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身后的竹猗撇了撇嘴,“不管还落得清闲。”
山原看不清自家少卿的脸,但他身高挺拔,哪怕一袭白衣,都能在气质上压萧云归一头,果然,男人间的较量,无处不在。
萧云归却见玄策一笑,笑得看不出内里藏着什么,反正他这时候,不应该笑,但他确实笑了:
“萧少卿,那就辛苦你了。”
众人:???
山原心里呼啸:少卿,你怎么能任人压一头!他分明就是在说你有嫌疑啊!
邱往震惊:这玄策,又不按套路出牌了?同为少卿,您为何这般的好说话?
只有竹猗眼睛一亮,蹦哒到玄策跟前,道:“少卿,时候不早了,既然没活儿,那我们去天心观吃饭吧!”
玄策又笑了。
萧云归心里发毛,就听他道:“好啊。”
萧云归:“……那个,玄少卿,如果我们追查的凶手是个妖的话,还需您……”
玄策:“那等追查到再说吧,玄某眼下既然有嫌疑,会跟宗正寺上报,暂不主事。”
萧云归:???
怎么回事,你还能卸甲归田了?
看着他们一主二仆,一白二黑离开的身影,萧云归一时陷入了怔愣,这玄策,怕不是真对花玉龙,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
天心观。
天色将暗的时候,膳堂里,来了好几位客人。
绿珠扫了一眼,都是很能吃,并且都是一副冲着吃来的样子。
心头定了定神,报了食单:
“今日的菜式有,咸阳合菜面,椒盐桃片,千层油塔,胭脂素鹅脯,枸杞芽鱼汤。点心是,绿茶相思酥。”
绿珠说完,婢子们便流水般将一份份餐食送到每个人的桌案前,今日花重晏也在,正坐在玄策对面,中间有一条过道,此时绿珠站在那里,刚巧挡在两人中间。
首座的是观主清垣,花玉龙则坐在花重晏旁边,希夷挨着她,因为男客有些多,宋沁岚便在厢房里吃了,虽然如今是女冠,但清垣并未正式让她出家,依然是带发修行。
清垣说,十七八岁的姑娘,说是了却尘缘,哪能轻易断掉。
竹猗饿了一天,早就不客气开吃了,而一旁的山原,本来还有些拘谨,但花玉龙让他不要客气,再加上这饭菜着实是香,于是,也自顾自吃了起来。
清垣开口道:“难得今日玄少卿光临,清垣清茶一杯,感谢少卿赏脸。”
玄策举杯:“清垣观主是前辈,长安城外的百姓,素来有赖观主的庇佑,应当是洵之敬您。”
听到这话,清垣将茶饮尽,道:“尽兴。”
花玉龙看着玄策这般,心头嘀咕,这玄策何时这般客气了,但转念一想,官场之人么,逢场作戏罢了。
花重晏开口:“阿耶刚从大理寺出来,身体不适,大夫令他卧床休养,不能出来迎玄少卿,让我代他赔个不是。”
玄策摇了摇头:“不必客气,我不过是来天心观看看,听闻这里已开业几日,重玄署掌管天下道观,自然要来贺一贺才是。”
听到这话,花重晏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绿珠道:“你再准备一份食盒,命人送到大理寺,给温寺丞。”
他话音一落,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笑声爽朗:“这么快都吃上了?”
“遇桥?”
花玉龙:“快去给阿兄备一份食案。”
花遇桥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你们道观的素菜,我吃不习惯,我就是来这喝杯茶。”
说着,坐到花重晏旁边的榻上,道:“我方才听你说要给大理寺的温寺丞送饭,这个点了,他估计都吃饱了。”
花重晏喝了口汤:“那便当是宵夜了。”
花遇桥拍了拍他的后背:“得,那我去送。”
“你个管漕运的,还管起别人送饭了。”
“我阿兄多得他照顾,我不得亲自去送啊。”
花重晏看向对面的玄策,含笑道:“那不如下次再请温寺丞到家里用饭,显得妥帖。你觉得呢,玉龙?”
花玉龙只觉得两人吵闹,干脆朝绿珠道:“绿珠,温寺丞就住在兴化坊,你送过去吧。”
绿珠:“哈?’
花重晏、花遇桥:???
花玉龙看着两个兄长,不耐烦道:“吃饭的吃饭,喝茶的喝茶,食不言,寝不语。”
说罢,察觉玄策看向自己,下意识抬眸,对上他半分带笑的目光,又瞪了回去,意思是:赶紧吃,吃完走人。
一整天的,这人穿着件刺眼的大白衫,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就像只开屏的白孔雀,招眼得很。
花遇桥坐在花重晏身边,见他慢条斯理吃完,他个急性子,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
好不容易等这家伙放下筷子,嗖地才站起身道:“走吧,阿兄。”
“去哪儿?”
“怎么地,你还想住在这膳堂里了?”
说罢,朝清垣行礼:“观主,我们兄弟俩先行告退。”
花重晏转而朝玄策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玄少卿,不如我们改日在聚。”
花遇桥嘴角扯笑:“玄少卿,我和二兄还有事,您慢慢吃。”
说完,不顾众人目光,抓着他胳膊就往外走了。
清垣:“……”
我就是个摆设。
花府的长廊内,花遇桥双手抱胸:“听阿耶说,你中意那个温寺丞?”
“哎!打住!”
花重晏拿扇子抵在他胸口:“是欣赏,不是中意。”
花遇桥哼了声:“我与那温简打过照面,就是个白面书生,今日玄策在场,你还要当着他面给温简送饭,什么意思啊。”
“当日我在大理寺天牢,可是玉儿托着给温寺丞送饭的理由,我才能喝上口热汤,这做人啊,得知恩图报。”
花遇桥靠到柱子上:“你这个人,无利不起早,温简是大理寺寺丞,你这吃个饭还惦着人家宵夜,心思不单纯。”
花重晏笑笑:“遇桥,我看你的心思才不单纯罢。”
花遇桥收下笑,道:“摊开来说吧,选妹夫的话,我投玄策一票。”
花重晏挑眉:“温简乃科举探花郎,为人性情温柔,不论玉儿如何闹腾,他都不会生气。脾气好得很,职业正当稳定,这样的郎君,长安城的媒婆都把他家门槛石踏平了!”
“他都还没在长安城买房呢,还门槛石踏平!”
花重晏:“我说你才心思不单纯吧,我是挑妹夫,你这般算计。”
“论算计,谁算计得过你啊!说吧,那个温简的底细,你铁定摸清了吧!”
花重晏看向花遇桥,道:“他是姑苏温家的独子。”
花遇桥正等他继续讲,却不料就这一句话,正要问“姑苏温家”如何,猛地反应过来:“可是那位前朝名相,后来成了本朝开国先皇的左膀右臂,传闻称得温司马者得天下,后来却在本朝国势稳定之初,卸甲归田,回到姑苏的温阁老之后,姑苏温氏?”
花重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温阁老立下家训,不令后代为官。而温简,少年聪慧,其父给他起字“知退”,就是希望他知难而退,没想到这温简还是连中解元,最后殿前一试,圣上评价’温润乎,如神仙中人’,是以授为探花。这个温简,为了从官,都气得族中长辈将他除了名,也是一介奇葩了。”
花遇桥琢磨出来了其中意思,看向花重晏,道:“簪缨世家,自己又与家中闹翻,这样的婆家,谁嫁过去都不受委屈。而且这姑苏温家,做的生意还是头等的丝绸绢帛,重晏啊重晏,我的好阿兄,这世上,论算计,你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花重晏笑道:“找妹夫的标准,就是,若我们身为女子,是否愿意嫁给这样的男子。”
花遇桥点了点头,恨不得竖起拇指:“听得我确实都有些心动了。”
“你道这宵夜,该不该送?”
花遇桥很不坚定地当了墙头草:“明日三餐,我都让小厨房给备过去。”
花重晏折扇点了点他的脑袋:“消息,手段。有这两样,这姻缘就好比生意,什么都能拿下来。”
两人在花园里说着,却不知一道暗影掠过,悄无声息,就连身旁的芍药花,都不曾惊动到。
天心观外,山原和竹猗守在门前。
不多时,就见自家少卿从另一处墙边跃了出来。
竹猗好奇追上前:“少卿,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山原小声提醒:“竹猗,你别什么事都问。”
竹猗奇怪:“为何啊?少卿也没什么秘密不能与我们说的。”
山原心道,那是因为我们没什么秘密不能跟少卿说。
但,从玄策说他们要回去,但到了天心观外,他人却又用轻功□□的时候,自己就发现了。
少卿有了秘密,而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能去办。
第102章 绿茶相思 此时不搭,更待何时!……
入夜,人群散去,兴化坊的街道有些萧瑟之意,一道碧色身影走在其中,只见她一手提着食盒,另一只手将裙摆攥在手中。
绿珠方才大概听见娘子说,温寺丞是住在这里,但这条街上房子都长得差不多,更何况眼下天暗,难以分辨。
“这位娘子,请留步!”
绿珠抓到一个走在路上的姑娘,笑道:“请问,大理寺温寺丞家,是这间院子吗?”
那娘子一脸茫然:“长安城那么多人,你这么问谁知道啊。”
绿珠一时呆愣,心头顿时有些不安,她怎么连送个饭都办不好,只得不好意思地弯腰道歉。
接着继续在这条路上徘徊,心想要不去敲门问问也好,说不定歪打正着了。
思及此,便真去敲了门,只是回应她的,要么是“不是”,要么是“大晚上的还请娘子别扰民啊!”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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