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春狩的位置定在城西外的那座山头之上,三天前便派了人前将猎场打扫干净,并派人在边上守着,就是为了防止有贼人入内,伤了龙体。
年十二那日,众官员随楚王一同来到鞍山上陪同狩猎,其中随行的还有不少官员家属。
此时,一处纯白帐篷中。
“若是身子不舒服何必还要强撑着过来。”身旁之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汤婆子递到她的怀中,而那红糖水则还放在他的手中,等着在放温一点好喂她。
林拂衣一直知道她有体寒的毛病,就连一般的女子都多多少少伴有宫寒的症状,可是她的情况,却是他见过的,最为严重的,甚至这病人也还是一个不服管教的主。
“我没事,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大的病,睡一下就好了。”时葑强撑着,回以虚弱一笑。
“不舒服就少说点话,等下我去跟陛下说你不舒服,不方便下场。”林拂衣见她疼得鬓角都冒出了细密薄汗,眉头紧蹙着就要往帐篷外走。
“别,不要去说。”时葑在他起身时便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并对其摇了摇头。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等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又何必强撑着,时葑。”
“你不懂。”
“我是不懂你,可你为什么总喜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就不能稍微爱惜一下你的身体。”若你能稍微爱惜一点,那么你的体寒之症也不会到了那么严重的地步,就连大夏天里,这手脚都是冰冷一片。
“你是个人,你不是铁打的工具,你那么努力来做什么,你要知道你是一个女人,你明明就应该如珠如宝的待在家里绣花看戏的,而不是和我们一群男人来到这诡谲暗涌的朝堂上争个你死我活。”话到最后,林拂衣近乎带上了怒不可遏的指责。
“男人又如何,女人又如何,反倒是林大人可真是目光狭隘到了鼠目寸光之地。”这件事他们已经争论过很多次了,久了,连她自己都有些说累了。
“我何止是目光狭隘,我心眼更是小得只有针尖大。”
正当二人即将再次争吵起来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了太监的传话声。
“施大人,陛下请您到他帐篷中去一趟。”
“稍等,马上就来。”听到楚王寻她后,时葑马上挣扎着起身,可在下一秒却被按下。
只见身旁的男人阴沉着一张脸,道:“施大人今早上吃坏了肚子,怕是一时半会儿去不了陛下那处,还劳烦公公回去禀报一二。”
“你干什么!”
“依照你现在这样的情况过去,难保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异样吗。”林拂衣见她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他说的话。
“你先在这里躺一下,剩下的我会处理。”他在起身离去时,不忘帮她掖了掖被角。
“好。”许是她真的极为难受,等人走后没多久便开始了沉沉睡去。
抱着汤婆子,将整个人给蜷缩成一团的时葑好像睡得格外没有安全感,就连外面偶尔有人经过时,都会下意识的吵醒她,一双修眉即便是在睡梦中,都忧愁得紧蹙成一条线。
另一边的林拂衣随着太监来到楚王所在的帐篷时,却看见了里面除了楚王外,还坐着另一个面带银色面具的男人,并且那个男人,总给他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好比只要被他看上一眼,那么自己内心的所思所想就像是被摊在太阳底下的书一样。
“微臣拜见楚王,国师大人。”
“爱卿请起,不过怎的是你过来了,施爱卿何在?”楚锦唤人起来时,目光还频频的往帐篷外看了好几眼,似要寻到那一抹红来。
“施大人今晨来时不知吃了什么坏了肚子,现在正躺在营地里休息,更担心陛下寻她有要紧事,便请了微臣前来。”
“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反倒是施爱卿现在可去请了太医?太医又怎么说?”楚锦听到她吃坏肚子时,眉头不可见的微皱起来。
“回禀陛下,太医说只需静养一段时日便可。”
“那就好。”听到她无事时,楚锦却是松了一口气,可此情此景落在有心人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不得味,更甚是脑补起了他们之间那等不正当的关系。
“既然陛下同这位林大人说完了话,正好下官也有些事想要让林大人解解惑。”等他们对话结束后,一边正在下棋中的清元子方才抬眸看向那从一进来,便对他竖起高层防备的青年。
“不知林大人是从何猜出了我的身份。”
“只因下官在之前曾听闻,楚国以麒麟为尊,而楚王如今未立太子,身上能带有麒麟图案的除了楚王外,便只有国师大人一人尔。”林拂衣对上清元子审视的目光,不卑不亢。
“你这人倒是细心观察。”
帐篷的另一边,正睡得迷迷糊糊中的时葑察觉到有人来了,正当她准备掀开沉重的眼皮,抽出藏在枕下的匕首时。
鼻间又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竹香味,她便知道,是那人回来了。
很快,来人褪去了外衫,钻进了她睡了许久都不见暖和半分的被窝,也用身体帮她暖着那冷得跟冰块一样的手和脚。
等她再次醒来后,见到的便是男人光洁的下巴,以及那形状好看的淡粉色唇瓣,莫名的,竟是给她看出了几分熟悉感。
“雪客醒了,现在外头出了太阳,可要出去晒下太阳。”林拂衣见她刚醒的脸上带着一抹酡颜,并且还处于呆滞中时,情不自禁的凑了过去,吻了吻她的额间。
“我先出去在外面等你,若是有事记得唤我。”
等人离开后,时葑还愣在原地许久,久到身体察觉到了一丝寒意后,方才回了神。
等她走出帐篷外,差点儿没有被那明晃晃的|日|头给晃花了眼,连带着马上伸出手遮住了这略显刺目的光线。
因着狩猎现在已经开始,故而营地里的大部分人都冲进了不远处的林子中。
还未等她走出帐篷的包围圈时,便有一人驾马,从逆光之处朝她走来。
今日穿了一件窄袖藏蓝云纹长袍,脚踩着小羊皮靴的周琅驾马来到时葑面前时。
“施大人可要同本官一较骑术高下。”
因着她未骑马的缘故,同人说话时,总要抬起脖子,而另一人则颇有几分高高在上的味道。
“今日施大人身体不适,不若让我前来同周大人比试一下可好。”还未等她开口拒绝,反倒是不远处的林拂衣驾马前来,并应下了他的战帖。
“荣幸至极。”
第144章 一百四十四、月事带 “雪客身体不舒服……
“若是雪客身体不舒服, 还是回帐篷里休息为好,免得总被一些不三不四的绿眼苍蝇给惦记上。”
时葑只是半抿了抿色如淡水的唇,并未回话。
等他们二人先后驾马离开后, 这处营地中除了她外, 便只剩下一些年纪稍大些的老臣和不擅骑射的女子, 唯她一青壮年在里头时, 却是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施大人也没有去参加这次的春狩吗。”
“我今晨无意间吃错了东西,现在身子有些不舒服。”原先眼眸半垂, 正在思索着一些事的时葑听到有人在唤她时。
抬眸间望过去时, 只见是今日同样同了一套嫣红色紧袖云纹骑马装的上官蕴正朝她走来。
“正好本将军也觉得今日有些不舒服,倒是可以陪阿雪话些家常。”上官蕴毫不避嫌的直接一个屁股坐到她边上, 并将他原先一直抱在怀里的暖炉递了过去。
“阿雪的身体可好点了吗, 我记得你往年秋春冬三季时,都总会过得格外难捱。”
“多谢上官将军关心, 本官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时葑并未伸手接过,反倒是拿起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
“还有本官的名字里头虽有个雪字,可本官记得并不曾同上官将军有过任何的交集, 至于此等亲密的称呼, 将军日后还是莫要在随意乱叫了才是, 免得令人误会。”
“我知道你便是阿雪,阿雪便是你 , 可即便你现在装作不认识我,或是不愿与我相认也好,也万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才行,阿雪。”男人的语气和眼睛里,带着在笃定不过之色。
“啧,想不到上官将军这编瞎话的本事倒是一流, 可惜的是,本官可并非是将军嘴里那个名叫阿雪的女子。”时葑闻言,嗤笑一声的朝不远处的林子走去。
她倒是没有想到,上官蕴这个蠢材许久不见,这说谎话的本事倒是越发高超了,就连这耳根子都不会红了。
果然啊,这时间总是会改变很多人以及很多事。
可是等她走进林子中后,方才发现里面静悄悄的,甚是诡异,正当她准备退身出去时,其中一处灌木丛突然中动了动,并且有几个黑衣人倏然持剑朝她袭来。
抽出腰间软剑,并迅速和人缠斗在一起的时葑很能清楚的分辨出,这一批人和之前那一批想要杀她的不是同一批人。
“狗官,纳命来。”其中一个身高约两米,手持流星锤的黑衣人出现后,原本围在她周边的黑衣人尽数躲在一侧,以防被误杀。
黑衣人手持的流星锤重有百斤,绳长九尺至一丈八尺,刚才那一砸,若非时葑反应快速的躲闪而过,说不定现在早已被砸成一滩烂泥。
大汉不但力气极大,就连手脚也是极为灵活之辈,在时葑才刚躲闪后,那人再一次挥舞着手中流星锤朝她面门砸来,这发生的一瞬间实在是来得太过于突然,甚至快得完全令人没有半分防备。
其他人似乎能预料到那流星锤砸下去后,会是如何一幅纯白脑浆混合着艳丽鲜血的画面,可是这一次,他们等了许久,也不见那流星锤落地之音。
等定睛一看,只见双牙紧咬,唇边更溢出了血丝的时葑将腰间软剑伸直遮挡住那正当缓缓下落,并马上要和她鼻尖相互接触的流星锤。
而她脚下所站的位置,更是在不断下陷,甚至往旁边呈龟裂状蔓延。
“阿雪。”前面本就不放心她的上官蕴跟在后面进了林子时,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看到这令他杀气迸裂的一幕。
上官蕴看着她被黑衣人围困住时,飞快的抽出了腰间佩剑,想将那人从中解救出来。
可是当他想要冲过去解救她的刹那间,侧面的灌林丛中又杀出来了新的一伙黑衣人,不断的阻拦住他的去路。
“阿雪你坚持住,我马上就来救你!”男人牙根紧咬与之相互厮杀,并不断的朝她所在位置靠近。
“你先顾好自己再说。”
她今日本就因着来小日子,不但浑身发寒,就连腹中都不断传来剧烈的绞痛,而现在的这种感觉完全不亚于凌迟,何况她现在面临的还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时葑眼见着那软剑已经不断的出现了龟裂纹,并在下一秒就要彻底断裂时,将藏在鞋底下的匕首踢出,并往那大汉的下三寸踢去。
在对方吃疼的一瞬,人倏然从那流星锤砸下的那一刻闪躲在旁,并在对方疼痛得面目狰狞时,将原先一直存在袖袋中的绿色粉末朝人洒去,并且鼻间很快闻到了一股烧焦的肉香。
其他黑衣人见到那大汉的下场后,皆是有些恐惧的想要后退,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滚开。”紧咬得牙根泛酸出血,马上就要精疲力尽的时葑知道她现在完全没有力气在对抗他们,甚至她就连一件趁手的兵器都无。
一旁的上官蕴还被另一伙黑衣人给层层包围中,完全就是分身乏力,就连往这里赶来的黑衣人都一波多过一波。
时间越久,时葑就冷得越发彻底,腹中传来的疼意更是一阵胜过一阵,就像是有个人不断的拿着一把生钝的匕首在搅拌着她的肠子,不但疼得她鬓角冷汗直冒,更疼得她连砍刺劈的动作都越来越慢,就连手中断裂的软剑,都差点儿要因无力而滑落在地。
她的眼前则不时闪过诸多的黑色画面,不知是汗还是谁的血滴落进了她的眼睛中,导致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本来有些能躲过的刀剑却因着她的身体跟不上大脑,而硬生生的不知多了多少道。
“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为首的一个黑衣人能很明显的看出了她即将体力不支的问题,手上招式比起先前来越发狠辣,甚至是称得上阴险。
而其他人听到这一句话时,纷纷就像是一条饿了很久的狼见到了肉一样,泛着幽幽绿光。
就连一些还躲藏在灌木丛中,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另一批黑衣人,也在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跳了出来,直将她给包围成一个圆点。
“呵,想要杀我,也得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命。” 将剑飞快的从其中一人心脏口拔出的时葑侧身躲过另一人的偷袭,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正有一人提着长剑刺向她的心脏口。
等她反应过来的那一瞬,即便在想躲开,身上也是受了一点伤,原先咬破舌尖并含在嘴里的那一口血,‘哇’的吐了出来。
此情此景看在其他黑衣人眼中,更是肯定了她现在已是强弩之末的事实。
紧咬着牙根出血的时葑也知道现在在继续下去不是个办法,何况围着她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上官蕴那边都已然是分身乏力,又怎会来救她,而营地距离这小林子中还有一段距离。
简直就是该死。
忽地,她余眼扫到了其中一个略显薄弱的突破口时,眸光倏而闪了闪。
并将袖袋中所剩无几的粉末尽数洒出,前面有见识过那粉末厉害的人,皆是往旁边躲避而去,生怕自己也会成了下一具烧焦的尸体。
第1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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