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远处一辆拖拉机突突的开过来。小男孩似乎是看到了熟悉的人,站在大石头上使劲挥手。车上的人用藏语和小孩打招呼,然后继续行驶。
小男孩兴奋的转身,却突然一个踉跄。之砚离他很近,本能的冲过去想要护住他。那孩子挣扎了一下,还是没站住。石头并不高,之砚个高手长,接住男孩本是毫不费力,但孩子摔下来毕竟带着重力加速度,在孩子倒在他胸口上的一刻,他一下站立不稳。之砚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路边的土地上,觉得有人不停的用手指捅他。睁开眼,面前是那流着鼻涕的孩子。孩子不会说普通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用手捅他。
他试着动动手脚,都没有问题。然后抬头准备起身,坐起来的瞬间,有些晕,心跳得很杂乱。之砚坐在地上,看看手表。他应该只是短暂的失去了意识。他把头埋在膝盖上,缓了缓神,然后慢慢站起来。示意那小孩可以离开了。
他们租的吉普车就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青青正窝在副驾驶睡得正香。之砚有点庆幸她刚才没看到自己晕倒。
他收拾起画架,往车上走。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稍走了几步,就喘得厉害,前胸后背很快就汗湿了。就这样走走歇歇,快到车前时,他感觉心慌的厉害,一阵恶意翻涌上来,怎么都忍不住。
之砚赶忙扶住车头,弯下腰呕得撕心裂肺。
夏戈青在车里并没有睡实,感觉到什么东西碰了车子一下。她环顾四周,起初没看到人,但是远处写生的之砚也不见了。下了车查看,才吓了一跳。
之砚,怎么了?那人弯着腰,画架扔在一边,呕得满脸通红,面前却没吐出什么。青青知道,他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藏民的特色饮食,之砚脆弱的肠胃实在是无福消受。什么牦牛肉,酥油茶,吃一次难受一次。他这些日子肠胃没有一天好受的。夏戈青又给他带了那个保温杯,无奈这里海拔太高,连水都烧不开,怎么熬粥。
之砚抬起头,满眼雾气,额头上满了汗珠。他摆摆手道:没事,胃有点不舒服。走吧。
回到酒店,那人嘴上还是如常说笑,但夏戈青能看出他在强打精神。不说话时候,他就窝在椅子上发愣。到了傍晚,更是主动要求吸氧。
是不是很累,该画够了,咱们回家吧?青青走过去趴在他肩膀上说。
那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明早回拉萨,然后订机票吧!
他说话时弯了嘴角,眼神里却有一丝难以觉察的彷徨不安。
西藏之行虽然艰苦,却是宋之砚第一次在旅途中没有被送到急诊。虽然回拉萨的路上他一直在吸氧,嘴唇都是紫的,虽然回B城的飞机上他不停的吐。但他竟然挺过来了。下了飞机,回家睡了整整一天,他自己就宣布满血复活了。这在过去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青青一直不敢妄想他们会这么幸运,寄予厚望的骨髓移植遥遥无期,但是成功率不高的ATG却药到病除。似乎宋之砚从此真的可以过健康人的生活了。
旅行结束后,之砚异常的忙碌。他在藏区画了几百幅速写,拍了上千张照片。回到家几乎没有停歇,就开始整理思路,着手构图。
尽管长途旅行后非常疲惫,但创作的欲望让他必须立刻提笔。他很怕那份激情稍纵即逝,需要把自己的记忆印在画布上。
也许是高原反应让他消耗过度,也许是西藏系列组画让他兴奋过度。每天晚上,他都觉得很累。累到坐在浴室里,看着喷头里的水倾泻而下,自己都没有力气走进浴房。
四月的例行检查,之砚有少许的忐忑。拿到结果,见到骆闻紧皱的眉头,让他印证了自己的不安。
血象怎么有反复?你得注意了,不要太折腾了!这身子骨还非要去西藏。骆闻口气不善。
您不知道那有多美。去一趟死了也值了。
骆闻气到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胡说什么?你没死,我就得先气死了。你的病治到这种程度容易吗?自己糟了多大罪。这么容易就提到死!
老同志嗓门太大,引得门口的护士以为是医患/纠纷,赶紧进来查看。见到是之砚,又把头缩回去。他挨骂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习惯了。
您别急。我注意休息不就得了。您说会不会是因为停药的原因?
骆闻稳了稳神,叹气道:先回去好好歇歇。哪也不许去了。过段时间再验一下血。我会根据结果调整方案。
之砚走到门口,又被骆闻叫住:你傅琰叔叔让我转告你,他的病最近恢复的不错。你不许再给他汇钱了。都要结婚的人了,还是这么大手大脚的。
您知道了?青青说的吧?之砚陪着笑脸说。
到时候我得当证婚人啊!老同志口气完全没商量。
哎,肯定的。非您莫属!
第69章
晚饭的时候,之砚简单做了两个菜。夏戈青明显吃得心不在焉。
宝贝,怎么了?公司有什么麻烦吗?
青青放下筷子,拧着眉头说:客户通知明早去取标书。
之砚听了也一惊: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推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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