讲完道,才领着林瑟瑟上前拜谒:“白泽携妻,拜见文昌帝君。”
依着规矩,林瑟瑟还未与白泽成亲,拜见时原本该喊她一声‘未婚妻’。
但白泽看着文昌帝君那张不为所动的脸,便有些替林瑟瑟不忿。
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该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的结发妻子另嫁他人,却对此无动于衷。
那一句‘白泽携妻’,像是朝他投出了一颗满是锋芒的石子,虽面上毫无波澜,攥住竹册的指尖却收紧了两分。
白泽双手将喜帖奉上,转头对着院子里的弟子们笑道:“三日之后,乃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欢迎诸位来东桓殿喝一杯喜酒。”
他们要成婚的喜讯,早已经在天界传来,只是按照位份来说,他们的仙位不够,本没有参加白泽婚礼的资格。
能得白泽这身居高位的神仙邀约,他们自然是喜不自胜,纷纷争抢着恭贺两人大喜。
一时间,向来清冷的九霄云庭里,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文昌帝君听着那聒噪的声响,心中略有些烦闷,他微阖的双眸抬起:“天色不早,都退下罢。”
这明摆着赶人扫兴的举动,云庭内却没有一人敢置喙,众人噤声行礼,相继告退离去,只留下天帝守在一旁。
白泽递上去的喜帖,文昌帝君并没有接,他放下手中的竹册,轻描淡写道:“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白泽微微一愣:“帝君为何不同意?难不成帝君对她……”
他说到中途,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了分寸,连忙停住了嘴。
“你此番举动,已是坏了天界的规矩。”
文昌帝君侧过眼眸,落在她身上的眸光不染一丝温度:“若天界人人学你,只要渡劫前,嫁一人代为受劫即可,谁还会苦心修行?”
那痛心疾首的声声教诲,就好像是去考试现场溜达,却发现自己学生在作弊的
班主任一样。
若非是被初墨所控制,林瑟瑟绝对要寻个地缝钻进去。
相比起林瑟瑟的羞愧,白泽便显得十分坦然:“我想帝君是误会了,我们之间是真心相爱的,并非是因为什么渡劫才在一起。”
像是在向他证明什么似的,白泽温柔的看向林瑟瑟:“瑟瑟,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吗?”
“我们在瑶池外相遇,你看到我后,手中拎着绣花鞋,赤着双脚在雪地里轻盈的小跑,飘絮似的白雪落在你乌黑的青丝上,美的不可方物。”
林瑟瑟当然记得,那一日她参加完瑶池天宴,出门便踩了一脚哮天犬藏在雪地里热乎乎的粑粑。
也不知二郎神给哮天犬吃了什么,那粑粑粘性极好,最起码她在石阶上蹭了好几遍,也丝毫没有动摇粑粑在她鞋底的位置。
刚好文昌帝君从殿内走了出来,她怕被他看见镶了粑粑花边的鞋底,脑子一抽抽,便直接褪下绣花鞋,赤着双脚在雪地里狂奔出了三里地。
等她跑回杏林后,脚底板都冻得没有知觉了。
虽然她很想将事实告诉他,但唇瓣却不受控制的微微张合,笑容略显僵硬道:“我忘了。”
看来初墨还是很谨慎的,对于不能确定的事情,宁可回答一句‘忘了’,也不会顺着白泽回答。
白泽像是不甘心似的,继续帮她回忆着:“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赏春宴上,你我同坐一桌,天帝拿出珍藏数十万年的丁香酒招待众仙。”
“那一杯酒便顶得万年修行,我本想将我的丁香酒给你喝,但你不舍得喝,还羞红着脸颊,一边笑一边将自己的几杯酒都推给了我喝。”
这事林瑟瑟也记得,她仙位低微,没资格参加那赏春宴,原本她对这宴会也不感兴趣,听闻文昌帝君也会到场,她才厚着脸皮求司命神君带她一起去。
谁料宴会当日,司命喝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她只好拿着司命的手牌自行前去,被仙子分配到和白泽同坐一桌。
天帝按照往日惯例,将自己私藏的丁香酒拿了出来,她有幸被分到了三杯,本是件增添修为的喜事——如果她不对丁香过敏的话。
她抿了一口,便感觉到浑身奇痒难耐
,可碍于现场的人太多,即使身上再痒痒,她依旧稳坐如山。
就在这时,白泽将他的三杯酒推给了她。
她正想说自己对丁香过敏,一抬头却和文昌帝君的视线相撞,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看她,只隐约记得自己红着脸别开了头。
为了保持优雅的形象,她微笑这将自己的酒杯,连同白泽送来的三杯酒,一起原路推回了白泽面前。
林瑟瑟又听见自己如是说道:“记不清了。”
原本白泽是想帮她挽回名声,毕竟就算文昌帝君同意他们的婚事,这破坏天规的高帽子扣在她头上,难免也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戳她的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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